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久陆) 第31章

被子里很闷,广浩波脑子里一阵阵嗡鸣,但他还是听到了脚步声,开门声跟关门声都闷闷地隔着被子传进来。

楚芮走了,过了半晌,广浩波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了,才胡乱地擦了擦脸,掀开被子钻出来。

广浩波满头是汗,原来红润的嘴唇现在发白,上下牙还在打颤,咯吱咯吱撞在一起。

手臂撑着墙,脚步虚浮着走到沙发边,他先脱了自己身上的衬衫,又快速换好自己的衣服,确定一颗扣子也没落下,裤角也好好地能遮到他脚踝,一点儿多余的皮肤都没露出来。

穿好衣服,广浩波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喘了半天气,脑子里的嗡嗡声还是没散,休息室门外有争执声,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广浩波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刚刚听到的已经够多了。

上衣口袋鼓鼓的,里面还装着三颗糖。

广浩波把糖全都掏出来,放在手心里,糖纸在灯下闪动着五彩的光,很漂亮,但他拆开一颗放进嘴里,刚放进去舌根就酸得他眼泪直流,这糖不是甜的,他把嘴里的糖嚼碎了一口咽了,糖渣扎他嗓子,扎得他眼眶发酸,扎得他喉咙疼,心脏也疼。

他不死心,又剥开一个,还是酸的,剥开最后一个,依旧是酸的。

这三颗糖是早上楚芮放进他口袋里的,楚芮给他的糖都是酸的,一点儿都不甜……

广浩波坐在地板上,咽完了嘴里的糖渣,等到舌根那阵酸涩感慢慢退了才找回一点儿力气。

“小波……”楚芮在敲门。

广浩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穿在身上好好的。

心里又说自己,傻子,被人骗了一次,就别被骗第二次了。

广浩波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慢慢走过去开了门,看也没看楚芮一眼就往外走。

楚芮一把拉住广浩波的手腕,“小波……”

广浩波顺着声音僵硬着转了转脖子,他不想哭,只有傻子才会哭,他强忍着喉头哽阻感,但他实在控制不住了,眼泪也不听他的,一直往下淌,视线里的楚芮一直模模糊糊的,最后彻底看不清了。

“楚芮,我们离婚吧。”广浩波声音嘶哑,像是有人在他喉咙里胡乱砍了几刀。

“你说什么?”楚芮以为自己听错了。

广浩波用袖子擦了几下脸,又使劲儿压了压眼眶,这回终于看清楚芮了,楚芮脸沉得吓人,眼底像在冰潭里浸了很长时间。

他甩开楚芮的手,“上次,在青林山,你不是说过吗?我能提一个要求的,我现在,想跟你离婚,我现在,只有这一个要求。”

楚芮脸颊一侧的肌肉动了动,“你知道你在跟我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跟你离婚。”

楚芮并不理会广浩波说了什么,只当他现在是生气了才会这么说的,伸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捋了捋他额头上又湿又乱的头发,“别说傻话,你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你乖,听话……”

广浩波用力拍开楚芮的手,“就因为……我乖,我傻,我听话,所以你才……跟我结婚的,对吗?”

楚芮深吸一口气,皱着眉,没说话。

“对吗?”

“我承认,当初跟你结婚的时候目的确实不单纯,那时候爷爷总是催我跟姑娘结婚,所以我想找个人结婚,还想过时机成熟之后再跟你离婚,然后给你一份能让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的补偿,但是,我们结婚已经五年了,离婚的念头已经没了,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跟你离婚。”

“刚刚温锦说的……”

“我都听到了……”广浩波打断他,“我也都知道了。”

广浩波肚子里有一堆话还想说,认识楚芮之前,他已经活了三十年,他第一次恨自己这么不会说话,牙齿都在打颤,最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不想看楚芮,转身想走,楚芮追上去,广浩波扭头吼了一句,“你别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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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浩波出了办公室,楚芮立刻让人跟着他,回头看到桌子上还摆着温锦买的花,他一抬手把花甩了出去,花束散了,玫瑰花瓣扬得到处都是,落了一地看得人心直烦。

