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淤 第12章

划开手腕的时间太短,如果真想要死,这是最没有效率的方式。

并且需要独自一人,而不是这种分分钟都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

比起手腕,颈动脉,腰腹重要脏器,甚至是下肢动脉被割开,都比手腕死得要快。

陈辛没有那么想死,所以他只割开了手腕。

他睁开眼,看着傅衍紧紧攥着他手腕,甚至没来得及遮掩自己神情,满目惶恐。

那瞬间,陈辛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本以为,绝无可能发生的事。

那是让他可以从这样的境况中脱身,或许能得到自由的东西。

连傅衍对老大无缘无故的恨,都有了缘由。

傅衍迅速地绑住了他的上臂,给他止血,紧接着立刻叫来了家庭医生。

手腕上狠戾割开的伤口,让家庭医生都有些发怔。

他犹豫地望了眼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傅衍,又望了望床上一动不动的病患。

到底还是将劝诫的话咽了下去。

这两位都不是普通人,他给不出任何意见。

等处理好伤口后,傅衍突然出声,让医生给陈辛注射镇定剂。

这话陈辛躺在床上听见了,却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从墓地回来以后,陈辛就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傅衍面色刚阴下来,目光就落到对方的手腕上,又似被烫伤般,避开了视线。

医生听令行事,注射镇定剂后,陈辛睡得很快。

医生主动开口:“傅先生,我建议还是对陈先生进行心理干预。”

傅衍坐到了床边,直直盯着陈辛的脸,好似对医生的建议充耳不闻。

“自杀这种事情,有第一次或许就会有第二次。”医生话音刚落,就看到傅衍转过脸来。

那目光让医生一瞬间就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医生识趣离开了房间,傅衍拉开了被子,轻轻爬上了床。

陈辛的呼吸很轻,傅衍将脸趴在他胸口上,听着心跳身沉稳地在耳边跳着。

“叔叔。”傅衍低声道。

“就算你把自己折腾死了,也不会再见到父亲了,你还想着他干嘛呢?”

傅衍将脸埋进了陈辛的颈项,贪婪地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你现在只有我了,还想要去哪?”

“都快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记得他?”

傅衍伸手抚摸着陈辛的脸颊,最后十指滑至颈项,微微用力收紧:“是不是你死了,我也不会痛苦了。”

直到感觉昏睡的陈辛,不安地开始挣扎,傅衍突然又松了手。

他低头甜蜜地吻了吻陈辛的嘴唇:“叔叔,是你先说的爱我。”

“你都说了爱我,怎么能喜欢爸爸呢?”

他目光隐隐泛红,再次收紧了双手:“你明明说过,这个世上,你最爱的人是我。”

第28章

陈辛很少梦见傅衍小时候的模样。

小时候的傅衍长得很可爱,黑色卷发,蓝色眼珠,乖得像个天使。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天使呢?

尤其是天使还粘人,会乖乖握着他的手,冲他笑。

十六岁的陈辛也是个半大少年,身上整天带伤,因为早熟,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已经会带孩子了。

老大看着这一大一小,总觉得有意思。

很快的,傅衍就被丢给了陈辛带。

就算被抱到陈辛那窄小的出租屋,傅衍也丝毫看不出任何不适。

他穿着陈辛大大的秋衣,睡觉的时候会整个团在陈辛怀里,蜷缩成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傅衍想要的很少,在小孩什么都想要尝试的年纪,他总是很安静。

但是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执拗。

陈辛有一次出差,离开了不到一个礼拜。

不到一个礼拜的原因,就是因为傅衍。

孩子晚上不睡觉,吃得也少,精神肉眼可见地差了下去。

就像丢了主人的小动物,不安地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一开始陈辛还不知道为什么傅衍会这样,在他看来,傅衍虽然从小没有母亲,老大也不怎么关心他,但是身边围绕着佣人。

按理来说,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直到他发现,傅衍在被家庭教师虐待。

背不好单词,就会被关在衣柜里,会被要求跪上很长时间。

陈辛看顾孩子的时候,家庭教师不敢惩罚。

陈辛离开后,那些噩梦重新回到傅衍身上。

偌大的傅宅,许多佣人,一个孩子。

却没人能发现这个孩子不对劲。

陈辛第一次将孩子从衣柜里抱出时,傅衍浑身都是汗,却没有哭。

好像在他看来,被惩罚是合理的。

在陈辛让人将那家教拖下去时,傅衍抓着陈辛的衣领哭着为那人求情。

他声音很软地对陈辛说,老师对他很好。

老师会夸他,带着他玩小狗,还会给他吃管家不让吃的糖。

陈辛紧紧抱着傅衍:“那不是对你好。”

傅衍望着陈辛:“他说他爱我。”

“那不是爱。”陈辛摸着傅衍的额头。

第一次不再将这个孩子,只是单纯地当成老大的孩子来看待。

甚至因为心痛,他忍不住擦去傅衍的眼泪:“我会爱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他曾经也做到了,傅衍的衣食住行,一切都由他一手安排。

他看顾着这个孩子长大,看他从孩子到少年。

也不知何时,一切都变了。

对于傅衍来说,一切好像也没有太多变化。

陈辛将他从衣柜里抱了出来,却也将他推进了另一个囚笼。

可是,陈辛爱他。

虽然他早知道。

那是个谎言。

第29章

陈辛醒来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疼,到了浴室才看到颈项上清晰的指痕。

陈辛抚过那些指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洗了个澡,出来时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湿润了。

粗暴地揭开来,没有多看缝合线一眼,他走到门边。

果不其然,门外有两位保镖,往日里都是替他看顾傅衍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傅衍的人。

难怪傅衍这么着急借着钟叔的事情整他,原来时预谋已久。

要是傅衍对付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那陈辛会感到无比欣慰。

傅衍能成长到今天的模样,他功不可没,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

陈辛来到床边,看着院子里来往的佣人,以及墙上密集的摄像头。

很显然,老宅也被傅衍重新布置过了,这几乎变成了一个巨大又华美的牢房。

只关陈辛一人,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感到荣幸,为傅衍的兴师动众。

房间里也有摄像头,陈辛翻出了三个。

往日里通常都是他在傅衍四周安装摄像头,这套现在反而被用到他身上。

陈辛没太多反应,而是将那些摄像头找出来,一一踏碎,然后坐在床上安静等待。

不多时,暗中监视他的人很快出现了。

傅衍穿着西装,看着刚从外面回来,脸上还带着一种应酬后的不耐感。

看到陈辛后,傅衍脸上的不快散去,迎了上来:“叔叔醒了?”

陈辛双手抱臂,那是一个防备的姿势,他冷淡地提出一个要求:“放我出去。”

傅衍蹲到陈辛身前,拉出他的手腕,看着上面的伤:“叔叔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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