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拍手称快,自然也有人愁,愁的是李田峰大张旗鼓包养的那几个明星,现在都在努力跟他撇清关系,生怕李田峰被抓会连累到自己的星途。
但新闻爆出来还不过三个小时,很快又流传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名单里列出了跟李田峰有牵扯或者有关系的圈内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是哪种关系。
原本只是一个娱乐老总被抓,毕竟他是幕后人,并没引起太大范围的关注,只在圈子里私下传开了。但那个长名单流传出来之后,圈内人人人自危,名单上赫然在列不少小有名气的明星,李田峰这几年喜欢小男孩儿,以前是男女不忌荤素不挑,名单里有男有女,甚至有几个现在已经是一二线明星。
一晚上没过,名单里的人纷纷发博澄清自己,也有不少人直接发了律师函跟报警记录,但名单已经流传出去,大多数网友跟看热闹的人宁可信其有,只有各家粉丝们都出来维护,各方忙得是不可开交。
名单虽然很快被撤了,但已经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左崎消息最灵通,早早就把那个名单转发给了叶涞,叶涞早就看过,没有他跟孙玉豪的名字。
叶涞甚至也收到了不少粉丝私信,有人提醒他小心,也有人庆幸他不在列。
叶涞总觉得,他跟盛明谦这次来芬兰太过巧合,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他从来不相信有巧合。
正如他当年,他“巧合”地进了盛明谦的房间,又“巧合”地录了那夜他跟盛明谦的视频,在盛明谦眼里,也一定是没有这么巧的巧合吧,可能到现在他心里还在厌恶他当初的卑劣行径。
盛明谦年纪轻轻就进了这个圈子,在这个充斥着各种虚伪面具,人来人往又热闹纷纷的名利场里待久了,“偶然”跟“巧合”这样的词早就被他从认知里剔除干净了吧,每一个所谓的意外跟飘过来的眼神,都可以进行等价换算€€€€
钱,资源,逐名逐利是这个圈子里口中眼中心中已经锈死的东西,隔得老远就闻到了包裹其中的酸腐的霉变味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何来真心可谈?
所以盛明谦又怎么会相信那些都仅仅是巧合,或许还会以为,从一开始,他在试镜酒店的走廊上叫住他的那一刻起,每一个细节都已经成为了他早就设定好的“铺设”罢了,后面电影拍摄的那几个月,也不过是步步为营。
直到那夜荒唐。
而这次,之前他以为盛明谦会带他回来,是担心他会多话暴露他们的关系。
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叶涞心里有种感觉,总觉得盛明谦像是在暗戳戳地保护他,不想他掺和这件事或者牵扯其中,所以干脆带他一起来了。
不管是不是事实,想到这种可能性,叶涞一下子就抓住了那点儿缥缈的东西,像是临时止疼药,哪怕仅仅只是麻痹自己。
-
-
跟盛明谦来了赫尔辛基之后都是好天气,倒了两天时差,第三天早上一吃过早饭,盛德辉就把车钥匙甩给盛明谦,袁凌笑着推他们出门玩儿去。
赫尔辛基的秋天是彩色的,松柏依旧苍翠,枫树已经满头发亮的红色,青黄的树叶轻飘飘卷在风里,轮船汽笛声从不远的远方吹过来。
他们出门算早,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影,盛明谦开着车,叶涞坐在副驾。
在这里他们不用遮遮掩掩,被人认出的几率并不大,叶涞没戴帽子跟口罩,他喜欢此刻跟盛明谦一起出现在阳光里的感觉,和煦微凉的风,暖烘烘的太阳光。
一切都好,哪怕只是暂时的。
车窗一直开着,叶涞手臂搭在窗沿上,伸出手摸风,感受风穿梭在指缝间的形状,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盛明谦慢慢降低了车速。
叶涞一直望着窗外,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看到什么都问。
“明谦,那个红色的,很漂亮的果子是什么东西?”
盛明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回答他:“在国内也有,我们叫它红豆杉。”
叶涞有点惊讶:“原来那就是红豆杉,我只听过但没见过,红得很鲜艳,真漂亮,能吃吗?”
