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对发妻那般情深义重,又哪儿来的连年采选美女,广纳后宫呢?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皇帝对秦家的恨。
秦青握紧了手中的面人。
“皇帝对你们家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如果四皇子想要那个位置,”江匪石指了指车顶棚,摇头道:“他就得离秦家越远越好。”
秦青放下面人,靠向软枕,长叹了一口气。
江匪石拿起面人看了看,眸底涌上一团阴霾。
但他控制住了内心的郁燥,笑着说道:“所以小侯爷,试着喜欢我吧?嗯?”
秦青微垂的睫毛受惊一般颤了颤,继而愕然地看向江匪石。这个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就像女子恋慕男子那般,可以同室而居,同枕而眠的那种喜欢。”江匪石放下面人,抓住了秦青的手。
秦青吓得缩了缩肩膀,手臂连忙往回抽,却被江匪石握得更紧。
这人的手掌总是很烫,像放在火炉上烘烤了很久。寒冷的时候,他会带来温暖,慌乱的时候,他会叫人更慌乱。
秦青不断抽手,却完全没有办法挣脱。江匪石的力气竟然很大,怕是与李夙夜那样的练家子不相上下。
“小侯爷,在这江北城里,我可以完完全全地保护你。相信我,嗯?”江匪石慢慢地,不容人抗拒地把自己的五指插入了秦青的指缝里。
此刻,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一只小手,以十指交握的方式。
秦青还在挣扎,有些抗拒。
那只胖猫喵呜叫了一声,挥着爪子朝江匪石扑去。
然而江匪石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上一眼,眸底泄出一丝饱含血气的凶光,胖猫就僵住不动了。
“秦青,这个人的气势好可怕。你自己想办法吧,我爱莫能助。”996钻进矮几下,把自己蜷成了一个肉球,圆圆的脑袋藏在爪子和肚皮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牺牲一点色相就行了,不会有事的。”它还给出了一个诚恳的建议。
秦青:“……”
秦青放弃了挣扎,身体也不再向后躲避,反而顺势往前一倒,软软地扑进了江匪石怀中。
一团馨香扑鼻的云朵撞入胸膛,闯入心底,居住下来。江匪石眸中的凶光刹那间就消散了。他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箍住了小侯爷纤细的腰。
“呼~”
他满足地吐出一口气,整个身心都愉悦了。
此刻的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什么如松如竹、温文尔雅、风流俊逸,都只是用来隐藏一头凶兽的面具而已。
“只要小侯爷安心待在江北城,安心待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人能伤害你。”江匪石垂下头,滚烫的嘴唇贴在秦青苍白的耳廓边暧昧地呢喃。
他用禁锢的方式说着保护的话。
秦青本应该害怕的。他一早就发现江匪石是一条毒蛇。
可是很奇怪,他的心砰砰跳得很快,却没有害怕。这诡异的心情大约都来源于雨水瓢泼而下的那一天,江匪石偷偷悬在他头顶的那一只手吧。
“嗯。”秦青在江匪石怀里慢慢点了两下头,鼻端发出小动物一般细弱的低应。
于是江匪石被完完全全取悦了。小侯爷无需做任何事,只要乖乖趴伏在他怀里,叫他能嗅到香气,触到身体,感受心跳和温度,就能让他获得平静。
当然,满足感还是欠缺了一些。
于是江匪石低下头,咬了咬小侯爷轻薄白皙的耳尖。然后他满足地看着这耳尖因为羞涩染上了艳丽的色泽。
“小侯爷,你也是喜欢我的。”江匪石一边细密地吻着秦青通红的耳尖,一边喘息吟语,低低而笑。
现在他得到了愉悦,也得到了满足。
秦青两只手紧紧地揪住江匪石的衣袍,脸庞埋在对方宽阔的胸膛里,悄悄地咬牙。
“真不要脸,竟然胁迫我!以后我要他跪在我面前,说他错了。”秦青在心里泄愤般说道。
“只要你不让他上你的床,他肯定会给你跪的。”996顺嘴接了一句。
秦青:“……”
苍白的脸顿时红得滴血。秦青越想越气,不由磨磨牙,在江匪石的胸肌上咬了一口。
“嘶~”
江匪石仿佛在呻吟,又仿佛在喘息,然后便捏住秦青的下颌,迫使对方抬起头来。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怨恨不甘,惨遭侮辱,却又不得不屈服的脸。然而他想错了。
他看见了一张羞色渐浓,水眸轻颤,萌动却又不自知的脸。
小侯爷当然是喜欢江匪石的,但他自己却不知道。
怎会如此有趣……
“呵~”
江匪石更加愉悦地笑了,然后便垂下头,凶狠而又强硬地夺走了小侯爷的吻。
舌尖滑腻,甜软,胜过琼浆玉露。
江匪石极为沉迷地吻了又吻,待身体滚烫到快要燃烧的地步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秦青已经快要断气了。他放开江匪石的衣袍,捏着两个小拳头,软绵绵地砸了砸江匪石硬邦邦的胸膛。
