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铭诚就让他这么缩着,去倒了水过来才给他拿毯子。毯子包着,把人搂在怀里喂解酒药。
“你今天要不是碰到我,就准备在人包厢里过夜?还是准备被打报警电话联系家属?”柯铭诚把水杯放下,“你有家属在星市吗?”
一通折腾,栾清醒了些,但脑袋沉沉,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听到这话就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孤家寡人,服务员问你要联系朋友都说没朋友,你哪来的底气在人店里喝得烂醉?你倒是说说,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柯铭诚半好奇半试探地问出了口。据他的经验,一般买醉都跟男女感情有关,可是栾清,他这清清冷冷的,能沾上谁?
栾清没应,他又问:“被人甩了?”
栾清听完点了点头,反应了一下又摇头。柯铭诚只能根据动作阅读理解,连蒙带猜:“不是被甩,但是差不多……表白被拒啊你?”
这回,栾清肯定地点了头。
柯铭诚是被美色撩了一下,但没到心动吃味的地步,反而饶有兴致地问:“谁啊?这么能耐,拒绝了我们栾博?”
“庄……组长,为什么……不喜欢我……”他答得断断续续,可也足够柯铭诚听明白了,原来栾清喜欢老庄。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想想也不奇怪,老庄这样的男人,是很招人。招女人,也招男人,要是个弯的,只有他这样撞号的能全无感觉。
所以,栾清是弯的。
那晚柯铭诚本想着人都送回家了,喂了药仁至义尽,可问话时栾清倚在他怀里,靠着他的肩,软得让他没忍心就这么走。总想着,这人喝醉了不会晚上吐吧,喝多了的人要是被呕吐物呛了,呛死的不是没有。
他照顾栾清到很晚,凌晨两点多确定人睡安稳了,也没有要吐的样子,他才走。
这个事他其实没想有什么后续,可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第二天公司年会,庄亦云带来了一个人,颜延,说是他领了证的老婆。
人他也见过,他见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乖巧的样子。他很好奇他两这段关系,一方面是关心朋友,另一方面也因为栾清。他在会场见到栾清的时候,发现他眼神闪躲,看来他虽然醉了却没有断片,他记得昨天的事。
他一时兴起,决定要做一次好人。既然栾清一脸不敢置信,那就帮他问问好了。于是他把人藏在了休息室帘子后面,和老庄当着他的“面”聊起了颜延。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79和80章是if线,因为榜单规则要求,不能把非现代番外放在这里,所以替换成了柯栾CP的番外。原本的if线我单开一本番外合集(免费),大家可以去我专栏看,谢谢大家的支持。
强推我的if线小番外!
第80章 番外€€柯栾篇2
那天聊完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他也不知道哪里不如人意,总之看到栾清重燃希望的样子时,他心里有点……不得劲。
栾清显然没做过这等偷听人墙角的事, 紧张得一头汗, 他于是把自己口袋巾给了他擦汗。栾清当他好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情场惯用的手段, 他只是不假思索就使了出来而已。
他的东西都不便宜, 栾清用了他的口袋巾,他这样本分又出身普通的人,必是会还的。他来还,就是新的交集。柯铭诚从不标榜自己是君子, 他身边的富二代也没几个正经人。
果然, 没几天栾清就找上了门。他大概是关注了好几天,专门找了个他加班的点来敲的他办公室门。他不想别人知道,容易被人误会他越级汇报。
“进。”
柯铭诚正在签文件,签完抬头一看, 是他。
“柯总。”
盖上手里的文件, 柯铭诚问:“栾博,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栾清把他的口袋巾拿了出来,洗好的, 熨烫平整, 放他办公桌上。
“我来还这个, 我洗好了, 多谢。本来想给您买条新的, 但是没找到一样的……”他有些局促, 不知道是因为用了老板的私人物品擦汗, 还是因为够不上老板的消费层次,买新的都找不到。大概,两者兼有。
“我没那么浪费,洗了一样用。”柯铭诚把那条口袋巾拿起来在手里把玩,有清浅的香味传出来,和栾清衣服上的一样。
“我们年龄相仿,就不必尊称了。”
“您是上司,应该的。”栾清不软不硬地拒绝了,明显并不想和柯铭诚再有什么交集。
他向庄组长告白本是私事,可是因为醉酒而说了出来,听到的是老板已经很尴尬,后来还被老板带着听了回墙角,更是让他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个事才好。
本来听说庄组长是协议结婚他应该很开心的,至少他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可是这两天冷静下来以后,他并没有高兴起来。庄组长拒绝了他是事实,不管他和别人结婚是真是假,他拒绝自己是真的。
另外就是,柯总被他卷入其中,让他很在意,尴尬为难到都顾不上多想庄组长的事。
柯铭诚点头,先是说:“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平易近人的上司,在研发中心有不错的形象。”言罢他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有点受伤的神情。
栾清见他误会,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确实是平易近人的好上司。”平易近人到把喝醉的下属送回家,还照顾他的地步。
“您?”
