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延却更惊讶,他知道庄亦云刚才是去做什么了,他的右耳上赫然多了一枚耳钉,单边。
深灰蓝的钻石,深沉暗哑的色调,灯光一照却火彩闪烁。就像他这个人,看起来深沉,其实越接触就越发现,他像冰山之下的岩浆般灼人。
右耳单边耳钉,都说是同性恋在宣告性向,所以他洗了澡不见得是暗示,庄亦云特意去打的这个耳洞,戴上的这枚蓝钻,才是在邀请。
他们的视线终于撞在一起。
那一瞬,颜延只觉得有熊熊大火燃起,焚尽了他所有理智。
第49章 小野马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亲在一起的,那一刻颜延甚至想不起来是谁主动。他只知道自己想亲,想被亲,想抱,也想被抱,不用力不罢休的那种。
就像他失控的想象里一样,静谧、四下无人的房间里,他们缠吻,肆意交换着彼此的热度。庄亦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扣着他的后颈,微微用力让他抬头承受。他的手臂交叠在庄亦云颈后,挺着胸嵌在他怀里。
和他们的初吻不同,那时庄亦云凶暴又野蛮,说是接吻不如说是在打架。短短两天,他像是上了什么进修班,吻技突飞猛进。舌尖扫过时让他浑身过电般战栗,含住他的唇珠时,又有种冰消雪融的温柔。
额角、颈侧全是汗,眼睛、嘴唇都湿漉漉的。唇瓣红艳如点血,有一点痛,大概是磨破皮了。颜延低声喘息,两人的唇稍稍拉开距离,对视一眼又重新吻在一起。
庄亦云的手往下,兜住他的臀稍稍用力,颜延便本能般心领神会,就着这股力双腿一抬,勾在了他腰上,拖鞋啪嗒掉落,像他完全沉溺的心。
心脏鼓噪,血液在血管里直接沸腾,颜延被抱到沙发边时脚在沙发靠背上一蹬,带着点急不可耐的催促。庄亦云被他这副样子勾到失控,直接坐下去。颜延就这么顺势坐在他腿上,两人面对面抱着接吻。颜延穿着宽松轻便的家居服,宽松本是遮挡,但两人这么贴着,反而只凸显了面料的轻薄,将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
庄亦云的嗓音已经变得完全低哑,动情地唤他:“延延……”
被他一喊,颜延被这把嗓子勾动,抱着庄亦云的头颈,侧头叼住了他空着的左耳垂。他凶得很,像是要在庄亦云左耳上留个印,好和右边的耳钉对称。
得到回应,庄亦云差点没把他的腰勒断。
“唔……你他妈轻点……”
颜延松嘴喘气,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和前两天冲浪时,迎着大浪往上冲一样。
他开了口,庄亦云自无不应,松开他一翻身,把他笼在阴影之下。颜延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发声却一片破碎,脑子里全是岩浆。
窗帘没有关,冬日下午的阳光斜斜洒在他们身上,照的颜延更觉灼烫,有种随时会被人窥探的刺激。他不甘示弱,把庄亦云的衬衣从裤腰里扯了出来。
如箭在弦,突然,响起了一阵马林巴琴的声音。那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尤为突出,是庄亦云的手机铃声。庄亦云不理,颜延喊他,被他再次咬住唇。
可那电话铃声完全不放弃,响了一次自动挂断后,很快又响起了第二次。颜延攀着他的上半身,把手机从他裤子口袋里摸了出来。
“真吵,接电话。”
“怎么接?边干边接?”庄亦云的目光像狼,像要把他拆吃入腹。颜延怀疑庄博士这辈子说的所有粗俗话,都是在他面前。这都没干呢,给他厉害的。
手机还在响,庄亦云接过正要直接按掉,一扫发现是工作电话。休假期间不是急事不会找,他被迫冷静下来。颜延一看他那神情,直接点了接听。要接就接,接完接着做,磨磨唧唧干什么。
来电的是庄亦云的组员,电话接通,说实验室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去一趟。庄亦云全程不说话,直到挂断前才应了声“好”。
等他挂断电话,颜延也已经坐起身来,上衣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下去,盖住了胸前的暧昧痕迹。
颜延看着他,问:“要出去?”
