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林是非仔细观察着岳或的反应,没有在他的眼睛里察觉出厌恶和想要逃离, 他由于紧张而觉得呼吸困难的胸口气息瞬落, 放松了不少;但他也没有在岳或的脸上观察到喜悦, 那抹放松便又立即重新提起,变成无法抑制地失落与难过。
可他一早就设想到了这种情况, 倒是能够接受。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林是非音色很低,很害怕再惊扰到岳或不敢轻举妄动的思绪, “对不起Darling……我贸然说这些, 好像吓到你了。你可以不用那么快回答我,别那么快……拒绝我。”
“我真的是因为忍耐得太久太久了, 现在不想再忍……对不起星星,我并不是想要吓到你, 我只是€€€€”他将声音放得更加的轻, 犹如他此时已经微不可查的清浅呼吸, “如果我再不对你表明最真实的心意, 那无论我对你再做些什么,牵手亲吻拥抱, 甚至是做爱……星星可能都会以为我们还是好朋友, 可我不只是想和你做什么好朋友, 我是想……”
“你喜欢我?”岳或突兀地出声打断他,音色轻得犹如此时近乎于万籁俱寂的深沉夜色,但声线却颤抖得更像秋风中即将凋零的落叶。他结巴着说道:“林是非,你刚才是说,你是说……你喜欢我吗?”
星星的反应跟预想中的相比似乎有点激烈,林是非方才还失落的心訇然重跳。
他喉结没来由地轻滚,错眼不眨地静等答案,些许艰涩又异常坚定地应道:“嗯。”
“Darling,”林是非一再强调他的深爱,道,“我刚才说我喜欢你。我现在说我喜欢你€€€€我以后说我喜欢你。”
“啪嗒。”
岳或的眼泪沉重却灼热地夺眶而出,狠狠地砸在林是非眼睑稍下的位置,迅速向鬓边滑出透明的泪痕。
仿佛哭的是林是非似的。
而真正掉眼泪的人却连眼睛都不敢眨动,岳或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林是非,晶莹的泪珠子一颗紧接一颗地往下掉。
这下吓坏的变成了林是非。
他慌不择路地拥着岳或坐起身,捧起他的脸给他擦泪,语无伦次道:“星星……”
“Darling,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是我说的太突然,让你接受不了了啊……我不是要逼你现在就告诉我答案,星星别哭,星星不哭。我不是想……嗯!”
岳或忽然伸手紧紧攀住林是非的脖子,主动且力度很重地将唇瓣撞上林是非的双唇,非常用力地和他亲吻。
火热柔软的唇紧贴上来的那瞬间,林是非的意识有极其短暂的迷惘与怔愣,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以更加凶狠的攻势按住岳或的后颈,反客为主。
这不是讨厌的态度,更不是远离的态度。
这很明显是喜欢的回应。
€€€€这是喜欢。
星星也喜欢他。
岳或一样也喜欢他。
哪怕现在岳或还什么话都没说。
胸腔深处的失落彻底被一击而散,林是非被巨大的幸福跟喜悦席卷包裹,呼吸紊乱又急促。
他把岳或按在床上,大手不听使唤只遵循本能地往人的睡衣衣摆里探……
岳或仍然环着他的脖颈,舌尖努力地迎合对方,等数十分钟后,他实在受不了林是非凶狠掠夺他所有呼吸的野蛮行为,这才双手泛软地做出极力往外推拒的动作,偏头往肺腑间传送新鲜空气,嗓音沙哑道:“你真的、真的太凶了……先不亲了。”
林是非的音色不仅哑,还低沉得要命,在人耳边微喘着说话能直接让人腿软:“Darling,抱歉。我真的忍不了了。”
岳或把脑袋往旁边微挪了两公分,不让耳朵离林是非的唇过近。他休息恢复片刻,还是觉得有点想哭。
明明是他决定要告白的,还专门挑了今天生日成年的日子。
可临头了他又忍不住担心林是非会反感他不轨的感情,下意识地想要退缩。
岳或从小就没有生长在能够令他拥有无限勇气的环境中,他小时候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自我怀疑、自我厌恶。
和林是非在一起的四个年头里,他才被慢慢地惯坏了。
自信有、勇气有、热爱与力量等各种很好的品质都有……
而岳或能够拥有这些,全都是因为来源于林是非毫无条件地热烈“赠予”。
他无比地珍惜这个人。
珍惜太过,便由爱生怖,因此总是不敢真的踏出可以改变他们关系、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加亲密的那一步。
但他没想到,这一步竟然是林是非牢牢地牵着他的手,踏了出来。
待真的听清且反应过来林是非都说了什么后,岳或便直接被惊喜冲昏头脑,连完整的话都没办法再准确地表达。
只能匆匆忙忙地用吻回应。
现在他冷静了不少。
“宝贝。”岳或缩在林是非怀里,抬眸自下而上地看他,压抑着喉头的哽咽,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感情是那种喜欢的啊?”
林是非亲他唇角,道:“外婆出事之前,16岁。”
“……啊?”岳或惊讶,“那么早吗?”
林是非认真:“嗯。”
得到确定答案的岳或忽而想起林是非回国后,第一次拿捏小星星欺负他,还义正言辞地说好朋友之间都会这样。
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
而他刚才说,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不会彼此亲吻。
所以……他那时候的话都是胡编乱造,都是骗他的?
岳或:“……”
想通这点,岳或气得眼圈都红了,他伸手捞过枕头就愤恨地砸在林是非脸上,控制不住哽咽的哭腔泄露,开口控诉:“林是非你特么混不混蛋啊,你明知道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的……你竟然拿好朋友的言论骗我,让我害怕的连表白都不敢。”
林是非被砸了好几下,本就有些凌乱的长发显得更乱了,但他无暇顾及,只迅速地吸收理解着星星话里的意思。
极其短暂的两秒后,他明白了。
“Darling,你是说……”林是非握住岳或的手腕,让他等会儿再打自己,微颤着声,“你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他确认地道:“爱人间的那种喜欢?”
