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对他说:“过生日要许愿,念念快点许个愿。”
姜无念摇摇头,指了指他,又做了一个许愿的姿势。
姜无念说:这是他的生日,应该他来许。
姜逸说:“爸爸一个人许愿的话神明会听不到,念念和我一起许愿,这样神明才会听见。”
姜无念信了,他虔诚地闭上眼,双手合拢,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愿望:他要和爸爸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许了愿,就是吃蛋糕的环节,姜逸为了满足孩子的仪式感,拿了一把水果刀,将那一小块蛋糕分成两份。
大的那份给了姜无念。
姜无念摇摇头,要跟他换一下。
姜逸温声道:“爸爸还不饿,吃不下这么,蛋糕放久了会坏,念念都把它吃光好不好?”
姜无念闻言,打消了让爸爸将吃不下的蛋糕放起来下次吃的念头。
姜无念第一次吃小蛋糕,拿着叉子一点点地戳着奶油在舌上抿,蛋糕很小,他甚至舍不得像之前在蛋糕店看见的那个小孩一样,一叉子挑起一大块往嘴里塞。
姜逸没有训斥他,只是眼眶微红,他抱住姜无念,低声说:“谢谢念念,爸爸今天很开心。”
“不过爸爸有你就好了,以后不用买蛋糕知道吗?”
姜无念知道爸爸的意思,无声点点头。
因为姜逸是未婚先孕,不能给孩子上户口,姜无念现在五岁了,还没有上幼儿园,况且就是能上幼儿园,城里的学费也真的太贵了,他交不起,只能自己买一些书本在家教他念书写字。
他知道念念每次看到筒子楼的其他孩子都背着书包去上学,眼里满是羡慕的目光。
姜无念生下来就是哑巴,小时候姜逸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是因为这个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缺少了来自父亲的信息素安抚,又因为自己在怀孕的时候情绪波动过大,还受过伤,导致孩子在肚子里没有安全感,身体受到应激反应,导致声带受损,所以说不了话。
这让姜逸的情况雪上加霜,因为他很多时候只能靠孩子的哭声来得知他是否是饿了还是尿了,或是其他,但是姜无念没有声音,姜逸只能在工作之余不时分神注意他。
医生说,姜无念的嗓子有治好的可能,但是手术成功率并不高,因为他天生缺少父亲的信息素安抚,如果治疗的时候有父亲的信息素安抚,就会大大提高手术成功率。
但是姜逸连记忆都没有,上哪儿给他找父亲?
况且手术费也是十分高昂的一笔费用,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姜逸有时会在路边帮人擦车,或是去公园帮人擦鞋,傍晚的时候还会去饭店里帮人洗碗,有时候也会帮人发传单、按小时工计算,找不到工作的时候,还可以去捡垃圾,反正一天到晚没闲着。
一双手因为常年泡在水里,已经变得浮肿,夏天的时候还好,一到冬天,手上的冻疮就开裂,泡在冰水了,疼得几乎没有知觉。
但即使他这么劳累,依旧无法存够给姜无念的学费或是手术费。
他腰肌劳损太严重了,做不了重活,别说凑钱给姜无念治嗓子了,甚至姜无念这么大了才第一次吃上蛋糕,还是他自己攒了捡垃圾的钱买的。
做他的孩子真的很不幸,他什么都给不了他,他的念念,永远只能羡慕别的孩子。
他也曾经多次想,念念会不会嫌弃他,嫌弃他这个爸爸没用,嫌弃他为什么没有给自己一个父亲,为什么要让他在这件逼仄的小屋里长大。
不过念念很乖,他好像知道爸爸很辛苦,有意识之后就从来没有耍过小性子。
但是姜逸却更心疼,也更自责了。
现在是秋天,姜逸趁着天气不错,去公园里摆摊给人刷鞋。
公园里有很多悠闲的老人在散步,或是坐着聊天,姜逸坐在一棵柳树下,看到老人们几乎都穿布鞋,不免有些失望。
公园里面的桂花开了,整个公园都充满着扑鼻的芬芳。
姜逸喜欢桂花的味道,觉得闻起来很舒服。
看到有熊孩子在使劲摇一旁的桂花树,将原本开得好好的花摇落下来,他心中微叹了口气,这么好看的景色就这样被破坏了。
不过他只是个擦鞋的,哪儿管得了别人的闲事,说不定这个孩子就是哪个老爷爷老太太的孙子外孙,惹了他们不痛快,自己以后在这边也不好过。
姜逸等了一会儿,趁着一波人流高峰期的时候擦了两个双鞋,随后看看没什么人,也就收了工具,准备沿着街道去问问人要不要擦车。
即使姜逸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但是询问客人擦车的时候,也经常会被人恶言相对。
便宜的车主一般不会多花钱要他擦车,豪车车主却又总是嫌弃他是乞丐。
姜逸一开始还会小心跟人辩解,“我不是乞丐。”
车主弹着香烟,不屑地瞥他两眼,“不是乞丐好手好脚的来帮人擦车?”
