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平米 第5章

段知友犹豫了下,忍住心中烦躁,开口:“……哎,要帮忙吗?”

在寂静中等了五秒。

段知友又尬又怒地垂下头,一边疯狂划拉手机,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好心帮忙,竟然被无视?不需要就不需要,不会吱一声吗?他是不是聋了? 段知友顿住手。

操!他可能真的聋了! 于是段知友动静很大地下去,敲了敲江淮的桌面。

这人纵然有许多小缺点,但周围总有人环绕,因为他心眼儿不坏,甚至堪称柔软,如果有什么人在他面前遭受痛苦,他是做不到冷眼旁观的。

江淮浑身一颤,目光倏地清醒。

真是阴沟里翻船,今晚削个水果竟能把自己割伤……他或许真有晕血症,当鲜血从掌心汩汩流出时,他感觉不到疼痛,但有种眼前一黑的眩晕感,接着是恶心,麻木。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处理伤口,可身体僵硬得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于是他想算了,反正这种伤没什么大不了,血流一会儿就停了。

然而段知友却来到他面前。

江淮抬头,看见对方凶神恶煞地问:“有酒精吗?”

江淮下意识指向放置酒精的柜格,又忽然反应过来这人是想帮自己处理伤口,他手指瞬间掉头。

“不用酒精,包扎一下就行。”江淮抿了下唇,“谢谢。”

段知友已经看到酒精,倾身拿到手,再拉过自己椅子,坐到江淮身边。

“手。”段知友伸出自己左手,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不耐烦。

江淮将伤手放到他掌心,久寂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了一下,就像大一时他想吻眼前人的那一刻的感觉。

段知友嗤笑:“你这伤口挺深,还不想消毒?”

见他用酒精喷雾将棉签打湿,江淮的脸色随之一白,挣扎着道:“哎真不用,多大的伤,哎哎…… 嘶!”

段知友鲜少见他这样失态,心里有点乐,手上动作却更仔细轻柔。

最初的刺痛挨过,江淮渐渐舒了口气,他垂眼看着段知友,男生低着头替他包扎,头发看起来又黑又硬,这个角度只够瞧见他半张脸,五官连成的线条十分英气。

段知友若有所感,微微抬起眼。

两人视线相碰,气氛顿时有些异样。空气还残留着酒精的味道,凉丝丝带有一点刺激。

江淮先移开眼,他唇边泛起淡笑:“段知友,你真是个好人。”

段知友帮自己,完全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江淮清楚地明白这点,因此心中浮现某种颇为苦涩的感觉。

“啊?”段知友怔了一下,脸色大变,连忙否认:“不,我不是,我没有。” €€€€我不是好人,可别喜欢我!

江淮在灯下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说:“谢谢你。”

他斟酌了片刻,转向段知友:“你不用故意避着我,我们像正常舍友相处就好。”

他这话说得很真诚,也不知道段知友感觉到了没。这人只是粗声粗气地嘴硬:“我哪有避着你,别自以为是了!”

“还有,谢谢就拿嘴谢吗?”

江淮疑惑:“恩人,您还想怎样?”

封校之后,超市都被洗劫一空,段知友已经好几天没吃到水果了,平时浑不在意的,放到现在还挺馋。

段知友:“我也想吃苹果!”

第7章 烟和夜色

江淮走到阳台,示意段知友过去。

阳台上有些冷,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放在角落,被安置得整齐有条理,窗台沿摆着两杯肥绿的多肉,在阴霾的冬季里惹人眼前一亮。

江淮靠着墙壁,指向一个大箱子,对段知友说随便挑。

箱子里除了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零食。

段知友没感到意外,刚进校江淮就这样,热衷于囤吃的€€€€江淮喜欢吃零食,这和他的外表很有反差,在两人短暂的交好时,江淮曾提过,那是因为他从小被父母管束,不许吃任何“垃圾食品”,长大后就疯狂弥补自己。

段知友挑了只苹果,没怎么在意其他东西。

这时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能从江淮这里吃到点零食,付出了多么惨痛的牺牲。

背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嗒”。

段知友回过头,地面落了支烟,视线上移,江淮单手捏着打开的烟盒,见他看来,有些尴尬地扯了个笑。

段知友没多想,直起身从烟盒抽出一支烟,接下来……他顿住手。他本意想帮忙,可难道要他亲自将手中的烟放到江淮唇边吗?

江淮的唇形很好看,唇色很浅,薄薄的一层水红色,两片唇微启着,露出点贝色牙齿。

江淮有些意外:“你……也想抽?”

段知友如梦惊醒,心虚地说:“啊,对。”

他刚才,盯着人家嘴巴发什么愣啊? “哦。”江淮点点头,将烟盒放在窗台上,然后从中抽出另一只咬在唇间,他找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给自己点上,透过吹出的烟雾,他看见段知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含着。”江淮提示他,然后靠过去用火机帮他点燃。

两人离得很近,段知友甚至可以看清江淮忽闪的眼睫,和眼皮上漂亮的扇形重睑。火苗一瞬即逝,江淮自然地退回原位,难以描述的烟雾从口腔灌进肺部,段知友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

江淮短促地笑了一声。

“不怎么好受吧?”

