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被握住,温热的触感让沈忱意整个身子僵住,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抽回手,但在要动作时又停了下来。
不要抗拒,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就要慢慢适应,施钰各方面都很优秀,他也要慢慢熟悉这种接触。
电影看完,随着人流走出影院,施钰的手从始至终没有松开。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先回去了。”沈忱意说。
施钰依依不舍地看着沈忱意,说:“这次回去沈先生会再联系我吗?”
上一次沈忱意也是说联系,到最后却一次都没有联系过。
沈忱意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说:“当然了,你放心吧。”
和施钰告别后,沈忱意路过超市,正在促销活动,于是走了进去,打算买点东西,冰箱里正好没有菜了。
等逛完去结账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买的吃的都是程聿怀喜欢的。
看着一车篮子的吃的,沈忱意陷入了沉默,表情变得晦涩不明。
结完账,他拎着东西在马路上走着,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的脑海里很乱,施钰的温柔体贴和程聿怀泛红的眼眶一直在脑海里浮现,文澜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在耳边回响着。
忽然身后隐隐响起一阵好像是铃声的东西,沈忱意还没有反应过来,左边冲过一辆自行车,将他重重撞开,手里的塑料袋子裂开,东西散落一地。
“你是聋了吗?铃声那么大!”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没好气说。
沈忱意愣了一下,摸着左边耳朵,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的左边耳朵听不见。
男人没想到沈忱意的耳朵真的听不见,一时间怒火没地方撒,憋了半天,说:“下次注意点,别再走路不看路了!”
说完,男人就骑着车子离开了。
沈忱意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蹲下身子去捡东西,忽然一双鞋子出现在眼前。
“不好意思,我马上捡完。”沈忱意连忙道歉。
那个人蹲了下去,当沈忱意看见他的脸,整个人愣住。
“沈先生,你的胳膊没事吧?”巫宪担心地问。
沈忱意没有回答,而是愣愣地看着巫宪,刚才他听见了多少?
巫宪把东西捡好,站起身,露出温柔礼貌的笑容,说:“我刚好要回公司,顺便送沈先生一程吧。”
“啊,好。”
沈忱意低着头跟在巫宪身后,当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时他的心脏咯噔一下,停下脚步。
“沈先生放心,程聿怀没有来,我借他的车子出来办事的。”巫宪体贴道。
被看穿心思,沈忱意心虚地垂下眼眸,拉开车门,上了车。
一路上巫宪没有再说任何话,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小区门口,眼见着他就要下车了,沈忱意忍了忍,还是没憋住,开口道:“你都听见了?”
“嗯。”巫宪低声道,他一直在等沈忱意开口。
沈忱意攥紧手里的袋子,抬起头,抿唇道:“我希望你不要告诉程聿怀。”
“为什么?”巫宪问。
沈忱意愣了一下,说:“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他无关。”
“我想问沈先生一件事,”巫宪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沈忱意身上,“五年前的那场火是沈先生自己放的吗?”
