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吧。”
许青霭咬着钢笔尾端,忽然开始犯难:“我本来以为一百件事不算多,但让我一写就觉得想不出来了,你帮帮我。”
陆黎书好笑道:“你自己要写,怎么又要我帮你,自己想。”
自己想就自己想,许青霭抵着下巴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屈服了,回头求他:“你帮帮我啊,我想不出来,要不然先写你的好了,你想做什么?”
陆黎书说:“只要是陪你,做什么都很有趣。”
许青霭猝不及防被撩了下,忍不住红了脸,“你这个叫交白卷,判你零分,打回去重想。”
陆黎书一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居高临下问:“零分?”
许青霭脸颊更红,“不许恐吓裁判。”
陆黎书低头靠在他耳边,“错了,这叫合理上诉。”
许青霭仰头亲了他一下。
陆黎书眼底含笑:“这叫什么?裁判认输?”
许青霭认真纠正他,“叫安抚当事人。”
陆黎书笑意深沉,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我看你叫不知死活。”
许青霭嘿嘿一笑,抱着他的胳膊爬起来捡纸笔。
陆黎书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陪他写完了这一百个大工程,当然,多半都是他在动脑子,然后小朋友负责一边吃他喂去的蓝莓一边裁决。
天亮时终于写完,小朋友累得眼皮耷拉靠在他怀里,半句话没说完就睡着了,呼吸轻慢到像只呓语的猫。
陆黎书从他手上抽出笔放在一边,无奈的低头看他一眼,“说风就是雨,哪有熬夜想这种事的。”
已经快六点了,陆黎书揽着他睡了一个多小时便起身进了卫生间洗漱。
秦缨来时陆黎书刚换完衣服,刚准备开口就见他伸手靠在唇边,低声说:“刚睡着,路上再说。”
秦缨倒吸了口凉气,眼底全是谴责:“陆总,就算小别胜新婚也不能这样啊。”
陆黎书凉凉扫她一眼,“陪他写了一晚上作业。”
秦缨“哦”了声,盯着他看了会终于察觉出不对:“您眼镜呢?”
“坏了,走吧。”
昨晚许青霭摘他眼镜没轻没重随手一扔,他早上来找才发觉断了一条腿,看来小朋友乱扔他东西这个毛病也要好好管管。
许青霭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恍惚半天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下床时差点一跟头栽倒,看着大腿上的淤青一边骂陆黎书一边进卫生间洗漱,看到并排放在一起的牙刷又忍不住笑起来。
洗漱完回客厅找手机,发现上面有几条未读消息。
他先给费于明回了,告诉他后天早上就回去,又给陆安然回了消息,最后点进陆黎书的消息框。
许青霭:醒了。
陆黎书隔了几分钟才回过来:想吃什么。
许青霭有恃无恐道:你。
陆黎书在展会上,合作方是个年纪挺大的美国老头,看他看着手机皱眉,忍不住询问他有哪里不妥。
陆黎书动了动手指,将手机放进口袋,一派清冷淡定:“没事。”
许青霭没再收到他的消息,忍着笑趴在沙发上心想,让你折腾我那么狠,你也别想好过!
身体上悬殊,口头上他还不能讨回来了?反正他现在在工作,不可能现在回来收拾他。
许青霭哼着歌去找画纸,准备将昨晚的陆黎书入浴图画了。
几分钟后,门铃骤响。
许青霭屁股一紧,险些从沙发上蹦起来,陆黎书不会是已经下班了吧?还是特地赶回来收拾他的?
他战战兢兢开了门,当头的“我错了”噎在女人温柔的笑意里。
“您好,这是陆先生吩咐的餐食,祝您用餐愉快。”
许青霭长舒一口气,从容淡定的道了谢关上门,回去谴责陆黎书订餐也没告诉他,害得他还以为他回来了。
他又没回。
许青霭忍不住想象他工作时候的样子,你来我往的交锋,不见硝烟的斡旋,优雅清冷,一身的压制力。
一定很迷人。
许青霭抓耳挠腮想看,但陆黎书肯定不会给他拍照片,小气的老男人,拍个照片跟要他命似的。
不过没问题,他会画。
许青霭火速把食物塞进肚子,仔细回忆陆黎书昨晚洗澡时的样子,分角度连画三张,还私心加了几个他没做过的动作,差点把自己画硬。
许青霭扔了笔跑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缓了缓躁动的心脏。
他逛了会微博,最近粉丝涨了不少,还有个出版社提出想帮他出画册,问他的意愿。
许青霭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便给梁长青发了条消息询问。
他很快打电话过来,“你有空么?见面说?”
