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上次劝他,他笑眯眯说自己知道,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萧寒还注意到他的精神状况也有点问题,他暂时无法确定许青霭在长久的暴力之下受了多少精神创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觉得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不要紧。
想要扭转他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许青霭也没办法立刻做到,只能先给他树立规矩。
让他明白做错事会有惩罚,做得好才有奖励的意识。
陆黎书说:“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你觉得一直撒谎我都会纵容。”
许青霭听他语气变冷,顿时有点慌神,也没敢说自己还在发烧,连忙跟他解释:“不是,我今天起晚了,而且昨晚吃多了不是很饿就没有吃,不是故意不吃的。”
S说:“我问你,你讨厌我么?”
许青霭怕他因此误会,直接将刚才的截图发给他,“不讨厌,喜欢的。”
S说:“很好。”
许青霭屏气凝神,双眸紧紧盯着屏幕,S一发消息来就火速点开。
S声线清冷,带着明晃晃的严肃与教育意味,“许青霭,我希望你了解一件事,我只会说一次,好好听。”
许青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但还是下意识绷直了身子,像是等着老师训话一般等他开口。
S说:“这是你给我的权利,如果你不肯,我没有办法对你施与任何命令。既然你说喜欢,那就代表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建立起信任关系,底层逻辑是我的一切权利来自于你的给予,你才是那个主动者,能听明白吗?”
许青霭因为发烧而脑袋混沌,S这个说法又太过于新奇,是他从未想过也没有听过的说辞,理了两遍才稍稍明白一点儿。
“明白的。”
S说:“很好。”
S说:“那么既然你给予我权利,那么我的要求你就要尽力做到,这是我们的相对承诺。”
许青霭说:“嗯。”
S说:“我很坦白的告诉你,给你奖励的同时我也会很高兴、会被取悦,会觉得非常满足。”
许青霭惊讶反问:“你也会很开心吗?”
他以为要奖励这件事是自己在索取,所以才会觉得满足,S居然也会因为给他奖励而开心?
S说:“会,本质上来说,喜欢你其实是在满足我自己的欲望。”
许青霭一怔。
S这次几乎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又说:“我管你的同时也会给你宠爱与保护,这也代表,如果你弄伤自己、不在意自己,那也是在同时伤害我。”
许青霭这次没听太懂,就算不吃饭,就算受伤,归根究底他能伤害到的也只是自己,会对S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和影响?
S说:“不懂是不是?”
许青霭轻声说:“嗯。”
S说:“我喜欢你,你也很喜欢我,将来我们要携手走过很久,而在我们建立起关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对方的所有物,你伤害自己,就等于伤害我的所有物,你这样还觉得对我没有伤害么?”
许青霭被这个“所有物”的说法弄得耳根子一热,思维不由自主跟着他话代入。
S说:“不止如此,你所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认真想一想可能造成的后果。我们的灵魂都会标注上对方的痕迹,你就是我,你做的一切都等于是我在做。”
许青霭端起水杯喝了口凉掉的水,S今天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他艰难地跟上,像是踏足了一个陌生的地界。
他之前只觉得听S的话会得到奖励与他强烈的关注,还会得到一些“奖励”。
譬如照片,譬如安抚,却从来没有想过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深刻的意义。
这种像是连灵魂都刻上印记的说法太过于深切,像是深入骨髓的郑重。
许青霭心底泛起战栗。
S会管他,不是欺压也不是贬损,更不是借此去体现他的威严与控制欲。
他每一句话都是在告诉他,不许伤害自己,不许苛待自己。
许青霭想到那次腰疼还爬起来画他,结果被晾了一晚上的事儿还有点儿发虚。
S用奖励与惩罚来要求他,却又同时给予了绝对的纵容与偏爱。
他还用很直接的字句告诉他,能得到这样的权利他非常荣幸。
那种灵魂终于找到栖息地的感觉让许青霭怦然心动。
他说:“我懂了。”
S说:“既然懂了那就要接受惩罚,愿意么?”
许青霭后颈一凉,想说当然不愿意啊,但他不敢这么讲,只好生无可恋地戳戳键盘:愿意的。
S说:“好乖。”
许青霭心想,现在夸乖有什么用,你又不会收手,你难道能看在我乖的份儿上把惩罚改成奖励吗?