他绝不会承认这种绵软实则是一种被勾魂的沉迷。
“你无耻!”为了挽回一点颜面,他咬牙骂了一句,过于浓重的鼻音却暴露了他的情动。
“我的确无耻。”江匪石低声笑了,变得比之前还要满足。
“还要骂什么?嗯?”他用滚烫的指腹揉捏着小侯爷比晚霞还要瑰丽的脸庞。
秦青舔了舔被吻得湿漉漉的嘴唇,极力思索着骂人的话。
他根本不知道,如果真的被强吻,感到恶心,他挣脱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狠狠擦他自己的嘴唇,而不是把那些唾液全部吮吸。
江匪石又开始低低地笑,仿佛止不住一般。
“小侯爷,与你在一起真的很快活。”他捧住秦青的脸颊,发出由衷的赞叹。
秦青软绵绵地推了江匪石一把,推不动,于是只能干瞪眼。
江匪石用手指拨了拨他纤长的睫毛,又吻了吻这双水色迷蒙的眼睛。
真的好喜欢……
马车的窗帘便在这时被人掀开。
李夙夜站在外面,眼眸漆黑一片。
“你们在做什么?”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寻常地问上一问,然后他骤然握紧的拳头却藏在袖子里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
他此刻已脱掉了深蓝色的仆从装,换上了玄色长袍,一根金黄腰带彰显着他尊贵不凡的身份。
但在华贵衣袍之下,谁也不知道,他还穿着一条膝头粘着小巧脚印的裤子。
那是他舍不得丢弃的东西。
“回四殿下,我们在断袖分桃。您把窗帘放下吧,免得脏了您的眼睛。”江匪石似笑非笑地说道。
秦青的脸庞便在此时变成了一片煞白。
断袖分桃四个字,无论是对李家还是对秦家,都是禁忌。
李夙夜的拳头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咔哒声。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眼前这人杀掉。
可是他选择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便注定了他必须隐忍,甚至是割裂。
“小侯爷,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你说,就当是告个别吧。”李夙夜用超常的心志压下了几乎快要把他的心脏蚀穿的嫉妒。
秦青看了江匪石一眼。
江匪石竟然也没有阻挠,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缩头缩尾的996这才从矮几下面钻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你要走了?”秦青坐在车里,脸色苍白地问。
“小侯爷,你与那江匪石真的在一起了?”李夙夜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你知道我当初为何执意要把你带回侯府吗?”秦青自顾地说着。
到了这会儿,谈话的节奏已经完全被秦青掌控了。李夙夜纵使有滔天怒焰也得缓一缓。
“为何?”
“因为我喜欢你。”秦青抬眸,直直地望进李夙夜的眼睛。
滔天怒焰忽然间就熄灭了,点点滴滴的雨,万般温柔地落在滚烫的灰烬上。
李夙夜不知不觉红了眼睛。
“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秦青眨了眨水汽弥漫的眼。
丝丝缕缕的哀伤在这眼里弥漫。
滚烫的灰烬被汹涌的水流席卷,变成了一片浊浪。李夙夜的心在这浊浪里翻滚,撞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苦痛。
“我€€€€”
他张开干涩的唇,想说我喜欢,却又被秦青的话打断。
“那时候,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拉着我的袍角,求我施舍给你一点喜欢。”说到这里,秦青不由自嘲地低笑了一声。
不用江匪石说穿说透,他也明白,自己和李夙夜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李夙夜压下翻涌的心绪,哑声问道:“小侯爷,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只要秦青说一句喜欢,他会带上对方不顾一切地逃走。
秦青垂下眼睑,低声说道:“连活着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说喜欢会不会太奢侈?”
一道雷霆轰隆隆地炸响在脑海,令李夙夜心神俱裂。是了,当整个皇族都在为了摧毁泰安侯府而发力时,自己有什么资格说喜欢秦青呢?
自己的来意,想必秦青早就猜到了吧?那些险恶的心思,是不是几度叫他吓出了冷汗?
纵然有万般喜欢,在这样的算计之下都会磨灭……
李夙夜的眼眶酸了又酸,热了又热,却不敢流露出半分痛悔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