许青霭想了想,说:“下周一可以吗?我现在在外地,不太方便。”
梁长青那边安静了几秒,笑说:“可以,你方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大学接你。”
许青霭迟疑片刻,说:“谢谢梁哥,太麻烦您了。”
梁长青挺坦然的笑了下,“不客气,咱们还是朋友呢,再客套我可就不帮忙了。”
许青霭放了心,“嗯。”
陆黎书傍晚发了消息来,告诉他有个活动要出席,会稍微晚一些回来。
许青霭看着外头华灯初上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偷偷给秦缨发了消息问活动地址,打车直奔宴会现场。
他到了才发现这地方大得离谱,并且没有邀请根本进不去。
秦缨出来带他,简洁交代说:“你自己逛一会,有事就叫我,陆总在跟合作方的Andre先生说话。”
“呀,秦小姐,这位漂亮的小天使是谁呀?”一个金发蓝眼的优雅女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红唇一弯朝许青霭略微笑了下,“你好。”
许青霭不太熟悉这些社交礼仪,有些拘谨的用英文回应:“你好。”
秦缨也不敢直说,笑着和她隐晦解释:“他是陆先生家的孩子,刚放学,没来过这种场合有点儿怕生,请Afra小姐别逗他。”
Afra有些意外:“他有两个侄子么?这个更漂亮,我还以为是男朋友呢。”
许青霭耳朵发热,秦缨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也不敢在这儿多留,拿了点东西给许青霭吃边匆匆回了陆黎书身边。
许青霭找了个地方待着,遥遥看着陆黎书和人攀谈。
他长得很高,听人说话时略微偏头,黑色西装衬出一身优雅与禁欲。
今天没戴眼镜,少了些斯文清隽多几分锋利的压迫感。
原来他工作时是这样,运筹帷幄游刃有余,他身边那些年纪很大的老头子都要弱几分。
陆黎书只是站着就足以压制所有人,许青霭忍不住心动。
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存起来,一边想,一会活动结束之前他先出去,等陆黎书上车就吓他一跳。
这次没有陆安然,他应该可以只有惊喜了吧?
许青霭抿唇笑了一会,将手机塞回口袋,端起点心一边吃一边看陆黎书。
那位很漂亮很性感的小姐Afra走过去同他说话,白皙侧脸在灯光下几乎发光,绿色的裙子如绸缎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
她抬手举起杯子,往陆黎书手上的杯子一敲,笑着说了些什么。
陆黎书喝了口酒淡淡颔首,嘴角有几不可见的笑意,接着Afra便笑起来,抬手掩住嘴唇怎么看怎么娇俏。
两人相谈甚欢,陆黎书笑意仿佛更深了几分,甚至略微弯腰和Afra说话,怎么看怎么耐心温柔。
许青霭捏着叉子用力戳了蛋糕一下,“什么那么好笑啊,靠那么近干什么,又不是老的听不见,老男人,又没聋。”
陆黎书还在跟Afra说话,在她的笑意下很没办法似的一口气喝完了整杯酒。
他那个没办法招架,无可奈何的样子太熟悉了。
许青霭蹙起眉,心口莫名发酸。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陆黎书了,生意场上的他和他认识的那个判若两人。
他蓦地想起陆许琛那句,“我二叔应酬也找女人喝酒”心口一阵阵发紧,有些烦。
他知道生意应酬不可避免,不可能真的像个高岭之花。
他相信陆黎书不会和人那样喝酒,更不怀疑他的爱,但看他和别人那么笑,他还是不舒服。
他好像没有拥有完整的陆黎书,也不对,许青霭想不明白。
桌上摆了许多品种的酒,最近的那杯清凌凌的看起来很诱人。
灯光落在上面像是洒了细碎的钻石,和陆黎书手里那杯一样。
许青霭端起来喝了一口,顿时蹙起眉。
哪里好喝了。
他搁下酒杯,看陆黎书终于和Afra说完话,随手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又侧头和一旁年长的白人老头说话。
许青霭在这里待不下去,抬头找秦缨准备跟她说一声先走,结果没找到她反而与陆黎书隔着人群目光相对。
许青霭下意识低下头,随即又放下心,他离得那么远又有那么多人,陆黎书又没戴眼镜怎么可能看到他,于是掏出手机给秦缨发消息。
他刚打完字还没来得及发送,手机就被人抽走。
“你怎么在这儿?”
许青霭一抬头,看到面前居高临下的陆黎书,光从他头顶落下来,遮下一小片阴影,带来无形的压迫力。
“不要你管。”许青霭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陆黎书笑意一顿,随即笑道:“秦缨带你进来的?她也长本事了,回去扣她工资。”
许青霭冲他伸出手,“你把手机还给我,我要给秦姐姐发消息。”
陆黎书听他这个排斥的语气,猜测是小朋友一个人被丢在酒店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