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很安静,每个人都屏息以待。
许青霭视线扫过每个人,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介意你们背后议论我,但别在我跟前。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有耐心,未免你们不清楚我的意思,所以我跟你们说的清楚一点。”
“我名声不好我不在乎,我也不怕死,希望你们也是。”
“你们好奇的事,我来帮你们解答。”许青霭一开口,费于明立刻打断他:“别瞎说!”
许青霭遭受的传言实在太多,即便他不说,发酵出来的猜想只会比这个更脏百倍。
他不在乎也不想解释,只是可惜辜负了S的心意。
许青霭站在讲台上,平静而又坦荡地开口:“大家都知道我很缺钱,所以很需要工作机会,顾泽用了一些手段取得了我的信任,而这只是一个局,所以我,揍了对方一顿。”
许青霭皮肤白又很容易留痕迹,所以指背上还有些淤青未散。
他抬起来给面色各异的同学们看,结果聂棋先开了口。
“什么局啊?不说清楚谁知道,也许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不至于把人都搞到退学吧?许大美人。”
聂棋勾着嘴角讥讽,嗤了声说:“能因为一个误会就让校长把人开除,你也挺厉害啊。”
聂棋字里行间都在暗讽许青霭和校长有不正当的关系,再因为他先前在雁美的新闻以及被徐行牍执意带来平城大学,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只要许青霭一反驳,他就可以顺水推舟逼他给出证据。
许青霭说:“就是我把顾泽搞到退学,聂棋,你替他不服吗?”
聂棋被他一噎,准备好的话直接卡住了。
许青霭说:“他论文造假、考试作弊、骚扰女同学还过失致人死亡,你觉得这些事加在一起不该退学吗?还是说,在你心里认为这些都是小事?还是说,你和顾泽联手骗我。”
聂棋大骇,脸都变了:“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和他一起骗你!你别血口喷人啊!”
许青霭说:“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也认为顾泽退学是对的?”
聂棋被他绕进去了,想反驳但又怕许青霭真的联想到他,只好吃瘪。
他一直知道许青霭口舌功夫厉害,一会随和没脾气一会又像个疯子,难缠的要命。
许青霭抬眸看向听完了八卦的同学们:“那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们也都听懂了?”
这一瞬间,许青霭身上像是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有人甚至跟着他说了句“听懂了”,随即尴尬地低下头。
“很好。”许青霭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下个月是校庆我不希望继续发酵,也请同学们能够配合,好吗?”
教室里寂静无声。
许青霭下讲台到陈菲身边时停下,隔了一会才开口:“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有你的好意,我也有我的坚持。”
陈菲早已哭的泣不成声,捂着脸一个劲摇头,“你骂我吧,你骂我。”
这件事本与许青霭无关,即便有人讨论也都是在议论顾泽居然是这样的人,校园男神的人设崩碎,不会去往他身上联想。
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许青霭却要被迫出来自揭疮疤,将这件事摊给众人评议。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是太怕你不想理我,我真的只是想要跟你道歉。”陈菲哽咽着看向许青霭,拼命的打哭嗝连话都说不利索。
许青霭递给她一张纸巾,很轻的问她:“班长,你觉得不是有意造成的伤害,就不算伤害了吗?以善意为出发点而落下的刀,会是不疼的吗?”
陈菲僵住了。
许青霭收回手,说:“我没有怨你,只是没办法再和你做朋友。”
费于明歪着头靠在门框上,总觉得许青霭刚才站在讲台上往下看,跟人说话的语气那么的……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名词,索性作罢。
许青霭走到后门,拍了下几人的肩膀说:“还不走?食堂的排骨要没了。”
费于明耸了下肩膀从门框上站直跟上他,陈克话少,插着兜走在另一边没怎么开口,苏希憋着口气也不张嘴。
许青霭笑了下安慰他们:“干嘛啊?我都还没生气,你们怎么个个都跟河豚似的,来,给哥笑一个,今晚疼你们。”
苏希别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还浪的动。”
许青霭笑意顿了一下,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平洲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沉又晦暗,像是光都照不进来。
他笑起来,语气轻而软:“是要浪啊,不然还要整天哭啊,自怨自艾苦等别人给自己清白,遥遥无期地等别人发现自己是无辜的,还不如坚持自己,至少这一刻是属于自己的。”
费于明侧头去看许青霭,他真的很洒脱,像是阵抓不住的风,又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浪漫而热烈。
许青霭爱笑,眼睛时刻都弯着。
起初费于明因为那些传言以为他是个惹人厌的小三,后来又以为是会怯弱躲着人群的受害者,结果没想到那样坦荡自由。
苏希说:“别笑了。”
许青霭笑着说:“当然要笑啊。”
笑起来才不会觉得难熬,不会觉得痛苦,才会觉得明天还是有希望的,许青霭想,是要笑的,笑得出来就要笑。
费于明说:“就是,为什么不笑啊,还能让这么点破事儿影响了咱们崽儿的心情,来,克儿,笑一个。”
陈克面无表情道:“今天午饭你请。”
费于明被噎了一下,随即说:“请,来笑一个。”
陈克冲他咧了下嘴角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费于明被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算了你还是别笑了,现在轮到我被影响了心情。”
四人相伴到食堂,还剩最后一份排骨自然到了许青霭盘子里。
他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费于明翻了个白眼:“吃个饭也拍照,这破食堂有什么好拍的。”
S早上发了条消息来,许青霭昨晚那点儿闷顿时烟消云散,给他偷偷拍了陈教授上课的照片吐槽他的严厉。
结果S比他还严厉,要他好好听课不许玩手机。
许青霭还想浑水摸鱼跟他聊会儿,S却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问他:下课愿不愿意跟我讲讲这位严苛的教授都讲了些什么?