“那东西泡水有毒,”盛明谦握着方向盘,很不解风情地说:“生活里,很多漂亮又鲜艳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叶涞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此刻的好心情并没受影响,但还是偏头说他:“明谦,你也有毒。”
却也鲜艳,明知有毒,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后半句话叶涞没说,又问他:“明谦,你会说芬兰语吗?”
“会。”
“那芬兰语里的红豆杉怎么说?”
“当地人叫它kiinalainen jnes.”
“那芬兰语里的,我爱你怎么说?”
叶涞跟盛明谦来芬兰前也用翻译软件学了几个单词,比如最简单的问候语,你好,谢谢,对不起,哪哪哪该怎么走……
我爱你这个词他也已经学过了,不过是想问问,盛明谦没有丝毫停顿,就用芬兰语回答了他的问题。
“ Min Rakastan sinua.”
盛明谦说芬兰语的时候,嗓音低沉醇厚,中间的单词听起来是小舌头的卷舌音,他说出口带着缱绻辗转的味道,叶涞闭着眼仔细回味了一遍,学着盛明谦的发音也说了一遍。
“ Min Rakastan sinua.”
“ Min Rakastan sinua.”
“ Min Rakastan sinua.”
“我说得标准吗?”叶涞一连说了三遍,桃花眼里盛了很多此刻秋天里让人砰砰直跳的风。
盛明谦握着方向盘挑挑眉,眼底的情绪被叶涞说的芬兰语轻轻震动了下,漾着丝丝波动,让人琢磨不透。
最后他也只是简单评价一句:“还可以……”
盛明谦的评价并不走心,但叶涞还是觉得心情好,鼻子里轻轻哼起情歌,一开始只是鼻子里哼,后来直接张嘴唱了几句。
他当年是选秀出道,出道之后也发过几首单曲,但没掀起什么波澜,他的嗓音放在歌坛里并不出彩,此刻声音清亮明媚,绵长柔软的旋律和着吹进车厢里的风,缠上盛明谦的耳朵,又一点点往里钻。
盛明谦骨节修长的手指抓着方向盘,用力撑着握了下,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更明显了。
“明谦,我们今天去哪儿?”叶涞问。
“出海吗?”
“去啊。”
叶涞不再哼歌,饶有兴致地问他,他可算是找到了话头,把自己来之前想跟盛明谦一起去的地方都跟他说了。
“赫尔辛基湖泊多,小岛也多,听说都很漂亮,老建筑,小巷口,码头……”
盛明谦余光瞄过去:“你是不是早就看过了?”
“我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攻略了,”叶涞说,“我想跟你一起去。”
一个礼拜的时间,盛明谦带着叶涞走遍了赫尔辛基,大教堂,海岛潜水,出海钓鱼,古城老建筑,小巷口的跳蚤市场,码头划船,下午就去中意的咖啡厅或小酒馆坐坐……
从来没有过的惬意跟悠闲。
第七天晚上他们从小酒馆里出来,叶涞拉着盛明谦胳膊,还是被两个中国留学生认出来了。
盛明谦的知名度实在太高,两个女孩儿拿出手机跑过来说想要合影,随后又认出了半靠在盛明谦身上,满脸醉红的叶涞。
“啊€€€€真的是盛导跟叶涞,我刚刚就说自己肯定没认错人,”女孩儿偏头自以为很小声跟身侧的同伴交流,“真是太巧了。”
女孩儿说完才想起来掏手机要合影:“盛导,叶涞,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合个影啊?”
叶涞虽然有点儿醉,但还有理智,被人认出叫出名字之后就站直了身体,不再倚着盛明谦,但手指还扯着盛明谦风衣衣角,不舍得松手,指甲勾了勾他身上的衣服。
酒馆门口还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声跟鼓点声,只有叶涞能感受到自己指甲刮在布料上的沙沙响声,指甲刮蹭的路线崎岖错杂。
盛明谦并没犹豫,还礼貌地对她们笑了笑,同意了跟她们合影,叶涞看他同意了也点点头说可以。
女孩四处看了看,跑到酒馆门口的安保员身侧,拜托他帮忙拍照。
两个女孩儿分别站在盛明谦跟叶涞身侧,四个人都冲着镜头笑,拿到合影的两个女孩儿有点儿激动。
叶涞眯起迷人的桃花眼,他的脸本身就有迷惑性,笑起来的时候又加持了几分魔力,手指放在唇边,弯着腰对她们嘘了一声。
“两个小美女,我们是来芬兰拍电影的,刚刚的合影,不能外传,可以吗?”
