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秦青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
楚南溟直勾勾地看着他,低声询问:“你现在明白了吗?”
秦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点头:“明白了。”
楚南溟搂住他的肩膀,带着他继续朝前走。
“永远不要把自己置身于暗涌之中,因为你不知道哪一股水流会把你卷走。”楚南溟告诫道。
秦青除了点头,只能点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挤入的这个所谓顶级阶层,存在着比下城区更为肮脏险恶的东西。
楚南溟走到电梯口。一名护士看见他过来,连忙帮着按了开门键。
楚南溟略一点头,表示感谢,带着秦青走进去。护士没敢入内,只能站在外面摆手道别。
电梯门合拢,秦青还没回过神来。
楚南溟垂眸看他,语气温柔:“吓到了?”
“这次是真的吓到了。”秦青点点头。
楚南溟搂紧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
秦青往楚南溟身边挤了挤,像狗皮膏药一般贴上去。
楚南溟勾起唇角,无声无息地笑了笑。刚才那些不适感,现在终于消散了。
996用爪子勾住秦青的裤腿,笑嘻嘻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吗?”
“像什么?”秦青低头看去。
“像一只挤进狼群的哈士奇。”
秦青:“……滚!”
电梯门开了,两人来到一楼大厅。不远处的门口,楚南溟的汽车已经等在那儿。
“我还以为你会跟卡福解释那台机器的异常情况,没想到你一句话就把所有关系都撇清了。”坐进车里之后,秦青叹息道。
楚南溟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果汁,拧开瓶盖后递给妻子。
“当你受到质疑的时候,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他慢慢说道。
“什么事?”秦青喝了一口果汁,瞥见996坐在扶手盒上舔嘴巴,便问楚南溟:“有吸管吗?”
楚南溟取出一根吸管,插进瓶口。
秦青把果汁塞进996怀里。
996大喜过望,连忙用爪子抱紧瓶子,咕咚咕咚喝起了果汁。
楚南溟兴味地笑了一笑,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又给秦青开了一瓶果汁。
“你转身离开就可以了。”他继续之前的话题。
“转身离开?”秦青重复问了一遍。
“是的,不需要解释,因为质疑你的人不想听你的解释,只是为了打压你甚至折磨你,从你的痛苦中获取快感。你越是努力自证,就越是加深了这种痛苦。”
楚南溟揉了揉秦青的脑袋,语气异常温和:“记住我今天的话。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我知道了。”秦青若有所思。
“今天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却不断自责,还想对卡福道歉,这种心态要改一改。”楚南溟继续教育妻子。
“好。”秦青乖乖点头。
“网上很多人说你配不上我,你用小号跟他们对骂,我都看见了。”楚南溟忽然说道。
“哈?”秦青苍白的脸颊瞬间涨地通红。
这种糗事,楚南溟怎么会关注啊!
“哈哈哈哈哈咳咳!”996狂笑几声,却被果汁呛到了。
秦青狠狠瞪了胖猫一眼,然后像只鹌鹑一般低下头去。
“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在这段婚姻里,你过得比任何人都好,这才是最有力的回击。”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大一个圈,这才是楚南溟真正想说的话。
他想让秦青重视这段婚姻,并且好好经营这段婚姻,而他也会如此。
“对,你说得对!我以后不跟那些喷子对骂了,我秀恩爱秀死他们!”秦青立刻就上套了,挤进楚南溟怀里,把脸颊贴在楚南溟肩膀上,扬起灿笑,拍了一张合照。
把照片发到社交账户上,看着那些喷子又酸又妒,无能狂怒,秦青终于把堆积了一天一夜的郁气吐了出来。
“爽啊!”
