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巧克力分别放在手心,咬了下唇,地说:“傅总,我给您变个魔术。”
傅临洲挑了下眉。
“现在我的手上各有一颗巧克力,傅总,您信不信我能把两颗变到一只手里?”
他没等傅临洲回答,就抢着说:“您选左还是选右,您选哪个我就变到哪只手里。”
傅临洲陪他玩,“左边。”
“好呀,”苏宥缓缓握住,然后迅速合拢手掌并向中间,再各自握拳分开,他用含笑的眼看向傅临洲,右手抬起来,撞向左手,还自己配音:“咻€€€€”
傅临洲忍不住弯起嘴角。
“到左边了!”
傅临洲很是配合:“真的吗?”
苏宥把手伸到傅临洲面前,笑容里带着小小的得逞,酒窝很深,傅临洲被他的笑容晃了神,一时有些愣怔。
“噔噔噔噔!”
苏宥张开五指,两颗彩色的巧克力球静静地躺在他掌心。
“真厉害。”傅临洲夸他。
苏宥红了脸,“我还以为您会嫌我幼稚呢,我以前经常用这个逗我妈妈开心。”
他把巧克力放在一边,拿了个小蛋糕,吃了起来,傅临洲看到他纤长卷翘的睫毛,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心跳开始加速。
“怎么了?”苏宥察觉到傅临洲的目光。
傅临洲回过神,“没什么。”
他起身径直往季天昀的方向走,苏宥立即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腿,还疼着。
等傅临洲回来的时候,他又装作没事,继续吃蛋糕。
可傅临洲递了一个小盒子给他。
是季天昀礼物盲盒里的那种方形包装。
苏宥有些不解。
傅临洲把东西放在他腿上,理所当然道:“表演才艺不是都有礼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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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宥乖,等妈妈把教案写完就陪你玩。”
“宥宥,你这几道题为什么又做错了?知不知道错在哪里?知道错就好,改正就可以了,分数不代表什么,妈妈不怪你。”
“宥宥,妈妈周末要去监考,不能陪你去动物园了,爸爸带你去好不好?下周我们一家三口去闻香镇看外婆外公。”
“宥宥,妈妈陪爸爸去外地进货,圣诞节前一定赶回来,宥宥在徐阿姨家乖乖的。”
“宥宥,爸爸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下高速了,不哭,爸爸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
记忆迅速回笼,苏宥摸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低下头,“对不起。”
傅临洲递了张纸巾给他,“对不起什么?”
“我有点想我爸妈了。”
“你父母在哪里?”
苏宥本来不想说的,他不希望自己在傅临洲心里的形象是一个父母双亡又受表弟一家欺负的小可怜,可是在这种情境下,在他和傅临洲的关系莫名开始突飞猛进的这几天,他突然就想诉说出来。
不然他好像找不到任何人来倾诉这件事。
傅临洲看起来好像从不会为这些芜杂小事烦心,他就像深沉的海,可以随时容纳苏宥反复无常的眼泪。
“我……我父母……”
苏宥鼓起勇气,刚要说话,李韵就带着江尧的母亲走了过来,“临洲。”
苏宥立即噤声,他抱着礼物盒慌忙站起来,傅临洲微微蹙眉,随后才起身。
江尧在他母亲身后,用眼神示意傅临洲先把苏宥支开。
傅临洲会意,微微俯身告诉苏宥:“你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好的。”
苏宥走之后,傅临洲走上前:“顾阿姨,好久不见。”
李韵望着苏宥的背影:“那是谁?”
“我助理。”
“你助理不是姚雨吗?”
“姚雨回去休产假了。”
“哦。”李韵现在是风声鹤唳,看谁都有嫌疑。
顾柔拉着李韵的手,感慨道:“你有这样一个儿子我真是羡慕死了,不像我家这个二世祖,成天在外面疯。”
“我就觉得小尧挺好的,当年要不是他,临洲的公司也创办不起来。”
顾柔笑了笑:“现在公司也步入正轨了,临洲,该考虑私人问题了吧。”
江尧绕到傅临洲身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附耳道:“你妈跟我妈说了半天,意思是我把你带坏了,你这个年可不好过了。”
“在考虑。”
傅临洲话音刚落,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齐齐望向傅临洲,傅临洲眼神淡定,表情也丝毫未变。
“考、考虑什么?”李韵问。
“私人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在电话里就跟您说过了,我在考虑,还没做决定,如果做了决定,您也阻止不了我。”
李韵脸色煞白,“你非要做这样让父母伤心的事情吗?那根本就不是一条正道!”
顾柔看了眼江尧,也眼神晦暗。
“你不要变得妈妈都不认识你了,临洲,你只是被你爸爸的事影响了,你不是真的喜欢男€€€€”
“我之前是独身主义。”
李韵急切道:“没关系,独身就独身,三十岁四十岁再结婚都可以。”
这样的对话曾经也出现过很多遍,好像是一道无解的题,江尧叹了口气。
“妈,我很早就独立生活,这些年也都是独立地做任何决定,您既然享受我给您带来的这份安逸,就不要强求我听从您的安排,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规划。”
李韵丝毫听不进去,“你到底喜欢上谁了?”
江尧以为傅临洲会说苏宥,但傅临洲竟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如果时机成熟,我会带着他来见您的。”
“临洲€€€€”
“妈,您先平静一下。”
傅临洲朝顾柔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的时候,江尧还没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感慨道:“我去,你好淡定啊,我还以为今天要吵起来。”
“为什么要吵?”
江尧哑然,“就……毕竟是性向这种话题,父母那一辈的都不太能接受啊。”
“所以更没必要吵。”
“……也是。”
“既说服不了对方,还会影响母子感情,没必要。”
“我怎么没能早点认识到这件事呢?这些年跟我妈闹得天翻地覆,对了,我刚刚还以为你要告诉你妈你喜欢苏宥。”
傅临洲看着不远处的人造喷泉,“以我妈现在的状态,恐怕会对苏宥造成影响。”
江尧突然顿住。
傅临洲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江尧回过神,拍了拍傅临洲的肩,“我爸看人真准,你出国留学的时候,他就跟我讲,说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江尧又问:“那你和苏宥发展得怎么样了?”
傅临洲没有回答,江尧以为这是差不多了的意思,笑了笑,也没多问。
“临洲,你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柜了?”
傅临洲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时也愣住。
“都不纠结的吗?”
“纠结什么?”
“如果真的确定了,就可能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活在父母的失望和责备中,甚至感情也不会长久,你可能没听说过,在这个圈子里,一年算金婚。”
“其实我不太清楚,在苏宥出现之前,我没有对谁动过心。”
“为什么呢?虽然他很可爱,但€€€€”
“他让我觉得我之前的认知是错的。”
江尧转头看向傅临洲。
傅临洲说:“以前我觉得人与人的羁绊是最没意义的,人活这一辈子总要创造些什么,留下点什么,才有意义,但现在我改变了想法……”
他缓缓走向后院,在无人僻静处找到小心翼翼卷起裤腿的苏宥。
苏宥坐在花园房后面的法式椅子上,俯身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小腿,然后疼得“嘶”了一声,但他的视线很快又被远处的小鸟吸引,他仰起头,睁大眼睛去追寻小鸟的踪影,好像又忘了腿上的痛。
很多时候,傅临洲都觉得苏宥像个小孩,有所不同的是,苏宥会哭,但不会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