助理看到广浩波跑出去,赶紧进来,还没说话,楚芮劈头盖脸先是一顿骂,“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来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要你有什么用?还有,温锦是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说过,他来一律挡回去吗?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楚总,对不起,”助理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歉,“我以为,我以为您知道广先生来了……温锦,他……”

“别给我找借口,滚,给我滚出去……”

助理转身想撤,楚芮又喊他,“回来,把地板上这些垃圾给我清理干净。”

助理点头,又赶紧去拿清扫工具去了。

楚芮抬腿,狠狠踹了一脚办公桌,几分钟之后才又重新理了理已经歪了的领带,走到沙发边,抱起茶桌上的那束花跟蛋糕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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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浩波只认识回家的路跟去蛋糕店的,现在他哪儿都不想去,一个人沿着街边走,两手空空,身体里也是空的,夏天晚上的风热得噎人。

走着走着还是蛋糕店的方向,隔着马路往里看了会儿,这个时间是下班时间,人很多,樊正跟铃铛正在忙。

广浩波又摸了摸口袋,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口袋里还有几十块钱的零钱,打车够了,他想回去收拾下自己的行李。

跟着广浩波的人跟楚芮汇报人已经到家了,楚芮一路上车开得飞快,听到电话心里才踏实了一点儿。

他想,广浩波刚刚不过是太生气才会那么说的,他只要回家好好解释一下,再哄一哄就是了。

他知道广浩波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傻心又软。

楚芮拎着鲜花跟蛋糕到了家,开门的时候还是被家里的布置看愣了。

墙上挂满了彩色气球,用金色的彩带拼成的楚芮生日快乐几个字挂在客厅中间,地板上铺满了玫瑰花瓣,从门口到卧室,心头又是一软,像是有人捏了一下。

张嫂跟周叔都不在家,是广浩波让他们今天休息的,他想跟楚芮过两个人的夜晚。

楚芮顺着花瓣往里走,卧室门开着,里面是€€€€€€€€的声音,还有广浩波隐隐的抽泣声。

楚芮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花跟蛋糕,但他还没进门,就看到广浩波拎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楚芮脸一沉,拉过他行李箱,“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广浩波用力攥了攥行李箱拉杆,“我,我想跟你离婚。”

他的声音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人呆呆的,声音也是呆呆的。

楚芮走过来,揽着他肩膀抱着他,手心拍着他的背,“小波,轩哥的事早就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不提了行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今天是我生日……”

广浩波还是那句话,“我只想,跟你离婚。”

这次他的声音不是软的,像是钢板一样冷硬。

楚芮松开广浩波,心里又乱又烦,掏出烟盒点了根烟,靠着身后的桌子开始抽,抽了几口才说,“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没有我的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广浩波咬着牙,“楚芮,你是个坏人……”

“怎么?我现在又成坏人了是吗?”楚芮抽完半根烟,手指夹着烟头抖了抖,烟灰簌簌地往下落。

他一步步往广浩波身边靠,他进一步,广浩波就退一步,最后退无可退,后背贴着身后的墙,警惕地看着楚芮。

“小波,”楚芮夹着烟头的手在广浩波眼皮上蹭了蹭,声音淡淡的,还有点无力,“别这么看着我,你乖一点,离婚的事,以后也别再说了。”

楚芮的眼睛通红,他一扭头注意到客厅桌子上放着不少东西,蛋糕店的那张银行卡,还有他前段时间送给广浩波的钻石,钻石盒子旁边是房子钥匙。

还有,结婚戒指……

楚芮眯了眯眼,把烟头叼进嘴里,转身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戒指又走回广浩波身边。