听见这句话,沈忱意的脸色瞬间变了,就算他低下头,想要遮掩住脸上的情绪,还是被巫宪捕捉到,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沈先生,你的死给程聿怀带来很大的打击,作为朋友,我不想有任何事情隐瞒着他,”巫宪停顿了一下,“你应该早就发现这里的住处很新了,因为程聿怀这五年一直住在益华街道,沈先生对那里应该很熟悉。”
益华街道……沈忱意听着有些耳熟,忽然,他想起来了,那是他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
“你是说……”
“嗯,”巫宪点头,“程聿怀把那里买下了。”
买下了?沈忱意愣住,胸口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他咬了咬牙,垂下眼眸,冷淡道:“那又怎么样?当年如果我不想办法离开,程聿怀根本不会放我走。”
“沈先生有想过程聿怀为什么不肯放你走吗?因为他喜欢你,不,应该说是爱,他爱你。”巫宪一字一顿道。
沈忱意攥紧拳头,抬起头,眼眶发红道:“难道就因为他爱我我就要毫无顾忌地去接受他的爱意吗?他说不喜欢了就不喜欢,忽然想喜欢就喜欢,这期间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巫宪顿住,看着情绪激动的沈忱意一时哑然,沉默半晌,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忱意也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他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平静道:“没关系,今天的事你想和程聿怀说就去说吧。”
关上车门,沈忱意拎着袋子,快步朝单元楼里走去,一直走到楼道里他才停下脚步,胸口上下起伏着。
昨晚的梦把那些早已忘记的过去一下子连根拔起,让他再一次清楚地看见那些鲜血淋漓的记忆。
他无法做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待程聿怀。
巫宪看着沈忱意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闪,攥紧了方向盘。
沈忱意说得他能理解,只是他作为程聿怀的朋友,自然会无意识地偏向程聿怀,做不到完全的公平公正。
不知道过了多久,巫宪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沈忱意做好饭菜就坐在沙发上等着程聿怀的到来,他知道巫宪肯定会告诉程聿怀所有的真相,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门咔哒一声开了,程聿怀从门口走进来,他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脚步慌乱,一看就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在看见沈忱意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眼眶泛着红,浓密的睫毛被雾气打湿,湿润地看着沈忱意。
“忱哥……”程聿怀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他缓慢地走了过去,在沈忱意面前停下,视线落在他左边的耳朵上。
“你的耳朵怎么了?”程聿怀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听不见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沈忱意安静地看着程聿怀,面前的男人表现得比他还要难过,让他一时不能理解,对于耳朵听不见这件事,他早就稀松平常地接受了,不想让程聿怀知道的原因,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怜而已。
程聿怀低低嗯了一声。
沈忱意摸了一下左耳,轻描淡写道:“我爸住院的时候被我舅一巴掌打的,和你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喜欢男人而已。”
程聿怀自然知道沈忱意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没有想到忱哥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事导致的耳朵听不见了。
当时是程曦施压,沈叔叔才会住院,在这种时候,沈忱意的耳朵也听不见了,然后又被送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意大利,独自熬过了最痛苦的两年。
两年后,他终于可以回来了,然而自己却在忱哥那么艰难的时候做出那些事情,一次又一次用言语伤害了他。
他真的是个垃圾,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再拥有忱哥单纯炙热的爱。
“对不起。”程聿怀高傲的头颅低垂,半跪在沈忱意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哑声道,“忱哥,我们去治,肯定能治好的,我带你去找全国,不,全世界最有名的医生,他们肯定能把你的耳朵治好……”
“来不及了,”沈忱意语气平淡,安静地看着程聿怀,内心毫无波澜,“已经过去了七年了,就算之前有治好的可能,现在也没有了。”
程聿怀眼眶发热,咬牙道:“肯定能治好的!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帮忱哥治好耳朵!”
“治好又怎么样?”沈忱意问,“我已经不在乎了,就像对你一样。”
“巫宪肯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了,我也不想继续隐瞒了,对,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是我自己烧的,因为受够你了,程聿怀,我不想再担惊受怕的待在你的身边!”沈忱意说到最后身体发颤,泪水聚成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第96章 就连一点点喜欢,都不能施舍给我吗
程聿怀整个人像是被当场打了一棍子,呆愣在原地,他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沈忱意,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道:“那场火真的是忱哥烧的……为什么?”
他的心里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当亲耳听见沈忱意说出来,程聿怀还是无法接受,胸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着,五脏六腑要被扯出来一样,痛到呼吸都变得艰难。
沈忱意偏过头,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一字一顿道:“我说了,因为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为什么?”程聿怀像是没有听见沈忱意的回答,抓住沈忱意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忱哥不是喜欢我的吗?我们不是互相喜欢吗?”
“谁说我喜欢你了?”沈忱意挣开程聿怀的手,站起身,想离开,被程聿怀一把按在了沙发上。
程聿怀红着眼睛,身子撑在沈忱意的上方,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字一顿道:“忱哥是喜欢我的,我们是相爱的!”
