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出示您的请帖。”侍从礼貌道。
第40章 离开他可以,给我五十万
沈忱意慌忙从口袋拿出那张刺眼的请帖,侍从翻开看到名字顿了一下,旁边的领班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侍从立刻露出程序化的笑容。
“先生这边请。”
大厅里来往的都是商场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西装革履举杯畅饮聊着生意上的事情。
沈忱意拘束地靠在一根柱子旁边,他应该是又烧起来了,太阳穴突突的疼,黏腻的汗水把里面的衣服浸湿,难受的贴在身上。
耳边的说话声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好像是从一个未知的地方飘过来的,在这些声音中,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下意识地,沈忱意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了柱子后面,抬眼看向门口。
一群人簇拥中,程聿怀揽着一个女人的腰,缓缓进入视线中,那个女人沈忱意见过,就是那天他被压在黑暗巷子里前,和程聿怀一起的女人。
真正见到了,沈忱意倒没有觉得那么难过,他好像一个旁观者,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一直压在身体上沉重的大石头一下子卸了,肺腔里重新流动进新鲜的空气。
他拿起手机,眼睛看着程聿怀的方向,拨了过去。
人群中的程聿怀停顿了一下,随后走到了一旁的甜品桌前,接听了电话。
“忱哥,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沈忱意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但听见程聿怀的声音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攥紧手机,轻声道:“你现在在哪?”
程聿怀没有一丝停顿,说:“当然在公司处理公务了,忱哥想我了吗?”
少年嘴角挂着的笑容此时是那么的刺眼,原来眼神是真的会说谎,做的事情说的话,就连爱意都能演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假装。
“忱哥”程聿怀的声音低低传来。
沈忱意深吸一口气,弯唇道:“你忙吧,我等你回来。”
“那忱哥要说想我了。”
“我想你。”沈忱意觉得自己的演技也算可以,都站不稳了还能笑出来。
“好,等我,忱哥。”程聿怀说,漆黑的眼眸里荡起一丝涟漪。
沈忱意挂断电话,转过身,挺直腰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刚走出酒店大门,凛冽的寒风刀子似的刮过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割得生疼。
沈忱意眼前一阵晕眩,脚下不稳,从阶梯上滚落下来,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双手撑在地上,泪水啪嗒啪嗒砸在水泥地上。
“先生你没事吧”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没,没事。”沈忱意撑着地想站起来,但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胳膊被抓住,男人把他拉了起来,惊讶道:“你好像发烧了,身上很烫,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过来”
“不用。”沈忱意缩回手,感激地道了声谢谢,踉跄着离开了酒店门口。
他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游魂一样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游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忱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和程聿怀一起住的别墅。
别墅里的布置还和那天离开时一样,桌子上程聿怀为他泡的咖啡还没有喝完,残留液体化作脏兮兮的黑泥趴在杯口。
沈忱意换上拖鞋,毛茸茸的小怪兽拖鞋是特地在网上买的,他和程聿怀一人一双,黑色和绿色。
沙发上两个玩偶抱枕亲密地依靠在一起,茶几上放着程聿怀买的糖果罐子,那是为了让他戒掉烟特地买的。
沈忱意拿起糖罐子,透明的玻璃里,糖果纸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那么的好看,像是少年每次认真看向他的眼神。
一个人真的能为了报复做到这种地步吗?就连爱意都能伪装。
沈忱意拔掉手机卡,关掉所有的一切,独自一人窝在别墅里,浑浑噩噩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感受不到饿,也感受不到冷,像是失去了所有感官细胞。
只有在肚子完全忍受不住时喝点冷水,身上的烧反反复复,好像永远不会好一样。
其实就这样死掉了也挺好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忱意身子一颤,睁开眼睛,沙发另一侧坐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
“它”又回来了。
【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不死呢?】“它”一步步走近,【死了的话不就轻松了吗?他们都不懂,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来,把手给我,】“它”伸出手,【我们一起去更轻松快乐的地方吧。】
沈忱意眸子迟缓地动了动,抬起手缓缓伸过去,在快要碰到“它”时一阵扑腾声从窗外响起,是一群鸟扑闪着翅膀飞了过去。
他猛然惊醒,捂住胸口从沙发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文澜的电话第一个打进来,沈忱意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缓了好一会儿才听进去文澜的话。
“你跑哪去了?叔出事了!就在医院里,你快点过来!”文澜的话像是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沈忱意混沌的大脑一瞬间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我爸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
“是脑出血,刚送到这边中心医院,马上就要动手术了,你快点过来。”
从出租车下来,沈忱意双腿发软,踉跄着差点跌倒,文澜在门口看见他立刻迎了过来,扶住他的胳膊,皱眉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不用管我,我爸在哪”沈忱意站稳身子,脑袋一阵阵犯晕。
文澜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不对劲,他抓住沈忱意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忱意,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沈忱意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文澜见状立刻说:“叔叔还在动手术,结果没出来,只是……”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沈忱意微喘着气。
文澜抬起头,看向沈忱意,说:“有人给你家里寄了很多你和蒋司凛的照片,叔叔就是一时……哎,你现在进去要有心理准备,你舅舅姑姑他们都在。”
沈忱意松开文澜的手,表情异常平静,忽然笑了起来,把文澜吓坏了,连忙道:“兄弟你别吓我啊,叔叔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吧。”
“没事,”沈忱意拍拍文澜的肩膀说,“谢了兄弟。”
说完他朝医院里走去,文澜顿了一下,跟着一起进去了。
病房门口围了很多人,沈忱意一眼就看见坐在长椅上哭泣的孟小凤。
“妈……”沈忱意话没说完,孟易冲了过来,揪着他的衣领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你TM还有脸回来!”孟易重重给了沈忱意两脚,旁边的人赶紧来拉。
“哎呦,你干什么呢?他是你亲侄子啊!”