“你说呢?”岳或抬着湿漉漉的眼睛凶巴巴瞪他,“林是非你这个狗东西……真烦人。”
他伸手努力推了下林是非,让彼此盘腿坐起来,面对面地四目相对。
“我刚才一直看手机是为了盯着时间,我想要在刚成年的时候跟你告白……”岳或眼球表面的水雾因为委屈而迅速成湿泪,但并没有滑出眼眶,只是藏在内眼睑的周围晕染着纤长的睫毛摇摇欲坠,惹得人心都化了,“可是你老是跟我说什么好朋友……所以我就一直以为,你跟我亲吻拥抱,做很多亲密事,对我只是因为有……‘得到’的情绪,我不敢跟你说喜欢。我很早的时候还准备好了要和你先做后爱呢。我想着……等真做了以后,早晚就会产生喜欢吧。”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音色软糯又哽咽得不像话,眼尾红得仿佛涂抹了绯红色眼影:“林是非你真的太混蛋了。”
“你明知道我胆小,像个小乌龟,老是往壳里缩……还总是这样欺负我。神经病的好朋友……亏你说得出来!”
看到他掉眼泪,又听着他这样委屈的控诉,林是非只觉得整颗心都像被浸泡在温度适中的温水中,软和得不像话。他急忙把岳或半拥进怀里,珍重地捧起他的脸让他抬起下巴,拇指极轻地拭去那张小花猫般的面容上的泪水,哑声道:“对不起星星,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我不是欺负你,是我太喜欢你了,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也很害怕……我担心你会反感我对你图谋不轨的感情,然后就会选择离开我。那样我会疯掉的……我真的会疯掉的,Darling。”
他们两个的心理谁也不够真正的健康,又因为都太想珍重彼此,所以难免过于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不敢开口坦白的每分每秒的时间里,他们都只能互相试探对方的喜欢与底线到底在哪里。
跌跌撞撞地前进,最终把自己逼得进入死胡同,再也不想走小心试探小心摸索的道路,便只好视死如归地打破南墙,想要撞出条捷径。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就已经离得那么的近。
岳或垂首把额头轻抵在林是非的肩窝,双手的指节便在下面玩他的睡衣衣摆:“林是非……我也很喜欢你。”
他更明确地解释:“爱人间的喜欢。”
林是非霎时阖起双眸,呼吸隐颤,他们已经明白了彼此的真正心意,真听到这句话,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很大的反应。
可心脏太过诚实,在这句话落地的瞬间,林是非胸腔后的鲜红器官便只会悸动不止地跳跃。
“星星好乖。”林是非染着温热呼吸的唇落在岳或头顶,哑声道,“好可爱啊。”
他有些偏执地说道:“以前星星是我的,现在更是我的。”
岳或的唇边卷起抹开心满足的弧度,他用额头轻微地蹭了蹭林是非睡衣底下的锁骨,应声道:“嗯。我是你的。”
他强调:“永远都是……永远都会属于宝贝。”
二人相拥片刻,林是非耐不住浓郁强烈的好奇心,还是想知道:“Darling,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对我是那种喜欢的?”
提起这个岳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就把初吻给你的那天啊。”
林是非呼吸微屏。
那天他刚知道岳或曾经差点被陈谭渊那个人渣欺负,在学校小巷打了犯贱找事的谭谌,夜晚在陈谭渊找过来后又狠狠地教训了他。
等他解决完一切回来,岳或突然开口问他。
“好朋友间会亲嘴吗?”
林是非的回答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会。
所以他们软舌勾缠,彼此交换了初吻的津液。
仔细回味过那天的情形,岳或竟然莫名有点自豪,他拿手指戳了戳林是非的腰,道:“林是非,我那天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就和你接吻了。”
“你再看看你,”他不满地抬头直视进林是非的眼睛,“怂巴巴的,什么都没有,比我还像小乌龟呢。”
“嗯?什么都没有?”林是非仔细揣摩这句话,提醒,“让星星博起的不是我吗?”
岳或:“……”
“让星星身……唔。”
“闭嘴。”岳或慌里慌张地赶紧抬手捂林是非的嘴巴,不让他再嘴碎,压抑着音色快速地低声警告,“……你别说了。”
林是非眼眸略微弯起,眼底的愉悦完全无法遮掩。而后他舌尖放肆地轻微探出些许,轻舔了下岳或的手心。岳或只觉整个手都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缩了回来。
他大力地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裸露在外的耳根通红。
“星星。”林是非倾身凑近岳或,低声喊道。
岳或觉得耳朵痒,没忍住隔着被子抬手轻拨耳朵尖,莫名有些黏糊糊地应:“你干嘛啊?”
“那现在……我们就是属于彼此的、真正的男朋友了。”林是非低声确认,“对吧Darling?”
明明刚才他们都互表那么多且那么久的心意了,可猛然换上绝不是开玩笑的、真正的男朋友名分,岳或还觉得很不真实。
除此之外,他又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高兴得好像要飞起来:“对的宝贝。”
亲耳听到确定答案,林是非无可抑制地低笑出声,凑岳或更近道:“Darling,我好开心。”
言罢他用新称呼再次直白地表达:“男朋友,星星,我真的特别开心。”
岳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回应道:“我也特别开心……男朋友。”
林是非颈侧洁腻的皮肤忽而显而易见地红了一片,犹如他首次听到岳或对他喊出“宝贝”这个称呼。
喜欢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