广浩波把两只手背到自己腰后,手指抠着身后的墙壁,指甲都快掐进去了。

楚芮注意到他的动作,皱了皱眉,抓住广浩波的左手手腕,把他的手用力掰过来,广浩波手指蜷缩着攥成拳头,楚芮力气大,一根根手指掰开,强迫性重新给他戴上了戒指。

他刚戴上,广浩波又把戒指摘了,直接扔在地上,“我不戴……”

戒指摔在地上,清脆的几声响,在地板上跳了几下落到沙发边,广浩波又把手指背到自己身后。

楚芮嘴角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又过去弯腰把戒指又捡起来,烟灰落在戒指上,他又对着戒指吹了吹,自言自语,“好,不想戴就不戴了,等你想戴了我们再说。”

广浩波还想走,楚芮挡住了他,手指在他脸上慢慢滑着,手指上的烟味也滑进广浩波的鼻子里,楚芮很少在家里抽烟,辛辣苦涩的烟草味一直往广浩波鼻子里飘。

“乖,今天我生日,蛋糕还没吃,你的卡片也还没送给我呢,吃完蛋糕我们早点休息,你忘了?明天是周末,约了梁医生。”

楚芮声音温柔,广浩波很少听他说话这么轻这么温柔,他听得难受,楚芮的眼底又沉又黑,他多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要掉进去了,他以前贪恋,现在害怕。

他以前总爱看楚芮,也总觉得看不够,现在看一眼心脏就紧缩一下,好像有人拿着尖刀在戳他一样。

“以后,我不去找梁医生了,梁医生他看不好我的病……”

广浩波手心捂着心脏的位置,断断续续开口,“楚芮,我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我这里疼,从来没这么疼过,我一看到你心脏就疼,在叔叔婶婶家,不管是他们打我,还是浩远欺负我,我从来,没这么疼过……我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了,我很难受,我不想见到你了……”

楚芮听完,身体僵硬了很久,好像盖了一层霜,站在那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冲他笑了下,“小波,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你需要休息,等你休息好了,这个问题我们换个时间再谈,可以吗?”

“你同意跟我离婚?”

楚芮沉默着没回答,过了一会儿还是那句话,“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

广浩波知道,楚芮今晚是不会放他走了,他拎着行李箱,直接进了离主卧最远的那间客房,那是曾经小花住过的屋子。

楚芮早上发现客房门开着,里面是空的,床上更是没人睡过的痕迹。

广浩波不见了,楚芮胡乱抓了把头发,额角抽动了几下,一脚踹翻客房里两个沙发椅。

他以为广浩波昨晚是妥协了,但他忘了,广浩波是傻又心软,但他也跟石头一样固执,结婚第二天的时候他就知道。

他又傻又倔,又傻又倔。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晚上我有点事,今天提前更啦~

第38章 楚芮,你又骗我(三更合一)

(一更)

午夜前喧闹的城市到了后半夜就是冷冷清清的,马路两边竖着高耸冷硬的建筑,直直冲着头顶的夜空,黑夜把空气压得又潮又闷,慢慢等着天明。

“川,哥……”手机里能联系的人只有陈宇川,广浩波拖着行李箱蹲在马路边,想了半天,还是打了他的电话。

“喂,小,小波……是小波吗?”

广浩波捏紧了手机,电话那头的声音闹哄哄的,一听就是陈宇川喝了不少酒,说话都大着舌头,酒精好像能从电话传过来一样,听得他也有点晃,蹲着的腿前后一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广浩波呼了一口气,手心反撑着有点潮的地面,他没起来,还是坐在地上,“川哥,你,喝酒了?”

“喝了,喝了一点儿……”哐当一声,那头陈宇川哎呦着叫了一声。

“川哥,你怎么了?”

“嘶……我没事儿,脑门儿磕桌子上了,小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有事儿你跟哥说,你跟我说,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楚芮欺负你了?你别怕,他要是欺负你,川哥替你去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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