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是。”楚芮直接打断他,以前他还想给他开家店,现在连这个想法也没了,好像只要出了门,对广浩波来说处处都可能是危险,还是养在家里最安全。
“我得工作,”广浩波扯下一直捂嘴的衣领,声音也大了,“我得赚钱。”
“我每个月都往你卡里打钱,数额是你现在工资的十几倍,你用不着出去赚钱。”楚芮没好气地瞪他。
广浩波从来都不知道楚芮一直往他卡里打钱,他从来也没去查过,又说,“我不要你的钱。”
楚芮现在不想跟广浩波争论这个,只觉得傻子的话可笑,脑袋真是一点儿都不灵光,以后哪天他们要真离婚了,傻子估计都不知道跟他争一争家产的。
楚芮此刻忘了,他当初选广浩波做结婚对象看中的就是他的傻,现在却埋怨起他脑袋不灵光了。
但楚芮一想到以后可能会跟广浩波离婚,想到傻子跟他离婚后可能还会跟其他人在一起,他的那些傻气会对着别人,想到那些楚芮就莫名的心乱,理不清个具体的头绪来,所以每次一想到离婚的念头,都会止于养傻子一辈子算了作为结束。
楚芮看着广浩波通红的鼻尖,又放软了语气,“工作的事我们就先放一下,我觉得你需要先休息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吗?”
“王宏真的没死吗?”广浩波想起晚上的事,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他没死,你没打死他,”楚芮恨不得把王宏大卸八块,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他犯法了,以后,就在监狱里待着吧。”
第17章 我们好像,还没有合影(二更)
广浩波做了一夜噩梦,一晚上醒了无数次,只要一闭眼就是王宏那张狰狞又满是血的脸,发黑泛着酸酒味的手指用力掐着他脖子。
梦里他没法呼吸,动也动不了,他想喊楚芮的名字,他知道只要楚芮到了就没事了,可怎么都发不出楚芮这两个字的声音,喉咙里好不容易挤出一点声音,却像是野兽一样的呜咽嘶吼,直到他快要窒息前被楚芮喊醒。
一只手轻轻拍在他胸口,声音轻轻的,说我是楚芮,你在做梦,坏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广浩波没睡好,第二天黑眼圈有点重,眼里还有红血丝,配着他有点过长的头发,显得人很颓废。
楚芮吃了早饭就带着广浩波去剪了头发,理发师给广浩波特意设计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发型,露出眼睛跟耳朵之后人看着精神多了。
理发师给他吹干头发,广浩波第一反应不是照镜子,而是扭头去找楚芮,跟他对视之后期待地问,“剪的,可以吗?”
广浩波看向楚芮的眼神很直接,好像只能看得到他一样,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楚芮被他看得晃了下神。
广浩波半天没听到楚芮的回答,抓了一把头发,“不好看吗?”
“可以,这样好看。”楚芮在广浩波软软的头发上摸了一把,“以后头发长了,就让周叔带你来这边剪,卡已经给你办过了,报我手机号就可以。”
“你陪我来?”广浩波又跟了一句,“你陪我来吧。”
楚芮付了钱,随口应了一声好。
广浩波不想自己回家,楚芮直接带他去了公司,这是楚芮第一次带广浩波来公司,广浩波一路上还是牵着楚芮的手,怯怯地跟在他身后。
上次楚芮生日他拎着蛋糕来公司找他最后却迷了路,这次广浩波特意往心里记了下车地点。
周叔把车就停在写字楼门前,下车之后他跟着楚芮上了台阶,楼顶写着寰宇大厦,门牌是一号楼。
从进门那一刻再到楚芮办公室,无论在大厅还是进了电梯,不停有人停下来跟楚芮打招呼,再说一句“楚总好”。
有人认出楚芮身边的人,没过半小时,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楚芮带着老板娘来公司了,有几个胆大的还借着汇报工作的由头去了楚芮办公室,就为了看一眼老板娘的真面目。
“老板娘也太好看了,长得软软的,好想捏一下他的脸。”
有人在旁边打笑,“大胆,老板娘的脸也是你能随便捏的?”
“刚刚老板一直牵着老板娘,两人的手进门开始就没松开过。”
“可是我怎么听说,老板娘,这里……好像不太好?”有人小声说,又指了指自己头。
“眼见为实,就算真是……智力有问题,那现在不是更能说明两个人是真爱吗?”
