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还说那种假话,让人听了笑话。
张一浩则是误解了叶涞躲躲闪闪的眼神,以为他是不想看见盛明谦而已,加上他自己已经对盛明谦有了敌意。
盛明谦迈过地上的玻璃碴一走过来,张一浩就往叶涞身边站了站,整个人挡在盛明谦前面,不让他再靠近。
“盛导,真巧,又见面了。”张一浩语气阴阳怪气,眼神是斜着的。
在他眼里,叶涞跟盛明谦之前的婚姻一定不是平等的,不然以叶涞的性格,不会瞒得这么严实,而且,一个人过得到底好不好,从他眼睛里就能看出来,叶涞身上,很多时候都蒙着一层颓丧跟迷茫。
还有叶涞身体总是莫名发疼,张一浩觉得,这可能也跟盛明谦有关。
但他现在又觉得奇怪,之前他们隐婚五年,偷偷摸摸悄无声息,结婚了又密不透风地捂着,身边没一个人知道的,现在明明已经离婚了,盛明谦又总是出现在叶涞身边,之前多隐蔽,现在就有多暴露。
图什么?这是什么毛病?
张一浩现在没时间琢磨这个,直接跟叶涞说了正事:“今天我们算是白跑一趟了,合同没搞定,昨天晚上电话里还说的好好的,今天早上给那个米奇商务部的刘总打电话,对方一直不接,刚刚在楼下接了一通,还没等我开口,支支吾吾说自己今天早上突然有重要的会要开,合同签不了了,估计这个代言也没戏了。”
叶涞坐在椅子上使劲儿搓了搓脸,这样的结果他好像已经习惯了,站起来,胳膊搭在张一浩肩膀上:“签不了就签不了吧,咱们回去看馨馨,好久都没看见小丫头了。”
盛明谦也听明白了,叶涞的又一个代言也没了,抬起胳膊拦住他,扭头问张一浩:“是米奇公司的刘总?”
张一浩定住脚,不知道盛明谦这么问什么意思,只是点点头:“是刘文,怎么了?”
“我来打个电话问问看,”盛明谦掏出手机,另一只手还没松开叶涞,就那么握着,“我正好有他的手机号,之前打过交道。”
盛明谦的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盛明谦跟对方寒暄过后就直接问了叶涞代言的事。
刘文没想到盛明谦会给他打电话,圈儿里的事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但也实在是摸不透盛明谦这通电话的意思,就直接问出了口:“盛导,不知道您这边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原本说好今天签合同,人都到了,刘总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对方明白了,这是责问,笑呵呵几声,找补了几句:“盛导,刚刚我这儿有个会要开,现在已经结束了,马上就能到,合同都带在身上呢,没反悔没反悔,误会,误会了。”
原本到嘴边的合同,飞了之后又叼进他嘴里了,盛明谦跟刘文握手道谢,刘文脸上一直堆着笑,又跟叶涞说了几句场面话。
直到代言合同拿到手,叶涞还在稀里糊涂的边缘。
事实是盛明谦帮他保住了代言,前前后后还没过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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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热搜已经降了,这段时间打给盛明谦的电话少了不少,偶尔还是能接到几个问他八卦的,大多数他都直接挂了,但是张帆的电话他不得不接。
他当初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也没那么顺利,张帆是个地产商,他拍第一部 电影的时候,没人愿意给他一个新人导演投资,他跟林瀚跑了大半年也没拿到一分资金,张帆当初也不是一次就搞定的。
第一次见面,张帆看到盛明谦给他的剧本,也只是对题材稍微感兴趣一点,多问了几句,但也仅仅只是稍微,并没有投资意愿。
后来他跟林瀚一直没放弃,又去找了张帆三次,张帆看他们跑了那么多趟,终于松了口,给他们投资了第一部 电影,谁都没想到,盛明谦第一部片子就拿到了不凡的成绩,在排片量不多的情况下,硬是凭口碑逆转,当年就拿了最佳新人导演奖,备受关注。
之后张帆又投资了他两部电影,前几年张帆赚够了钱,早早就退休不干了,满世界跑,平时很少会跟他联系,盛明谦以为张帆打他电话是有重要的事,没想到他竟然也这么八卦,电话一通,就问他跟叶涞离婚的事。
那天叶涞签完代言合同,跟他说了声谢谢,但回去之后就搬了家,他去了几次孤儿院都没看到叶涞,孤儿院的人不知道叶涞的新住址,张一浩也不说叶涞搬去了哪里,他知道叶涞是在躲着他。
“明谦,我前段时间在南非,才看到新闻,听说你跟叶涞离婚了?”