“老子是他大舅!大舅教训他天经地义!”孟易青筋暴起,怒吼道。
文澜立刻上前扶起沈忱意,沈忱意嘴角渗血,脸颊高高肿起,左边的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像是沉浸在水里一样。
“忱意,你要不先走吧。”文澜劝说。
沈忱意挣开他的手,踉跄着走到孟小凤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妈……”沈忱意伸手要去抓孟小凤的手,刚碰到,孟小凤收回了手,侧过头,靠在旁边的姑姑身上哭泣。
她一句话没有说,却已经把能说的话都传达了。
沈忱意抿唇跪在地上,大理石瓷砖彻骨的寒意透过膝盖传到全身。
手术一直坐到夜里十一点,老沈从里面推出来,大家都围了过来,文澜看了一眼,说:“过去啊,你是叔的儿子他们能说你什么?”
沈忱意没有说话,靠在墙壁上,直愣愣地看着那边。
“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手术,剩下还要做三次,合起来至少要到五十多万,而且做完了,也有百分之五十几率脑袋不清楚了,你们家人商量一下吧,看要不要做下面的手术。”医生公式化的说着结果。
沈忱意侧过头看向文澜,问:“医生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叔叔做完手术最起码要准备五十万,让家属商量一下要不要做……”文澜没有想太多直接说。
“要做。”沈忱意推开文澜走过去,所有人安静下来,让到两边看着他。
“医生不用商量了,我是他儿子,不管多少钱都要做。”沈忱意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地看着医生,嘴唇苍白如雪,说完他接过笔,在手术单上签下字。
沈忱意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老沈,又看了一眼抹眼泪的孟小凤,转身朝外面走去。
文澜看了看后面,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忱意,你要干什么去”
沈忱意走得飞快,文澜居然一时没有追上,等他赶到电梯门口,门已经关上了,沈忱意下去了。
黑色的轿车里,程羲优雅地靠着,抬眼看向面前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的男人。
“看来你现在应该想清楚了。”
沈忱意攥紧手心,目光冷淡地看向程羲,开口道:“离开你儿子可以,给我五十万。”
“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清高啊,”程羲摸摸下巴,“不过我喜欢这样有话直说的人,钱,我马上就转到你卡里。”
第41章 原来这就是喜欢,程聿怀低喃
“我要现在看到钱到账。”
“行,小于,转五十万给沈先生。”程羲眼神示意了一下。
坐在副驾驶座的秘书立刻转账,手机振动了一下,沈忱意低头,钱果然到账了。
程羲说:“拿到钱你就要离开A市,其他时间我不管,但是两年内不准回到这里,和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的父母断掉一切联系。”
“可以,但我要定期给他们转生活费。”沈忱意冷静道。
“这个行,另外,你不能再和程聿怀有任何联系,我会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你放心吧,我见到你儿子就会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和他有任何瓜葛。”沈忱意冷笑,说完拉开车门,没有一丝犹豫地离开了。
初春的A市来了一波倒春寒,三月份的天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雪花飘飘摇摇洒下来,轻柔地蹭着人的脸颊,鼻头和嘴唇,像是顽皮的小孩,惹人心生欢喜。
路过小吃摊,程聿怀让司机停一下,没有等司机拿伞,顶着风雪走到小吃摊前。
“还有炸臭豆,腐卖吗?”程聿怀不喜欢这股油烟味,眉头微微皱起。
“当然有,帅哥要大份还是小份”摊贩乐呵呵道。
程聿怀想了想说:“大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