回应他的是楚南溟温柔的低笑。
云惊寒慢慢从床上坐起。
他一动,床边的一台机器就发出了急促的警报音,这是用来测量他的肌肉活跃度的。
警报音必然会引来医生和护士,更会惊动驻守在此处的血月军团。
云惊寒一拳打穿机器,在四溅的电火花中站起身,走向浴室。
他一边走一边脱掉病服,赤裸着站在莲蓬头下。瞥见玻璃隔断上映照出的高大身影,他浓眉紧皱,面容阴郁。
沉睡的这几年,即使体内的力量没有流失,肌肉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萎缩。好在与普通人比起来,这依旧是一具太过强健也太过完美的身体。
水流滑过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紧致的腹肌,没入深深的人鱼线。
云惊寒在温热的水流中舒展着每一条经络,每一块肌肉。双手握拳,发出咔哒轻响,沉重的呼吸声在逼仄空间里回荡。
这样的动静,不像是一个人,更像一头醒来之后饥饿难耐的野兽。
洗完澡,云惊寒从浴室里走出来,从衣柜中取出干净的衣服换上。路过会客区时,他看见茶几上摆着一包烟,野兽一般冰冷的双瞳便在此刻闪烁了一下,泄出兴味的光。
这包烟是那个小骗子的。
云惊寒拿起烟,塞进裤兜里,推开门走出去。
由于那台机器总是发出死亡射线,已连续弄伤多人,甚至杀死一人,门外已经没有士兵站岗。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都被血月军团带走审问,走廊里空荡荡的。
这一层楼只住了云惊寒一个病人,其余病房都是空的。
高大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灯影中穿行,无声无息,却裹挟着恐怖的威压。
云惊寒嘴里叼着一根烟,双手插在裤兜里,闲庭信步地进入电梯,来到下面一层楼。
电梯门开了,一名护士跟他打了个照面,然后张大嘴巴,瞪圆眼睛,露出见了鬼的惊恐表情。
云惊寒摘掉未曾点燃的香烟,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嘴角含笑,漆黑眼瞳里却闪烁着兽性的光,看着冰冷而又残酷,近似于一只野兽。
他过分英俊的脸庞带着森然杀意和勃发的野性。
护士颤抖着捂住嘴,身体紧紧贴住墙面。
云惊寒重新把烟叼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走向走廊深处。
每一个看见他的医生和护士都会吓得呆立当场。有人手一松,扔掉了托盘,与之擦肩而过的云惊寒顺手接住,声音沙哑:“小心。”
护士连忙捧住托盘,往墙根处贴去。
面对楚教授,他们还能硬着头皮打上一声招呼,甚至凑上去攀谈几句。但是面对云惊寒,所有人感受到的只有畏惧。
这是医院的康复中心,住着不止一个植物人。以往也有植物人忽然苏醒的奇迹发生。
但是,没有哪个植物人能像云军长这样,刚醒来就像一头矫健的野兽,如此自如地行走。
云惊寒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病房,推开门进去。
那里面住着云易行。
刚醒来就去看妹妹,云军长果然是个妹控。众人这样想着,畏惧的感觉终于消散了几分。
云易行站在窗边眺望着外面的风景。
乌云遍布天空,远处还闪着紫色电光。想来再过不久便会有滂沱大雨冲刷而下。
空气沉闷潮湿,正如云易行此刻的心情。
忽然,门把转动了一下。
云易行回头看去。
她设有门禁,只有她信任的人才能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入内。
大概是自己的心腹来汇报案件调查的进展了。这样想着,云易行走向会客区。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那门把一边转动一边发出崩裂的脆响,不过半秒就被一股巨力破坏了锁芯,失去了防守的作用。
门开了,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影走进来。
看清来人冰冷野性的面孔,云易行如遭雷击,呆愣当场。
云,云惊寒!他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云易行迅速调整好心态,绽开惊喜的笑容。
云惊寒也笑了,锋利的牙齿咬紧过滤嘴,兽性勃发的眼瞳里溢出危险至极的冷光。
他伸展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许久未曾使用的声带震颤着,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亲爱的妹妹,到哥哥这里来。”
没有任何改变。昏迷之前,他是一个对妹妹无限宠溺包容的好哥哥,苏醒之后,他还是如此。
云易行假装哽咽地喊了一声哥哥,没有丝毫迟疑地投入了云惊寒怀中。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卸掉了云易行的下颌骨,紧接着是手骨和腿骨。
云惊寒扼住云易行脆弱的脖颈,把软得像面条一样的人提起来,照着对方左胸处尚未愈合的枪伤毫不留情地挥出一拳。
肉体被击打的闷响传来,然后是鲜红的血液浸透了蓝白病号服。云易行痛得双眼飙泪,却连一丝呻吟都发不出,无法闭合的嘴巴流出唾液,像个痴痴呆呆的傻子。
云惊寒把死狗一样的妹妹扔在地上,在病房里四处走动。
被卸掉四肢,一拳打去半条命的云易行只能粗喘着,微颤的眼珠跟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来来回回转动。
窗外电闪雷鸣,乌云罩顶,滂沱大雨如期而至。
恐惧和绝望让云易行的泪水也似滂沱大雨般狂涌。
很明显,她做下的那些事云惊寒全都知道了,否则他不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翻脸无情。
当他乐意宠着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毫无保留。当他厌恶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离死就不远了。
泪水落在地毯上,氲出一大团湿痕。云易行的嘴巴若是能够开合,四肢若是能够活动,她一定会像狗一样爬到云惊寒身边,抱着对方的双腿苦苦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