盛明谦无奈,捏着额角,叹了口气:“张总,您在南非,消息也这么灵通。”
那头张帆笑几声:“盛导,你这嘴是真够严实,跟叶涞结婚那么多年了,一点儿风声也没透出来啊,当年杀青宴之后没听到你们的动静,我还以为你俩没戏了呢,没想到你是闷声干大事啊,偷偷就把婚结了,怎么算我也是你的媒人,你结婚的时候也不请我这个媒人喝顿喜酒,离婚了我还是从网上看到的消息。”
盛明谦没明白,一脸烦闷,张帆说了那么多,他就听进去两句,等那头安静了,浅浅“嗯”了一声。
“你嗯什么啊?算算时间,你们俩结婚的时候,应该就是当年《生剥》剧组杀青宴之后吧,杀青宴上你也叫我去了,叶涞有事找你,我给他指了你的房间号,第二天我看他是从你房里出来的,你说,我这算不算媒人啊?”
“等一下……”脑子里那阵沙沙的杂音瞬间扫清,盛明谦打断张帆,“张总,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嘴够严的。”
“不是这句,下一句。”
“我是你媒人,你结婚没请我喝酒。”
“最后一句。”
“哪句?我给叶涞指了你房号?”
“是你?”
“盛导,你跟我还装,”那头的张帆笑得不怀好意,“副导那时候就跟我说了,叶涞对你有意思,你对他也有意,你们俩在剧组里就眉来眼去的,你走到哪儿都带着他,我那天晚上,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你们一把,杀青宴第二天我还给你打电话,我问你昨晚睡得怎么样,你可是跟我说睡得挺好的,怎么,睡得挺好的,你都给忘了?”
盛明谦忘了,他什么都忘了,那晚杀青宴,他的酒里应该是被人下了东西,因为他酒量还不错,虽然他在杀青宴上喝了不少酒,但还远不到不清醒的地步。
第二天一醒,叶涞就躺在他身边,房间里还有一个录像机,拍下了那夜的视频,他问叶涞想要什么的时候,叶涞最后开口了。
那一刻,他就已经给叶涞定了性,药是叶涞下的,视频也是叶涞拍的,那些不过都是叶涞的手段,杀青宴那一晚的事,把之前剧组里的一切都抹杀了个干净。
那个总是对着他笑,一直跟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的人,那片纯粹的白色上,一下子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布,也蒙住了他的眼睛。
偏见已经成了一座大山,把以前的种种,都死死压在里面。
结婚之后,叶涞有几次问他,要不要看一次完整的视频,他都拒绝了。
或许,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
盛明谦不知道张帆的电话是怎么挂的,等他再回神,他已经握着车钥匙站在车门边。
手机铃声还在响,断了又响,这回不是张帆,是林瀚的电话,大有他不接,林瀚就要从手机那头冲过来的架势。
盛明谦摁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你怎么了?病了?声音怎么跟沙子似的?”盛明谦的声音吓到了林瀚,但正事要紧,“明谦,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下,你现在听好了。”
盛明谦烦躁地在头顶摸了一把:“我还有急事儿要处理,再天大的事儿,等我处理好再说。”
他想现在回家看看那段视频,看看那晚的视频里到底都有些什么。
林瀚怕盛明谦挂电话,“哎”了他一声,快速开口:“你别挂电话,是关于叶涞的,《世界枝头》电影出品方现在要起诉,之前出品方一直用高额赔偿金压他们,想让他们松口,现在年也过完了,李浔工作室还是不松口,现在正式走起诉流程,起诉作者。”
盛明谦不耐烦了,起诉就起诉,跟他说干什么,他不想吭声回应,想挂电话。
林瀚在他挂电话前开了口:“明谦,你知道那本小说是谁写的吗?”
盛明谦忍住想摔电话的冲动,双眼眼底爬上几根红血丝:“你别跟我卖关子,到底是谁,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瀚接着盛明谦话尾:“《世界枝头》是叶涞写的,出品方一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后来才弄清楚,就是叶涞,叶涞把所有的都授权给了李浔,就连合同都是李浔工作室签的。”
盛明谦被人当头一棒,捶得他半天动弹不得,张了几次嘴,才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一点声音来:“叶涞,哪个叶涞?”