“对不起,出了点事,我得去趟实验室。”
这种时候落跑,庄亦云既不舍也不该,自己都觉得实在是过分。但实验室出了问题又不得不去,那是他们整个团队苦心孤诣的研究成果,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颜延倒没有多生气,就是纯纯的欲求不满。斜着眼睛睨他,一口咬住他下唇,含含糊糊问:“咬个口子你带着出门?”
庄亦云回吻他,说:“随你开心。等我回来,宝贝。”
颜延被他喊得热气上涌,到底没真咬下去。
庄亦云收拾出门,他身体的热潮也已经平复,干脆去收拾行李。箱子打开,衣服、生活用品各归各类,收拾完自己的箱子,他出来拿喝的,见到了庄亦云放在门边没来得及收的设备包。
有点好奇。窗外阳光正好,不如他也用单反拍拍照试试。
颜延于是把庄亦云的相机拿了出来,随性摆弄。拍家里的摆件,拍窗外的风景,拍完开始翻看相册。翻完自己拍的就往前翻,看完对比必须承认,他的水平跟庄亦云的水平真不是一个境界,庄亦云是真会拍。
他翻着翻着,结果越翻越不对劲。
怎么这么多他的照片?
虽然庄亦云送了他那张绝美的《神迹》,但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恰好合适抓拍到的,这一刻却福至心灵。他迅速往前翻,翻到了在昌江看日落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日落那么美,可是庄亦云的相机里,只有他。
粗略一翻,那天就拍了至少上百张,各种各样。
心脏一瞬麻痹,颜延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庄亦云是真的喜欢他吧?很喜欢的那种,跟他的感觉完全不同的那种……
有种拨云见月的明朗,却又带来更多的茫然。
他呆坐在沙发上好一会,然后大步跑回房去换衣服,把姜黎约了出来。
“你不是才回来?一回来就叫我喝酒?”姜黎不训练时午觉能睡一下午,捂着头缩在被子里不想动。颜延最好有个正当理由,不然拉黑他算数。
“江湖救急……我摊上事了,你赶紧地收拾。不喝酒,逛公园行吗?”
“啊哈?逛公园?您不是颜延吧。”
“赶紧的!”
姜黎还是爬起来了。大冬天的和颜延相约公园,两人坐在湖边长椅上的时候,她恍惚以为他们已经七老八十,在老年公寓当邻居了。
太阳渐渐西沉,没了阳光的温度加持,冷风开始显现出它的威力。颜延裹着棉服坐那,终于彻底清醒。
长吁一口气,他竟然开口就丧:“我萎了……”
“啥?”姜黎掏了掏耳朵。
“我刚差点和庄亦云睡了。”
“这么好的事?有什么问题?他技术太烂所以你萎了?”姜黎看向颜延,他没什么表情,但是好像真的在烦恼。
“他想跟我谈恋爱。”
“这是什么问题?这不是当然的吗?他也不像是乱搞的人。”
“对。是我没深想……唉……操……”
姜黎见不得他唉声叹气,赶紧打断:“停!你要么别说,要么好好说。”
颜延应了一声,搓了搓被风吹得有点冷的手,整理了一下措辞。
“他好像很喜欢我,出去玩一直撩我,还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裸照?”
颜延白她一眼,接着往下说:“我之前觉得照片拍得好只是专业水平高,撩我只是有好感。他对我……总之又亲又抱,我就精虫上脑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多少有点自欺欺人。”
“我懂,一门心思想睡呗。你就是男人最真实的灵魂态,只是有些人不表露而已,其实个个都是下半身思考。”
“喂,姜狸狸你怎么回事,那他妈的那些滥/交渣男、普信丑男,他们配跟我的灵魂相提并论?”
“行叭。”姜黎为了听故事,忍住了没跟他继续battle。
颜延安静了一会,这才回过头把话续上。
“我刚才看他相机才发现,他不是碰巧给我拍了那一张照片。是很多,他相机里全是。海上日落多美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得都觉得自己可以原地飞升了,但是他没拍,站那只拍了我……他还带我去跳伞,他朋友说他年年去从来没带过人。”
“他还去打了个单边耳洞,你敢信?庄博士右边耳朵戴了个钻石耳钉,刚才他就这么戴着去他们研发中心了。搞到一半他被工作喊走,他还喊我宝贝,让我等他回来。”
颜延叨叨叨像个老式打字机,姜黎冷冷反问:“所以你发现他很喜欢你,然后呢?有什么问题?”