说完,他俯身吻上沈忱意的唇,刚碰到,沈忱意就咬住了他的唇角,但程聿怀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肆意的吻着,铁腥味在嘴巴里蔓延。
啪的一声响在房间里响起,沈忱意扇了程聿怀一巴掌。
“程聿怀你疯了吗?我再说一遍,我现在不喜欢你,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要再用你以前的那套对付老子!”沈忱意吼出声,右手紧紧地攥着刚才被扯开的衣领,微微喘气,被吻过的嘴唇上一阵刺刺的痛。
程聿怀侧过头,目光平静如水,他抹了一下被咬出血的嘴角,看向沈忱意,轻声说:“忱哥有男朋友了?”
对上程聿怀的眼睛,沈忱意的心脏蓦地收紧,他攥紧衣襟,语气平静道:“嗯,今天的午餐就是和他一起吃的,我们还看了电影。”
“在和我交往的期间,忱哥还和别的男人约了?”程聿怀语气平静道,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冰冷彻骨。
沈忱意平复好情绪,目光冷淡地看向程聿怀,一字一顿道:“他不是别的男人,他叫施钰,是我的男朋友。”
砰的一声响,程聿怀转过身,一脚踢在茶几上,玻璃制的茶几碎地四分五裂,玻璃渣子飞溅,划过他的脸颊,很快出现一道红色的血痕。
看到这个场景,沈忱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恐惧像是长了脚的怪物从缝隙里爬出来,笼罩在心上。
程聿怀果然是个疯子,就算这段时间他怎么伪装,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胸口那颗温热的心脏一点一点变得冰冷,没有一丝热度,要离开程聿怀的想法越发坚定。
程聿怀回过神来发现地上的碎玻璃,眸子微微颤动,他刚才做了什么?
转过身,沈忱意蜷缩在沙发上,眼睛满是害怕和恐惧,这样的眼神刺痛了程聿怀,让他忍不住朝前伸出手。
“忱哥,对不起,你没事吧……”手指刚要碰到沈忱意,沈忱意就闭上眼睛,偏过头,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单薄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程聿怀一时顿住,抑郁的情绪在胸口翻涌而起,堵住胸腔,堵住喉咙。
他看着沈忱意,半晌,缓缓跪下来,尖锐的碎玻璃刺破布料刺入膝盖和腿上,但他恍然未闻。
“忱哥,我不可以吗?”程聿怀声音嘶哑,仰起头,语气近乎哀求,“我也喜欢你啊,那个男人有我喜欢你吗?”
“不重要,”沈忱意没有去看程聿怀,语气近乎于残忍,“他有多喜欢我不重要,只要我喜欢他就行了。”
程聿怀的手伸出又缩了回去,紧紧地攥成拳头,膝盖上的疼痛抵不上胸口的千分之一。
“为什么?”他低着头,热意充斥着眼眶,“就连一点点喜欢,忱哥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沈忱意再也忍不住翻涌的情绪,恐惧夹杂着愤怒涌上心头,他看向程聿怀,一字一顿道:“不行,没有为什么,倒是我要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缠着我不放手?这个世界上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不放手!”
“我就是想过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活,有家有亲人也有爱人,我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为什么就那么难?”说完这通话,沈忱意胸口上下起伏着,眼眶泛红,泪水一直在打着转,但他强忍着不让流下来。
“程聿怀,”沈忱意轻轻叹口气,十分疲惫道,“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求你放手吧,让我不要那么恨你。”
程聿怀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僵在那,他看着沈忱意,眼眶泛着热意,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可是……我只有忱哥了……”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话颤抖得几乎听不清,程聿怀抓住沈忱意的手,被拍开,又固执地去抓。
两人像是幼稚的小孩子维持着这样的动作,最后一次,沈忱意看着程聿怀,咬牙道:“松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