两个女孩儿的眼睛全在叶涞脸上,他说什么她们都点头同意。
盛明谦跟叶涞走远了,那两个女孩儿还在看手机里的合影,其中一人在酒馆附近跟里面望了望,有点儿纳闷。
“刚刚他们是在拍电影吗?我怎么没看到机器什么的。”
另一个女孩儿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他们怎么说什么你都信,明显只是来玩儿的,怕我们乱说的嘛。”
“那他们?刚刚看起来很亲密哎,叶涞一开始挎着盛导胳膊,我的天,他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女孩儿激动地晃着身边人的胳膊,想到这种可能性,声音都变了调。
“不知道是不是在谈恋爱,毕竟盛导绯闻还是蛮多的,前段时间还爆出潜规则男演员,不过后来在微博里澄清了。”
“那跟叶涞,也是潜规则吗?”
另一个女孩儿又笑她傻:“营销号那么说而已的,盛导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哪用得着潜规则,很可能都是那些人主动往上贴的。”
“叶涞也是吗?可是,他们看起来真的很配。”
“我也觉得很配哎。”
(二更)
从小酒馆回到家,叶涞嘴里还哼着酒馆里放的小调儿,手还牵着盛明谦的手。
袁凌还没睡,在陶瓷房间里做陶器,听到狗叫声出来,叶涞知道她是在等他们,走过去抱了下袁凌,又跟她说了声“谢谢”。
袁凌笑着说他傻乎乎的,又拍拍他背:“是不是喝酒了?快跟明谦上楼休息吧。”
“好,阿姨您也早点休息。”
袁凌又给他们冲了两杯蜂蜜水,叶涞喝完觉得胃里暖暖的,舒服了不少,酒也稍微醒了点儿。
卧室书房里,盛明谦洗过澡就坐在沙发上拿着笔电在看剧本。
叶涞在他后面,穿着浴袍也出来了,擦完头发放下毛巾走过去,坐在他身侧的沙发上,还挂着水珠的胳膊搭在盛明谦肩膀上,整个人懒懒地靠着他。
“明谦,你在看什么?”
盛明谦声音兴致缺缺:“在看剧本。”
叶涞翻了个身,躺在沙发上,枕着盛明谦大腿:“明谦,你说今天晚上那两个要合影的女孩儿,会不会把那张合影传出去?我总感觉,我们的关系迟早会被人知道。”
盛明谦从笔电屏幕上移开视线,低头捏住叶涞下巴往上一挑,又转了转:“现在知道的还少吗?”
叶涞被他捏得痒痒的,咯咯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明谦,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想回去了?”
叶涞抿抿唇:“说实话吗?其实,不太想……”
在这里他能跟盛明谦并排走在一起,他喜欢这里,也享受袁凌跟盛德辉带给他的家庭温暖,他甚至想一直跟盛明谦留在这里。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盛明谦看剧本的速度很快,鼠标一直在往下滑动,明显是不喜欢里面的内容,所以才一目十行。
叶涞起身去拿了《世界枝头》小说,又躺回盛明谦腿上开始读。
“那个水泥砌出来的浴室,花洒头坏了一半,我每天花在洗澡上的时间越来越多,装着食物的透明塑料袋会透过铁门上的小小窗口掉下来,汤水洒在袋子里,人本能的求生欲,让我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我会捡起地上装满了汤汤水水的袋子,拿起同样沾了汤水的银色勺子,往嘴里机械地送食物,然后大口咀嚼,我尝不出食物的味道,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变化,我开始想念十八岁生日那晚喝进胃里的冰啤酒,冰凉的气泡在口腔里跳跃,余味还带着一丝麦芽的特有香气,牵动着舌头上的每一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