“也不一定是真爱啊,听说跟老板传出过绯闻的可有不少人,谁知道老板私下里是什么样的。”
……
楚芮刚进办公室没十分钟,椅子还没坐热乎呢,前后进来三个汇报工作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楚芮知道他们都是对广浩波好奇。
广浩波什么都不知道,进门之后在楚芮办公室里转了一圈,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研究旁边那盆一人高的绿植,一会儿摸摸比他脸还大的叶片,一片又碰碰花盆里松软的土。
楚芮让助理送进来两杯咖啡,广浩波看够了绿植,又跑过去坐在楚芮办公桌对面,趴在桌子上小口喝着咖啡,边喝边看楚芮办公。
楚芮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眼睛就没离开过手里的文件,时不时看看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鼠标上点一点。
“楚芮,你手指真好看。”广浩波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楚芮摁鼠标的手指一抖,不小心把还没来得及审核的邮件点了发送,又赶紧撤回。
“你,捣什么乱啊。”楚芮小声抱怨了一句,又专心审核邮件。
“嗯?”广浩波的视线从楚芮手指上移开,“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楚芮还盯着屏幕,“没有。”
广浩波戳戳这戳戳那,看什么都觉得稀奇,问问这个是干什么用的,问问那个是干什么用的,楚芮耐心一一回答他的问题,最后把手边的平板拿给广浩波,让他自己看会儿电视。
广浩波拿着平板点了几下,没找到他想看的电视,退出之后又随便点了几下,不小心点进了楚芮的相册,相册里的大部分都是楚芮自己的照片。
楚芮可比电视好看多了,广浩波拿着平板一张一张慢慢地看,有楚芮工作剪彩的照片,站在正中间穿着西装的楚芮最高最显眼,脸上微微笑着,但眼里还是拒人千里的清冷。
也有楚芮大学时候的照片,穿着篮球服的楚芮在篮球场打球,奔跑间撩起篮球衫下摆擦额头上的汗,小腹肌肉紧绷着,下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光点。
广浩波边看边笑,后面也有楚芮参加辩论赛的,有他上台领奖的,越往后看楚芮的年龄越小,穿着白蓝相间色校服板着脸的楚芮坐在石板台阶上,镜头里他四分之三的侧脸轮廓比现在柔和很多。
一开始大部分是他一个人的照片,偶尔几张里有他的同学入镜,后面从某一张开始,楚芮的单人照全都变成了双人合照。
合照里总是两个男孩儿站在一起,其中一个男孩儿一眼就能看出来楚芮,另一个广浩波只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站在楚芮身边的人是温泽轩,是缩小版的温泽轩。
广浩波最后停在一张合影上半天没动一下,照片里的楚芮七八岁的模样,身高只到温泽轩的肩膀,两人都笑着看镜头,身后是远山,他有点熟悉,但没想起来。
“楚芮,这张照片,你是在哪里拍的?”广浩波指着照片里的人给楚芮看。
楚芮放下手里的文件,瞥一眼广浩波手里的平板,等他看清上面的照片,一把夺过广浩波手里的平板,“谁让你乱翻我相册的?”
广浩波手里突然一空,小声辩驳,“我,是不小心点到的,不是故意要看的。”
楚芮锁了平板,摔到一边。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楚芮看文件的注意力也不集中了,广浩波还坐在楚芮前面,不知道该干什么。
中间助理又送进来两杯咖啡,楚芮喝了半杯,又想自己刚刚是不是语气太凶了,抬头瞄一眼广浩波。
广浩波手里握着咖啡,对上楚芮的视线皱着眉问,“我们好像,还没有合影。”
“什么?”楚芮没想到广浩波会跟他说这个。
“我想跟你也拍一张合照,”广浩波说,“川哥的手机屏保就是他跟他爱人的合影,我也想跟你拍一张合影,做屏保用的。”
结婚之前他们没拍结婚照,婚礼之后婚庆公司把录像跟相册整理好发给楚芮,楚芮到现在都没看过。
广浩波看楚芮不说话,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拍照功能,“行吗?”
