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了解陈宇川,他甚至都会以为这也是楚芮特意安排的,但这次又的确是巧合。
要举办婚礼的海岛,还有他入住的酒店,就是他五年前跟楚芮来过的地方。
“小波,怎么了?”叶涞撞撞他肩膀,“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广浩波回神,呼吸一沉,“没什么。”
广浩波自己一个房间,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那片深蓝的大海,沙滩上很多人,海风吹过来能包裹住他全身,红色灯塔也没变,就立在那儿。
其他人都出去玩儿了,广浩波不想去,跟来叫他的人说自己累了想在房间里睡觉。
叶涞也没去,过来找广浩波,半躺在沙发上跟他分享娱乐新闻。
广浩波从来不关注这些,叶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爱跟广浩波待在一起,别人看他都带着有色滤镜,广浩波只知道他的名字。
“是不是不想出去?”叶涞问。
“不想出去,没什么好玩儿的。”广浩波懒懒地说。
“不想去就在房间里休息,我也不想去,来,给你看帅哥……”叶涞找出手机,给他翻相册,一张一张滑过去,“有没有好看的?”
“他们很好看。”
“你喜欢哪个跟我说,我给你介绍,新世界奔向我们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张开双手。”
广浩波不知道新世界会不会奔向他,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张开双手,张开双手后又需要做什么,他的注意力还在照片上,但照片里的人他过一眼就忘,眼睛直了,已经开始走神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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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川的海边婚礼很热闹,有海浪,柔软的海风,有钢琴,也有爱。
广浩波跟叶涞站在人群最不起眼的位置里,他这才算是看清楚,有爱的两个人才叫婚礼,他们对彼此的爱意眼睛装都装不下,一直能溢到远处的海里还会不断延伸。
原来爱不爱,光用眼睛就能看见,是他太傻了,这么多年都没看明白。
至于没有爱的婚礼,该怎么形容呢?
广浩波又不由自主想起自己跟楚芮的那场婚礼,他后悔自己看了那么多遍婚礼的录影带,每个眼神跟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他想清楚之后,那个场景的“热闹”,不过是那一群人,外加两个人而已,那个录像,还把那些难堪也定格放大。
参加婚礼的宾客很多,宴会就在他们入住的酒店里,他们喝酒,跳舞,说祝福的话。
广浩波也喝了酒,叶涞不停跟他举杯,叶涞很会跳舞,还拉着他当舞伴。
广浩波不会跳舞,手脚本来就不协调,喝酒之后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叶涞一点点现教他,广浩波总踩叶涞的脚,但在不自觉喝多了酒之后,酒精让他的呼吸都在扩张,高速的欢愉感让他很快融入人群,也慢慢适应了叶涞的舞步。
“那是谁?”叶涞拉了一把广浩波,给他指了指婚宴厅外的墙角,“那边怎么有个人总往这里看,还是个帅哥。”
广浩波顺着他的话回头,只看到一个端着餐盘的服务员,帅不帅他看不出来。
因为喝了太多酒,广浩波是被人扶着回房间的,等人走了,他刚想脱衣服洗澡睡觉,房门门铃就响了。
他一身酒气,门口的男人也是一身酒气。
“楚……”
广浩波和着酒气只吐出一个字,整个身体被门外的人钳制住,门彻底开了又被大力关好,两个人跌跌撞撞摔在地毯上,嘴唇被堵住,两道酒精晕染过的呼吸缠在一起,搅成一团。
广浩波拼命拍打着压在他身上的人,他能想到的招式都用上了,手打脚踹,连咬带挠,喝进胃里的酒在身体里四处乱窜,化成蛮力,终于能张嘴说话了。
“楚,楚芮……你放开我。”广浩波边喘边说。
楚芮的脸跟脖子被广浩波挠了几下,疼得闷哼几声,他的力气也跟着加大,最后广浩波一口气没喘匀,力气一松,手脚很快被楚芮彻底压住。
“广浩波,跟我离了婚你就这么开心吗?才两个月而已……跟人喝酒,跟人跳舞,下面还想跟人干什么?”
楚芮嗓音粗沉,像是在海水里泡了很久,说完又低头一口咬在了广浩波颈侧,可能咬破了,可能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广浩波两只手被楚芮压在头顶,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楚芮用领带捆着他的双手,又强迫性挤开他的双腿,那晚的恐惧疼痛害怕,潮水一样涌上来,他身体发颤,眼泪不停。
楚芮趴在他脖子上,喘息粗重,听到耳边广浩波低低的呜咽声,还有一股股热流往他脸上淌。
楚芮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之后一下子就松开了广浩波,又小心翼翼把地上的人抱到床上,用被子把他裹好,从身后抱着他,用手擦他脸上的眼泪。
“小波,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我没想强迫你,我就是想见见你。”
“别哭,你一哭我就难受……是我错了,是我混蛋,我不该来找你,我不该忍不住敲你的房门,可我,可我,忍不住了,你的手机号换了,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很久没看见你了。”
“这两个月,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整晚整晚睡不着,床上都是你曾经的影子跟味道,我一闭眼就是你冲我笑的样子,一天比一天难熬,一天比一天痛苦。”
“这个海岛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来过,上次我们的房间就在楼上,你还记得吗?”