“你……柯总你人很nice。”
“谢谢你的好人卡。”柯铭诚收拾文件起身,问他,“吃晚饭了吗?”
“还没。”
“那一起吃点。”他不是询问的语气,带着点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柯铭诚知道,要是问,这人铁定要拒绝。可偏偏,他现在对人挺有兴趣。虽然他喜欢老庄,但是老庄既然拒绝了他,是不可能轻易回头的,那他要是能把人追到手不算不讲道义。
“想吃什么?”柯铭诚第二个问题直接就来了。
他的态度太自然,果然栾清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只好应道:“看你,我不挑。”
柯铭诚没带他在公司附近吃饭,刷好感的时候不能让人太有负担。他带着人去了自己的地盘,他玩票开的一家私房菜馆,菜还算能拿得出手,尤其他是老板,不用非得跟菜单点。
“这是我的店,吃得喜欢以后常来,报名字打七折。”
栾清吃得确实满意,虽然面对柯总有点别扭,但是美食总是让人降低戒备和抗拒。他很轻地笑了一下,说:“七折那不是没得赚?”
“也不是靠着这店赚钱,主要是有个招待朋友和重要客户的地方。”
听到这话,栾清抬了抬眸,心想那他算是朋友?但他没问,他们交集无多还有点尴尬,又是上下属关系,并不合适问这种问题。
那顿饭之后,很快到了过年,公司放假,栾清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回老家过年。
他基本不回老家,除了按时打钱给爸妈,他几乎是能不回就不回。他出身在云南偏远的农村,这里民风并没有沿海开化,观念仍然比较守旧。
他从上学起就是第一名,小学、初中、高中,到哪里都是年级第一,省状元的成绩考上的清华,毫无疑问是全家的骄傲。因为他会读书,而弟弟妹妹不好学,所以全家唯一读书的机会给了他。家里穷,当时为了送他上学,弟弟妹妹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他也确实没有辜负家人的期盼、牺牲和栽培,清华毕业时申请到了剑桥的全奖,剑桥毕业跟了庄亦云的组,现在在森蓝,不管是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很体面。但大概人就是不能完美无缺憾,他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这么多年都有些摆脱不掉的自卑心理,最关键的是,他是个同性恋。
同性婚姻法通过之后,他鼓起勇气和家人出柜,和颜延不一样,他得到的不是理解与支持。
他们的身份是被法律认可了,但不代表全社会的真正接纳。在偏远的山区农村,这件事说出来让栾家塌了顶梁柱。当时他是被他爸打出门的,抽得鲜血淋漓,背上至今还留着疤。
他爸说:“不改好你就别回来了!”
他妈说:“是不是妈上辈子造了孽,才报应到你身上?”