平日里的颜延都是张扬自信的,好像随时可以把各色追求者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以和自己看上的各种皮囊你来我往地调/情。但是这一刻,他连平静都维持不住,终于露出了心里压不住的茫然无措。
“我觉得他想假戏真做,等一年到了他不会同意离婚。”颜延抬起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像庄亦云那颗钻石耳钉的光芒。
听到这,姜黎终于明确了问题在哪,替他总结陈词:“但是你只是想睡他,不想跟他谈恋爱。”
“我没认真想过……我只想睡一睡爽了就够了。我跟他谈恋爱?他又闷又工作狂,从不泡吧喝酒打游戏,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工作高级到我根本不懂,我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我跟他在一块除了讲骚话,就无话可说。”
“能讲骚话还不够?”姜黎反问,“你是不喜欢他,还是自卑啊颜延?”
“怎么可能……”
颜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庄亦云照片的时候,他妈坚决不让他去祸害庄亦云。那张视频截图,他当时存在了手机里,还给姜黎看过。是国家台的采访,那是哪个节目?他完全想不起来,因为他从来没关心过。庄亦云从没在他面前显摆过学识、职业,但是他确实很牛逼,是他这辈子都够不到的那种牛逼。
但是自卑,真不至于。
他是比不上庄亦云厉害,但是他的灵魂比庄亦云有趣多了,庄亦云就知道工作。哦,不对,他现在学会搞颜色了。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颜延复述了一遍,强调。他可以仅仅因为一个男人长得帅就想方设法去钓,但庄亦云不会。他之前一直不搭理自己,后来转了态度也不是想找床//伴,事实证明,他是心动了才上的类型。
姜黎不说话,在她看来颜延是犯了傻。
“你不知道,前几天橙子找来了,我拒绝他然后他……操了,再想起来还是尴尬。他一直哭,还撞见庄亦云亲我……”
“我拒绝庄亦云的话,他不会哭吧?”
“你为什么要拒绝他?”没等颜延回答,姜黎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紧接着又说,“别说什么不合适,你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合适?你不是只管爽不爽、帅不帅的吗?”
“可是他喜欢我,他肯定比橙子还喜欢我。”颜延想起庄亦云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像一只雄鹰翱翔在天际。没有一刻如此清晰,他不想那只鹰折翼。
“我跟他不一样,我只是看他帅……我他妈不是骗身骗心吗?”
“那你就喜欢他啊。”姜黎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他多喜欢你,你就多喜欢他,不就得了。谁说喜欢外表不是喜欢?多少喜欢都是从脸开始的。”
庄亦云的喜欢像一张网,当他发现时已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让他茫然、无措。随着和姜黎的沟通,这些茫然也在渐渐散去。
颜延被姜黎点醒,那双漂亮眼睛重新亮起来,他看向姜黎,像垂头丧气的小狗有了精神。
他确认一般问:“是吗?”
“是啊。”姜黎点头,无比肯定地答复他。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起成长的伙伴,在这样的时刻,就是要毫不动摇地给他信心。
“那我现在还不喜欢。”
“那你就慢慢看呗。你才二十一,他二十七,他都不急你急什么?你就装不知道,让他追你!”姜黎笑了,“颜延,十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这副怂样了。一天天牛逼轰轰的,结果嘞,在姐面前还是那个小矮子,我都怀疑你刚才要哭了。”
颜延高中的时候确实是个被人欺负的小矮子,当年是姜黎和她哥姜野罩他,他才没被校园霸凌。别人要是说起这些事,嘲笑他小矮子,他肯定炸了,但是姜黎可以说。
更何况他现在满心欢喜,根本没情绪计较,纠结的问题不纠结了,只觉得身心畅快。
一畅快他嘴上就没把门的,扬声说:“姜狸狸,你一个母胎单身怎么这么恋爱专家!你牛逼!”
姜黎:“……”我真是谢谢你提醒我母胎单身!操了,谁摊上你这张嘴谁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世界只有姜黎受伤的成就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