“你说哪个叶涞?当然是跟你结婚五年,现在已经离婚的叶涞。”
第49章 一步接着一步,只因为他爱他(小修)
(上)
天空像是刷了厚厚的灰黑腻子,彻底阴透了,墨色浓云涌动着,慢慢掩饰掉盛明谦眼底的那层乌黑。
天边轰隆一声雷,雨点子砸在盛明谦鼻尖上,凉进骨头里,雷阵雨来得快下得大,雨点迅速成了雨线,又彻底拉成雨柱。
盛明谦以前心里那团一直看不清,蒙了层纱的谜团,此刻被浇下来的雨呼啦一下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包裹在里面的深渊利爪终于伸出来了,一把抓住他,拼命把他往里拖。
雨越下越大,盛明谦上了车,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因为重力,拽着他往下坠,裤腿上都是水,皮鞋上沾了黑黑的泥点。
座椅也被他弄湿了,额前发丝上的水珠滴在方向盘上,又顺着方向盘滑落,叮咚一声落地音在耳朵里响起。
盛明谦一身狼狈,睫毛下垂双眼无神,思绪游离在外,再配上他发白的脸,毫无往日体面跟冷静。
他早就应该想到才对,那些以前他想不通的事,不过是他太自以为是罢了。
为什么叶涞那么想要《世界枝头》的角色,为什么叶涞一在他面前读《世界枝头》,为什么他心里总会出现虚无缥缈,抓也抓不住的感觉。
玻璃窗上密集的雨点,幻化成一张大网,把盛明谦死死罩在里面,同时又张着大口,只等一个时机把他吞噬。
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叶涞曾经说过的话一句句重现,不停搅弄着盛明谦的耳朵,拽着他的听觉神经,一下下,又准又狠地敲打着他。
“我当年进娱乐圈,就是想离你更近一点,盛明谦,你知道吗?我很多很多年前就认识你了。”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报纸上,后来是在电视上,我19岁就开始喜欢你了,我看过你拍的所有的电影。”
“盛明谦,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在我梦里出现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我想让你知道。”
《生剥》剧组在山里拍戏的时候,他当时找到迷路受伤的叶涞,叶涞趴在他背上的表白,那不是献殷勤,不是套近乎,他说的都是实话。
画面一转,晃到他们隐婚后,《世界枝头》试镜休息室里,叶涞一脸绝望望着他:“柏雨笙爱的就是蒋元洲,他爱他,盛明谦,他爱他。”
……
所有的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叶涞第一次见他是在报纸上,叶涞也是后来在医院里,跟他约定等待第二年暖春的孩子,叶涞因为他进了娱乐圈,终于在几年后,熬到了他电影的试镜。
一步,一步,一步接着一步,只因为他爱他。
盛明谦光是想想那些叶涞在泥泞里留下的脚步,心脏疼得就像被人拧着松不开了一样,那些脚印狠狠踩在他身体上,一个脚印就是狠狠的一下。
可是他呢,只轻飘飘一句话,把叶涞的十年都否定了,他否定的不是柏雨笙的结局,他否定的是叶涞的结局。
他当时一句“那不是爱,那只是执念”,摧残了叶涞所有的信仰。
叶涞当时看到新剧本结局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跟绝望?他得多难过。
盛明谦不敢再想……
他没能让六楼那孩子等到阳光落在头顶,反而把他最后追逐的信仰毫不留情斩断劈开。
他不过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而已。
林瀚还在电话里说话,盛明谦一句也没听进去。
“明谦,明谦,你还在听吗?出品方要告叶涞,你现在准备怎么弄?”
林瀚最后一句话里有叶涞名字,盛明谦这回终于算是听到了,想都没想就说:“你跟出品方说,一切损失跟赔偿我来承担,不管最后跟他们谈下来是多少的违约金,都不走法律程序,我来赔偿一切,让他们……别去找叶涞麻烦。”
盛明谦的声音被雨淋过,湿漉漉的,林瀚叹了口气,他早就猜到盛明谦会这么说:“我就知道,毕竟叶涞跟了你那么多年,感情总还是有的,出品方那头我熟,赔偿款跟违约金我来谈,不会太离谱的。”
林瀚说完,还在电话那边笑盛明谦:“不是我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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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谦最快速度开车回了家,那个视频他一直没看过,每次一想起来,那晚的视频好像都是一个提醒,提醒他跟叶涞婚姻开始的假象,一切都是一场伪装跟骗局。
结婚协议到期的那晚,叶涞把内存卡还给他,他把内存卡捏在指尖,几次想要直接捏断,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内存卡还跟那个玉锁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叶涞那天晚上走后,盛明谦就没再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