你不能。
严苛的老男人。
S说:“不许在心里骂我。”
许青霭顿时绷直身子,火速打字否认:没有啊。
S说:“那么,重复一遍我的要求,以及你需要做的事。”
许青霭很认真的想了想,跟着他刚才那些话理出几条规矩来,“嗯……不许撒谎,不许伤害自己,要按时吃饭。”
S说:“还有呢?”
许青霭一时想不到,绞尽脑汁回忆,“还有什么啊?”
S说:“不许用撒娇来逃避。”
许青霭顿时蔫儿了,小声逼逼道:“不许就不许。”
S说:“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今天撒了谎,还试图用撒娇去逃避的问题。”
许青霭一听他说今天不许画画,立刻道:“不行,你换一个。”
S声线低冷,俨然是不给一点儿商量的余地:“忘记一次就一天不许画画,讨价还价再加一天,想加几天?”
许青霭反抗不了只好闷声控诉他:“你不讲理,我是个专业画画的,你不让我画画那不是要我的命吗?你这是砸我饭碗,我要告诉校长点名批评你。”
S说:“还想要饭碗那就不要忘。”
许青霭心说已经长教训了,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你砸掉我的饭碗我会饿死的。”
S说:“我养得起。”
许青霭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散了,接替而来的是疯狂鼓动的心跳。
我养得起。
我应该能养的很好。
许青霭虽然没想过要他养、要他仔细照顾,但还是不免要为这句话而心动,话里的宠爱感几乎具象。
S问:“觉得我罚得重了?”
许青霭委屈巴巴地“嗯”了声,“你也觉得重?那你考不考虑换一个轻点儿的,或者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S说:“不考虑,重才会记得教训。”
许青霭蔫儿巴巴的“哦”了声:“那你干嘛还问我。”
S说:“我要确定自己罚得重不重,你会不会觉得排斥和痛苦,根据你的心理状态和对我的态度去调整节奏和轻重,这样我们才能走的更长远。”
许青霭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也没经历过这样细致入微的爱意,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赧然。
“那、那你现在确认了吗?”
S轻笑一声,“确认了,罚得轻了。”
许青霭大骇,吓得结巴起来:“不轻不轻!一点儿也不轻,已经很重了,我听你的以后绝对不忘,你别再加重了。”
第42章 霏微傍青霭(二)
许青霭冷汗都要吓下来了,好在S也没再说什么才放下心来。
回到平洲,许青霭直接在夜下花附近找了家店,吃完饭又用手机查了一下附近的酒店,过去开了个房间。
他还有半个月开学,手上的钱还够住,便定到了开学前一天。
S不许他画画,许青霭就没去夜下花,回酒店房间拿出路上买的药吃了两颗倒头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是傍晚,他躺在床上茫然了一会。
屋里很暗,他爬起来把灯开了又回到床上。
他不能画画,S也没有回消息,开始无聊地给酒店房间里的电视频繁换台,到晚上他才有空回消息。
许青霭说:“你怎么这么忙啊?”
S说:“要赚钱养孩子。”
许青霭心有不甘,立即指责他:“你看吧,你不许我画画现在要辛苦赚钱了,要是你让我一起赚不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吗?”
S没理会他的狡辩,问他也没有吃晚饭。
许青霭点的外卖正好到了,拿出来拍给他看:“准备吃了,我才不会再给你机会罚我。”
S说:“你最好是。”
许青霭像个惊弓之鸟,在吃饭这件事上积极地跟春运抢票似的。
因为告诉他在费于明家里住着也不敢点他爱吃的炸鸡可乐,只好安安分分点些看起来健康无比的主食。
他在酒店住了半个月,活像是坐了半个月的大牢,好在开学前一天夜下花的所有花都画完,及时收尾了。
许青霭拿着刷子站在脚手架前长舒了一口气,欣赏了一会自己的作品,拍下来发了个微博。
他掏出手机给谢庭打电话,“谢老板,我已经画完了,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验收?”
谢庭挺意外,“这么快就画完了?”
许青霭说:“我是神笔马良。”
谢庭也乐了,“成,我过会儿就去验收顺便给你结账,等着哈。”
谢庭挂了电话直接给陆黎书拨过去:“陆总,你家许老师把墙画画完了让我过去验收呢,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