后来姜逸就无所谓了,只是面带讨好,殷勤地问他们:“先生,您需要擦车吗?我保证会给您擦得很干净的。”
当然也会碰到一些心术不正的,看到姜逸的脸动了歪心思,车主摇下车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朝他吹口哨,“好啊,不如你来这儿帮我擦。”
姜逸被恶心到了,但是却不敢骂一句,因为这些人看起来都很有钱,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只能忍着恶心低头快步跑开。
现在的人往往也喜欢在洗车场去办卡用机器清洗,姜逸的生意也很不好做。
他只能在街上提着水桶,挨个从街头问到尾。
一天下来,也就才擦了几个。
姜逸缓缓直起腰,按了按硬的像钢板似的腰部,嘶着声等那阵疼痛慢慢缓过去。
他把水桶里的水倒进下水道,准备回家。
姜逸回到家已经快天黑了,念念已经在家炒好了菜,乖乖站在门口等他。
看到姜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马上就扑过去抱住姜逸。€€
第79章 等你回来【加更4000+】
可能是因为家里从小就缺少父亲这个角色的原因,姜无念一直很没有安全感,如果不是因为怕打扰他工作,肯定一天到晚都巴不得贴着他。
姜逸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抱起他举高高了,他在姜无念头上揉了揉,“念念今天在家乖不乖?”
念念点点头,小手拉着姜逸去厨房,意思是要他去洗手吃饭。
这大概是姜逸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无论在外面遭受了什么,一回家看到孩子,所有的疲惫和委屈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晚餐很简单,一份炒土豆丝,还有一份放了两天的腌萝卜干。
姜逸夹起那块切得奇形怪状的土豆,又心酸又好笑,他对孩子说:“以后切菜做饭的事情,都交给爸爸好不好?爸爸以后一定早点回来。”
姜无念摇摇头,给他比划了几下:我可以做好饭等你回来。
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才十几平米,其实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厨房,只是在房间外面隔了一道帘子,外头有一个水泥搭成的灶台,姜无念个子矮小,做饭都得端个小板凳在上面站着才能够得到。
更别说他这个年纪,切个菜连刀都拿不稳,姜逸跟他说过很多次让他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事,但是姜无念总会偷偷学他做菜。
姜逸不喜欢凶孩子,只是很认真地跟他说:“可是灶台对你来说还是太高了,万一你从凳子上跌下来,或者被菜刀划伤,被油溅到,爸爸会很担心的。”
念念愧疚地低下头,像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既想为爸爸做点事,又害怕爸爸担心。
“这样吧,等你长到这么高,爸爸就教你做菜好不好?”
姜逸说着,自己动手比划了一下一个高度。
这对姜无念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但是他不想让爸爸失望,想着自己只要快点长大,就可以帮爸爸多做事了。
姜无念点点头。
姜逸笑了,“真乖。”
吃过晚饭,姜逸去洗碗。
今天没有要在外面洗盘子的工作,他可以在家多陪陪念念,这种临时工作也不是时时都有的,而且他有时候蹲久了腰痛,影响效率,有些老板甚至不愿意要他。
他能理解,毕竟人家做生意的讲究效率和回报,不过这也使得姜逸的活儿更不好做。
床边有一个衣柜,其实只是一个半人高的小木柜,这是姜逸在二手市场淘来的,才几十块钱,淘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旧了,又被他用了这么多年,边缘都开始掉木屑了。
他把衣柜深处的一个罐子拿出来,罐子上有一点锈迹,但是看起来很结实。
姜逸打开罐子,将今天赚的钱数了数,存了进去。
一只小手伸过来,将手里的一块钱递过来,这是姜无念今天去外面捡废品换的钱。
他年纪小,手上力气不大,捡不了多少废品,而且外面还有其他捡废品的大人,他也不敢跟人去抢,爸爸又不要他走太远,怕不安全。
因此姜无念每天在家对着书学完手语和汉字之后,做完爸爸交代的作业,他就趁着爸爸不在的时候帮忙在附近捡一点。
姜逸没说什么,拿出另一个小罐子,将姜无念的一块钱给他存了进去,然后交给姜无念自己放好。
姜无念无声笑了起来,那是他自己赚的钱。
姜逸跟他招了招手,问念念,“今天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啦?”
念念又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写满了姜逸给他说的字。
姜逸翻了翻本子,姜无念写的字还很稚嫩,但是他写得端正,看得出写得很用心,就是本子用了太久,上面都写满了,连本子末尾的封面都被他写上字了。
姜逸顿了顿,说道:“明天爸爸给你买新的本子。”
姜无念把本子翻过来,指着本子的正封面,用手划了几笔,意思是告诉他,这里的正面还能写。
姜逸哭笑不得,随后却一把将人搂过来抱住。
“念念,对不起......要是我的身体争点气就好了。”
姜无念知道爸爸又是在难过和自责了,他此刻真的很想开口,想跟爸爸说没关系,想说爸爸已经很努力了,爸爸没有像那个男人一样抛弃他,即使自己不会说话也没有嫌弃过他,这样的好爸爸,他又怎么会责怪呢?
可是姜无念开不了口,他从生下来连哭都只会发出难听的呜呜声,他只能轻轻拍着爸爸的后背,以此来安慰爸爸。
姜逸将头埋在念念瘦弱的肩膀上,念念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他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念念。
*
“U”型长桌上,一群西装革履的议员正在商议法条修改的提案。
其中一个Alpha议员看了看面前关于婚姻法中关于修改以信息素契合度作为婚姻匹配度的重要参考标准的法条,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长桌那头的年轻议员。
“贺峥阁下,你提出的关于删除婚姻法中第237条规定,我认为这是不利于家庭和睦与社会稳定的,这条法律我们延续了几百年,可是挽救了不少即将破碎的家庭,我认为这条法律根本没有删除的必要。”
联邦婚姻法第237条:凡是与Alpha契合度达到92%的Omega,被标记后终身不得洗标记,同样的,该Alpha也需要按照法律规定娶Omega,而契合度达到97%以上,直接由联邦指定性婚配。
贺峥说:“挽救破碎家庭?延续了几百年的东西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他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嘲讽。
霍尼格很不屑于跟这个狂妄的年轻人争辩,但是他今天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