楚芮没说话,但还是跟着广浩波站了起来,走到广浩波身边,两个人站在一起,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办公桌前,身后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镜头一角是广浩波刚刚一直在琢磨的绿植。
“楚芮,笑一笑。”广浩波说着,摁了拍照键。
照片里广浩波在笑,胳膊贴着楚芮胳膊,楚芮也望着镜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有两个光点。
广浩波自己很满意这张照片,拍完拿着手机琢磨了半天,他不知道该怎么换屏保照片,以前他没换过。
楚芮在旁边看急了,一把夺过他手机,把广浩波手机系统自带的屏保换成了他俩刚拍的合影。
第18章 权当……度蜜月了
广浩波不喜欢冬天,他对冬天的记忆都是黑暗又痛苦,爸妈死在冬天,那个冬天他睡了很久,清醒之后被叔叔婶婶带走,冬天太冷,冷得他只要站在风里就忍不住发抖。
但冬天总是漫长,好像总有下不完的雪,吹不完的冷风,太阳出来得太晚,又落得太早。
广浩波从小就怕冷,入冬之后只要是出门,帽子围巾手套羽绒服,整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加衣服倒不用别人提醒,他以前冷怕了,每天都是这样的装扮,即使裹得这么严实,两边的脸颊还总是红扑扑的,被风吹厉害了还会红得发紫。
小时候广浩波刚到叔叔家,冬天里结结实实挨了几年的冻,后来落了一个年年冻手冻脚的毛病,所以只要入了冬,他羽绒服兜里一直装着防冻的药膏,时不时就得拿出来擦一擦,时间长了,他身上总有点一股淡淡的药味,好几次楚芮都闻见了。
“你身上擦了什么?”楚芮凑近广浩波脖子上闻了闻,确定味道的确来自广浩波身上。
广浩波从兜里掏出防冻膏,“是这个,防冻手的,你要擦吗?”
楚芮手还揣在裤子兜里,捏着裤子里的车钥匙,眼睛却在看药膏上面的字,听广浩波这么问,把手伸了出来,“好用吗?那也给我擦一点吧。”
“好用,我试过很多种,就这个最好用了,这几年我没冻过手脚。”
广浩波说着拧开盖子,先往食指指尖上挤出拇指盖大小的白色药膏,又把药膏擦在楚芮手背上,揉开之后又用手心大面积在他手背上来回揉搓几下。
楚芮感觉手背热乎乎的,是广浩波掌心的温度,手背涂完楚芮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广浩波又在自己手心里挤出一些药膏,然后给他涂手指,从大拇指开始,一根一根手指顺着来,从指根搓到指尖,广浩波涂得相当认真,一点皮肤都不落下。
楚芮只觉得手指被广浩波搓得酥痒难耐,明明外面很冷,但手却出奇地热,平时广浩波也没少牵他手,但没哪次跟这次一样。
无名指搓完,楚芮把手抽了回来,拇指指腹在无名指指根上摸了摸,药膏的滑腻感延长了刚刚的酥麻痒意。
“怎么了?还没弄完呢,右手不涂了吗?”广浩波手心摊开朝上问他。
楚芮手重新揣进裤子口袋里,大步往车边走,“不用了,就这样吧,已经可以了。”
“哦。”广浩波把手心里剩余的药膏又都抹自己手背上了,小跑两步跟上楚芮,站在车边。
楚芮打开车门上了车,车窗玻璃上都贴了黑色车膜,里面看得见外面,但从外面看不清里面,楚芮看着广浩波微微弯着腰,努力想看清车内的样子觉得好笑。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外面粽子一样的人帽顶跟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白。
楚芮知道自己再不走,广浩波能一直站在外面,点火踩了油门,降下车窗跟广浩波摆摆手,“回去待着。”
广浩波往下扯了扯围巾,笑出一口白牙,呼吸间嘴周一圈白雾,也冲他挥挥手,“晚上回来吗?”
楚芮晚上还有一个酒局,说了句不回来,广浩波明显很失望,又哦了一声。
楚芮不再看他,打了方向盘开出了院门,漫天大雪里,楚芮已经开出去很远了,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站在门口的黑点,拐弯之后才彻底消失不见。
楚芮动了动广浩波刚刚给他涂了药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等红灯的时候,目光又扫过空空的无名指,什么都没有。
他跟广浩波有婚戒,但是两个人都没戴,当初他买戒指的时候就没上心,广浩波的戒指买大了,他自己更没想过戴戒指,婚礼上交换对戒之后他就摘了,广浩波的戒指大了一号,他怕戒指会掉也摘下来了,小心翼翼收进口袋,跟他兜里的草莓糖装在一起。
楚芮想,或许应该改一改尺寸再戴,毕竟已经结婚了,婚戒还是要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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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的事还没结束,他出院后直接移交到了派出所,中间两个月楚芮带着律师又陪着广浩波去警局录了几次笔录,警方也给广浩波做了智力相关鉴定。
楚芮拿着广浩波不如小孩子的报告看了半天,开庭的时候楚芮以广浩波失智为申请了不出庭,王宏也当庭认罪,最后被判了五年半,从开始到结束,楚芮都没让广浩波知道。
判决下来之后也快过年了,但年三十前一天广浩波生了病,不算严重,只是感冒发烧,但还是跟上次一样,一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半个多月才好,中间发烧的事他依旧不记得。
广浩波彻底好的时候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年前他还准备了很多,想着过年那天贴春联放鞭炮,还想跟楚芮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结果一样也没有,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