段知友:“辣嗓子,真是找罪受。”

江淮从他手中抽出烟,掷进垃圾桶,漫不经心地说:“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

窗外冷夜寂静,楼下是个小型花园广场,曾经许多小情侣在此约会,此时却冷清空阔,一个穿着防护服,看不出男女的人穿过广场,手提沉重的消毒液,步履匆匆。

“这疫情,什么时候到头啊?”段知友感慨。

“学校又查出好几个感染的。”江淮顿了顿,说:“不过,一切最终都好起来。”

两人不再说话,烟雾像一条飘渺的细河,从段知友眼前流淌而过,再流进夜色深处。

段知友看了看江淮,心中浮现一些刚和他认识时的感觉,他们曾经就像此刻这样放松,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他问:“你什么时候学抽烟的?”

江淮想了想,说:“忘了,应该是跟宿舍那俩学的吧。”

屈岚,柯帆,是419其他二位。

屈岚是个花花公子,柯帆眼镜片像啤酒瓶底一般厚,看起来像是勤于读书的好学生,但两人都是老烟枪,课间时段知友常看见他俩在卫生间门口吞云吐雾。

段知友哼唧了半天,挤出一句:“抽烟不好,多少人因为这个得肺癌啊。”

“嗯,我知道。”江淮吸入最后一口烟,缓缓吐出,“在戒了。”

烟雾缭绕中,江淮的侧脸平静而柔和,他这几年变化很小,段知友觉得他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很奇怪,段知友感到自己对江淮的抵触在渐渐消散,像大一时逃离宿舍那种行为,在现在想来真是既冲动而幼稚。

“同性恋也不好,你什么时候戒?”可他又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

江淮瞥了他一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段知友沉默了下,似乎在思索,良久之后他有些郑重地开口:“对不起啊,以前对你说过很不好的话……虽然我还是不能理解你。”

这时的氛围寂静而祥和,简直是为“和解”而生,江淮不久前释放了和解的信号,现在段知友回应了,江淮想自己应该欣慰才对,可他心中却难以抑制地忽生焦躁,还有一丝无法忽视的不甘。

不甘,是的。

段知友挑中的苹果立在窗台上,鲜红艳丽的表皮泛着引诱人的光泽。

江淮忽然冷笑一声。

“段知友,你是个很会气人的傻逼。”

和谐气氛急转直下,段知友惊呆了:“你……你他妈为什么突然骂人?你有病!”

江淮转过脸:“同性恋在你眼中不就是有病吗?你不用勉强自己给我道歉,我不需要。”

“操了……你,你干什么?”看着江淮逼近,段知友浑身发毛,他一个一米八九的大汉像鹌鹑似的被逼到墙角。

江淮脸上有种异常反叛的神色。

他一把拽住段知友衣领,仰脸盯着他,分外清晰地说:“谁想和你做正常朋友啊?逗你的,真信了?你怎么这样单纯,看不出来我还喜欢你吗?嗯?我想搞你啊傻逼。”

被告白的如遭雷击,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告白的人说完,强势的神情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江淮想,原来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意愿。

他胸腔里仿佛涌上岩浆,整个人被点燃了,他用力拉下段知友的头颅,又狠又疯地咬住男人的嘴唇。

这和大一时那个蜻蜓点水似的吻完全不一样。

段知友双唇被咬得疼痛灼热,他还感受到湿润,柔软和淡薄的烟草气息,这些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来自同性,强势的吻。

嘴里泛起血腥气,不知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良久,江淮松开他。

“恶心吗?”

“恶心!”段知友怒不可遏,他唇上沾着血,神情看起来很凶狠,“你他妈抽的是假烟吧!怎么好端端的,上头了?”

江淮大笑起来,笑得弯腰扶住膝盖。

“你有病,你真的有病。”段知友无意识地喃喃,眼前这人和他认识的江淮还是同一个人吗?

不行,不行,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段知友扭头就走,大步流星迈到门边,又停下。

身后传来江淮幽幽的声音:“没办法,你只能和我这个变态待在一起。”

段知友粗喘着气,一拳砸在门板上。

第8章 你不要乱来

“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段知友站在门边,怒然回望:“我就是折了,也不可能弯。”

“是吗?”江淮似笑非笑,从阳台缓缓向他走来,边走边解开衬衣扣子,衣领散开,露出一片秀致白皙的锁骨。

想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段知友脑中红色感叹号直闪,刚刚是强吻,接下来又会是什么?他不敢深思!

江淮将穿在衬衣外的毛衣脱下,随手扔在椅背上,他上身仅剩薄薄一层衬衣,瘦韧纤长的身材清晰可见,宛如一杆秀挺新竹。

段知友目光从那裸露的肩颈上划过,思绪不可抑制地跃进千里,脑子里播放起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是的,他虽恐同,但也看过同性小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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