苏宥抬起头,看到西装革履的傅临洲。
梦里全是错乱的,唯有傅临洲眼里的心疼是真的,傅临洲喊他宝宝,苏宥迟疑了两秒,然后就扑进他的怀里,他痛哭失声:“我真的不是小偷,我真的不是。”
傅临洲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我知道,你怎么会是小偷呢?”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我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傅临洲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头,“我知道,我相信你。”
“我好难受,我好难受,我喘不过气来了……”苏宥紧紧攥着傅临洲的衣服。
“宝宝,别怕。”
傅临洲把他搂进怀里。
“好疼啊,老公,你为什么出现得那么迟?”
梦境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苏宥睁开眼,如劫后余生一般,重重地喘着气,他在额头上摸了一把,全是冷汗。
他把枕边的铃兰放在胸口,可梦中的余痛还在蔓延,他本来已经慢慢学着把负面情绪藏起来,为什么突然又跑出来了,他明明已经好多天不会梦到学生时代的事情了。
他以为他放下了。
幸好还能梦到傅临洲,没有傅临洲的拥抱安抚,他该怎么办?
他从心底里升出恐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手臂上已经多了几道伤痕。
幸好指甲是修剪过的,只抓破皮,没有出血,但颜色很深。
在破皮的划痕旁边还能隐隐看见旧伤,他早就习惯这样的伤痕,甚至懒得处理。
他看着天花板,对自己说:“苏宥,不能哭,不能掉那些不值钱的眼泪,偶尔梦到一次过去的事没什么,不要多想,你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你能陪在傅临洲身边,他对你那么好,你的一切都在变好,不能哭,不疼,不能哭。”
他看都不看胳膊上的伤,麻木地放下卷起的袖子,然后起身做早饭。
新年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上班前一天徐初言过来敲他的门。
“初言!”苏宥很是惊喜。
徐初言朝他翻白眼:“干嘛?不就几天没见?”
苏宥傻笑着把徐初言拉进来。
徐初言随手推了他一下,正好碰到苏宥的手臂上的伤,苏宥缩了一下,徐初言疑惑:“怎么了?”
苏宥笑笑:“没什么,静电。”
徐初言没太怀疑,把从父母家带回来的腊肠和卤鸭放到苏宥桌上,“喏,给你的。”
苏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干嘛?你嫌弃?”
“怎么会?太贵重了。”
徐初言失笑:“这有什么贵重的?都是我妈自己做的。”
苏宥想了想,回身从冰箱里翻出水饺,说:“正好,初言,我昨天也给你包了荠菜肉馅的水饺,你不是老吃速冻水饺吗?这是我自己包的,一定比买的好吃。”
徐初言接过来,指着腊肠和卤鸭,“你把这个也放冰箱里。”
苏宥把卤鸭塞回到徐初言手里,“你留着自己吃,腊肠就够了。”
“为什么?”
“一只卤鸭要不少钱呢,你妈妈亲手做的,你得多吃点,这样就不用经常点外卖了。”
徐初言听完之后很是不满,“你在计较什么啊?非要等价的话,你得再给我两袋水饺,才赶得上腊肠的钱。”
“我€€€€”
“最烦你这样了,亲兄弟才明算账,我们是亲兄弟吗?”
苏宥定定地望着徐初言,徐初言在苏宥的发顶上撸了一把,“行了,我回去补觉了,路上坐了几个小时的车。”
“初言,你为什么来宁江工作?”
徐初言脚步顿住。
“江尧他……他一直让我问你为什么现在在酒吧工作。”
徐初言眯起眼睛,“你帮他打听我的事?”
苏宥低下头。
“很好啊,苏宥,你是哪边的人?”
苏宥更加愧疚,
徐初言冷笑一声,“哦,你是傅临洲的人,傅临洲和江尧是兄弟,所以你是江尧那边的人,行了,把东西还给我吧。”
“不是的,你不说我也不会再问了,我保证不会再问了,你别生我的气。”苏宥急得要哭。
徐初言知道他为难,点到为止地逗了逗他,“行了,他要是真想知道,会主动来找我的,既然他不来,托你问一问,说明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无所谓的。”
“初言,他€€€€”
“别提他了。”
苏宥低头说:“好。”
“把东西放进冰箱。”
苏宥想了想,还是听徐初言的话。
徐初言拎着水饺离开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望向苏宥:“很奇怪,苏宥,你为什么一边很珍惜我们的友情,一边又把我往外推呢?”
苏宥愣住。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不就是有来才有往吗?每笔账都算清楚,就没意思了。”
没有人对苏宥说过这样的话,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人给他指导,他都是被迫承受,被迫明白一些道理。
事实证明,小心翼翼地活着,不给别人添麻烦,是最安全的方式。
苏宥整个人都在死胡同里,脑筋转不过弯,他感到痛苦,五官都皱到一起:“可是我不能白白接受你对我的关心。”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苏宥又呆住,徐初言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整天胡思乱想的。”
苏宥泪眼模糊,强忍着笑了笑。
他目送徐初言回了隔壁的家。
门关上后,他反手也在自己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缓缓蹲下,叹了口气,“整天胡思乱想的,别人都开始烦你了。”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收拾好情绪。
弯了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他对自己说:开心一点,苏宥开心一点,明天就可以见到傅临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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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宥大概是全公司唯一一个带着笑脸去上年后第一天班的人。
他和面如死灰怨气冲天的同事打了招呼,背着双肩包进了电梯,到工位的时候傅临洲还没有来,苏宥于是把自己的东西提前收拾了一下,放进箱子里。
省得姚雨回来之后,他再着急忙慌地收拾,他不想让自己的离开显得慌乱狼狈。
把纸箱放在座椅边上,傅临洲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苏宥有些紧张。
经过了过年魔幻的几天,再次在公司里见到傅临洲,苏宥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傅总,早。”他主动打招呼。
傅临洲看向他,“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他以为这个简短的对话会就此结束,结果傅临洲把手上的纸袋放在他的桌边,还说:“再吃点吧,或者中午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傅临洲说完就进了办公室,留苏宥一个人坐在工位上傻眼。
他拿起刚刚的纸袋,看到里面有一份蔬菜沙拉,一份火腿芝士可颂,还有一个小的草莓慕斯蛋糕。
苏宥看着自己桌上喝到一半的蒙牛纯牛奶,突然脑袋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脸懵地把东西拿出来,咬了一口可颂,芝士浓郁细腻,甜度刚好。
傅临洲给他带了份早餐?
苏宥不敢浪费,把三样东西全吃完了,才在疑惑中开始工作。
半个小时后,傅临洲把他喊进办公室,苏宥以为新年伊始就有什么重要工作,拿着小本严阵以待,可傅临洲只是问他:“吃完了吗?味道怎么样?”
“啊?”
“没吃吗?”
“吃、吃了,很好吃。”
“嗯。”
苏宥还是发懵,鼓起勇气试探着问傅临洲:“谢谢傅总,傅总您有什么工作要安排给我吗?”
傅临洲显然有点心不在焉,视线一直在苏宥身上打转,直到苏宥又问了一遍,他才回过神,“哦,工作,下午我要去园区开会,你陪我一起吧。”
“好的。”
苏宥想问刚刚那份早饭的原因,但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
下午他联系好司机,准备收拾东西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还是臃肿的羽绒服,毕竟是正式会议,虽然傅临洲一而再说无所谓,但苏宥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太随意。
他的正装之前被傅临洲放进了休息室,而傅临洲在会议室里开骨干会,不在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