弟弟妹妹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尤其是早早结婚已经生了小孩的弟弟。
从那以后他就不怎么回去了,只是按时给家里打钱,工资的一半都给了家里。他让父母失望,至少在物质上要多补偿一些。至于这钱他爸妈拿去补贴弟弟妹妹,还是自己存着,他都不管,给出去了就是他们的。
原本幸福团结的家庭,就此分隔两端,一个人过年的孤单寂寞只能他自己消化。
他住的老小区,过年时特别热闹,空巢老人们的子女归巢,家家户户红红火火,只有他是一个人。
除夕这天他给自己做了四五个菜,拿出了老家带来的酒。柯铭诚把他捡回家的那天,他一个人其实不止喝了一斤,他至少喝了一斤半。他酒量很好,他们那几乎没有酒量差的男孩子,从小锻炼出来的。他还剩两坛老家的酒,他爸酿的,是他被扫地出门以后妹妹给他寄的。
他很珍惜,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喝一点。
柯铭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准备开吃,电视上放着春晚,听着至少热闹。
他看到来电提示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很意外,这一天居然会收到老板的电话,以前他和老板没有单独接触过,一切都是来源于那次喝醉。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些什么,老板没理由在这样的日子找他,可是大概是一个人过年太孤单了,没有任何人在这时候联系他。柯铭诚来了,他完全无法拒绝。
电话接通。
“喂。”他的声音很轻,绷得很紧,他怕柯铭诚说打错了。
柯铭诚当然不是打错了,他开口就问:“你没回老家过年?”
“没有。柯总你怎么知道?”
“我在六组的假期值班表上看到了,你一个人在线值班五天,除夕到初四都是你。”柯铭诚把手机放免提放仪表台上,启动了车,“你在哪?家?”
栾清呼吸一下乱了,讷讷地答:“在家。”
“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给我加双筷子。”
“柯总……”
“嗯?”柯铭诚把车开出去,直接说,“我开车,先挂了,有话当面说。”然后就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电话挂了。
栾清直到电话挂断都是懵的,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成了老板要来他家过年?
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忐忑,见到人的那一刻他都是开心的。在这样的日子他不用一个人了,有人陪他了。
他突然就不想问了,为什么一定要问得那么清楚?
他和家里出柜,爸妈就不要他了。他跟组长把话说清楚,组长就跟他疏远了。现在就算是偷来的快乐又怎么样,他决定先享受了再说。
那天柯铭诚和他一起过的年。柯铭诚夸他做的云南菜地道,说他爸酿的酒够劲,还陪他看春晚,看小品笑得前仰后合。他还……给了他新年祝福,祝他诸事顺意。
这对栾清来说是从来没有的难得体验,他很高兴,到后来明显对柯铭诚放下了戒备。
那天以后柯铭诚就常约他出去吃饭,他们谈天说地。本就是同专业,一个北大毕业,一个清华毕业,都曾留学海外,栾清发现他们很有话题,很多事都能说到一起去。而且柯铭诚家学渊源见识广博,又风趣幽默,什么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有趣几分。
过完年后,庄亦云对颜延的心再没有任何遮掩,对栾清则是敬而远之。栾清本以为自己会难过,结果却并没有。颜延在网上被黑的那天,他在茶水间听到钟律说起,就主动参与进去,甚至被钟律带动在网上帮颜延发声,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放下了。
那天晚上看了颜延的直播,他很高兴,如释重负。他回家后搬出了他爸的酒,决定喝一点,这是独属于他的仪式感,一种庆祝。
若是以前,他就一个人喝点睡了,可是那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很想倾诉,很想有人分享心情。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钟律带的,也想要表达了。
电话打给柯铭诚的时候,刚拨出去那会他想挂掉,犹豫了一秒控制住了按挂断的手,没等他再纠结,柯铭诚已经把电话接了起来。
“栾清?出了什么事?”
柯铭诚的语气很关心,原来他也知道自己不会随便给他打电话,所以下意识认为他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帮助。
那一刻他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勇气,就那么把话说了出来:“没出事,我很高兴,你能来陪我喝酒吗?”
柯铭诚没有犹豫,问:“你在哪?”
“在家。”
“要给你带点下酒菜吗?”
栾清一下笑了,摇头说:“不用,就喝一点点,一点点。”
柯铭诚听到他的笑声,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他可以想象栾清此时的模样,浅淡柔和的眉眼弯起来,一定很温柔。但他又想,不是,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比自己想象中更好看,更动人。
栾清说一点点,那天他们真的就只喝了一点点,可是就这么一点点,就让他们都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