许青霭被一句话扼住了摸鱼的念头。
S明明是问他愿不愿意,但其实根本没给他选择的余地,说不愿意就等于承认不认真听课,许青霭只好搁下手机一边听课一边吐槽,太奸险了!
许青霭想到这里,又拿手机拍了自己淤青的手背和手指,咬着筷子开始编瞎话:我拿不动筷子了,好痛哦,我的手会不会坏掉啊?啊,以后要是不能画画了怎么办。
费于明看他手指飞快的打字,发完将手机往桌上一放,利落地夹起排骨放进嘴里,陷入了沉思。
神他妈好痛。
费于明捏着嗓子说:“好痛哦。”
苏希一口汤呛在嗓子眼儿里拼命咳嗽,陈克也没憋住,笑得肩膀直抖。
许青霭毫无心理障碍,咬着排骨朝几人瞥两眼含糊道:“干嘛?没见过撩男人?大惊小怪,有没有见识。”
在场三位直男纷纷表示自己确实没见识,也不太想见识。
许青霭发出去不久就有了回信,费于明忍不住又扫了一眼,那个备注是“My muse”的问:很痛?下午去医院看看。
“……”
许青霭快速打完字却在发出去时停下了,一口气删掉然后按住了语音键清了清嗓子,说:“嗯……去过医院了,医生说要以形补形,还缺一个药引子。”
陆黎书还没听过看手需要药引子,打字的手顿时停住。
许青霭又说:“医生说,如果有一张好看的手满足我的眼睛和大脑,那我就会原地康复了。”
陆黎书心里那点儿担忧被这句话瞬间揉散,知道他没事便放下心来,就着他的话回:那么敢问这位医生姓什么?
许青霭理直气壮回复:许。
陆黎书勾着点笑意,说:哪来的庸医,能信么?
许青霭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哎呀我手好像更疼了,再没有人给我治疗可能就要疼死了。
陆黎书看他演得起劲儿,便搁下了笔拍了右手发给他,勾唇笑问:帮我问问那位胡诌乱造的许医生,这个药引子还可以么?
第23章 青霭落池上(三)
许青霭总觉得S这句话带着笑,像是心情不错。
他将照片保存到手机里,说:“许医生说还不错,如果可以多来几张的话可能对病情更好。”
S:得寸进尺,先吃饭。
费于明用筷子敲敲他的餐盘提醒:“撩男人能饱?”
许青霭收起手机,说:“老祖宗都说了秀色可餐,你懂不懂啊。”
费于明:“不是很想懂你们这些男男的事情。”
许青霭下午没课,跟谢庭约好了下午去夜下花看一下需要画的墙壁面积,刚出宿舍楼就迎头撞到了人。
“啊对不起。”许青霭下意识道歉,一抬头发现是陆许琛,“是你啊。”
陆许琛一脸严肃,眉头拧得跟树皮一样,哑着嗓子问他:“顾泽是害了你才会被退学的?”
许青霭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便道:“嗯。”
陆许琛看他冷淡,忙追上来问他:“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在海下湾受欺负怎么不找我,你到底缺多少钱啊,不能让我帮你?”
许青霭从来没有想过求助他,即便失去光线最害怕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起过陆许琛的名字。
许青霭说:“这些事我自己能解决。”
陆许琛一把拽住他的手,沉声说:“你能不能别躲着我!”
许青霭看着他的手,从手挪到脸上,平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许琛说:“学校里人议论你,班里人议论你,顾泽因为你而退学,这些事你都自己一个人扛,从来没想过依靠我吗?”
许青霭说:“没有。”
陆许琛心里憋着火,他刚训斥完那些人不许再八卦,可见到许青霭他还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将火撒给了他:“你心里有人了吧,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别人了才这样对我?”
许青霭脚步一顿,陆许琛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猜对了,“是谁?”
许青霭说:“与你无关!”
陆许琛说:“那天送你回来的男人?他比我有钱?还是比我活儿好?哦对,我没睡过你,怎么着,他睡过你了吗?”
许青霭气得心血翻涌,懒得再跟他说话抬脚便走,陆许琛懊恼地踢了一脚垃圾桶。
他明明是来关心许青霭的怎么又开始口不择言。
“我二叔不让我出道,还克扣了生活费让我搬回学校住,这些惩罚难道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