“为什么你能忘得这么快?我们在一起五年多……”
“你不是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你怎么不陪了?”
喝过酒的身体迟钝又麻木,广浩波一动不动,哭停了,哑着嗓子,想了半天才说了一段很长的话,“楚芮,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今天是川哥的婚礼,我跟那些朋友在一起,我很久,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刚离婚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你,这两天想你的时间都变少了,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彻底把你忘了,我只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我不想见你,楚芮我不想见你……”
楚芮心口疼,疼得只能用力抱着怀里的人,“别忘,行吗?先别忘行吗?我会变成你想要的模样,你想要什么样的。”
广浩波找回一点儿自己的声音,“楚芮,你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想要了。”
第49章 楚芮,你真可怜
酒精上头,广浩波头晕目眩,想推楚芮使不上力气,他推不动,软趴趴地靠着身后的人,呼吸终于喘匀了,又迷迷糊糊睡了,没睡一会儿胃里一阵翻涌。
“以后别喝酒。”楚芮声音嘶哑,像是有无数根细丝穿过。
他抱着广浩波下床,进浴室给他洗了个澡,裹好浴袍又抱着他放在沙发上躺好,广浩波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差点儿从沙发上掉下来,楚芮反应及时,把人稳稳接住了,这回不放他自己躺了,把他放平,让他枕着自己腿睡,又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
服务员进门换好新的床单跟被子,楚芮又小心抱着早就睡熟的人躺到床上,广浩波手一直捂着胃,看起来像是胃疼了。
楚芮搓了搓手,手心搓热了才伸进广浩波衣服里,贴着他胃慢慢揉。
等到广浩波眉头不再皱着了才停,但也没舍得把手抽出来,手还捂着,广浩波身体被他揉热了,他的手心也更热了。
广浩波第二天中午才醒,宿醉的感觉太难受,胃疼,头也疼,躺在床上也是不稳的,天花板在转,床也在转。
床头柜上放着两盒药跟一张纸条,还有一份放在保温盒里的早餐。
“早餐应该还是热的,吃完再把醒酒药跟胃药吃了,下次别喝那么多酒,晚上自己睡吐了会很危险,公司有急事,我先回去了,小波要开心。”
卡片右下角写着楚芮的名字。
广浩波看完,把卡片倒扣在桌子上,原来不是做梦,他真的吐了。
他后来已经不记得楚芮是什么时候走的了,可能是夜里,也可能天已经亮了,他隐约感觉到身后的温度没了,还听到了开门关门声。
他胃疼不想吃早餐,把药吃完又懒懒地躺回床上。
外面在下雨,窗帘拉开一半,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雨雾,雨下得不大,绵绵细细的,没什么力气,也听不到声音。
海风吹动着那层雨雾摇摇晃晃,飘进房间里,是潮湿的。
床头上的手机一下下震动,都是其他人的消息,叶涞问他醒了吗?
广浩波发了条语音说自己醒了吗,叶涞问他昨晚睡得怎么样,广浩波说挺好的。
叶涞给他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又发过来,“昨晚是不是拥抱新世界了?”
广浩波没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又是拥抱新世界,发了个问号过去。
叶涞回,“我昨天晚上都看见了,我昨晚洗完澡,怕你一个人喝多了吐会呛到自己,想去你房间看看,结果刚出门就看见一个又高又帅的男人进你房间了,然后我又回来了,说说,我这两天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你什么时候钓到个大帅哥?”
广浩波想解释,他没钓,打了半天字发现怎么说都不对,他没拥抱新世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跟楚芮的关系,最后只无奈回了一句没有。
叶涞回复了一个我懂的小熊表情包,广浩波想,懂就好。
昨晚遇见楚芮不是意外,他知道楚芮是来找他的,楚芮总是能轻易知道他的任何行踪。
他以为的离婚,就是不再见,不再牵扯,不再联系,像现在这样无休止的纠缠,广浩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对这个海岛的记忆,下午天晴了他也没有出去玩儿的心思,叶涞也没心思玩儿,原本计划是两天后回国,最后两个人改签了时间,提前一天就回去了。
广浩波在小区里没再看到周叔跟张嫂,周六早上去梁医生那,从诊室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楚芮。
“结束了?”楚芮垂着的手捏着没点的烟,烟蒂已经被他捏变形了。
“结束了。”广浩波说着,往外走。
楚芮跟上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
广浩波出门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楚芮一直开着车跟在他后面,中间一个红绿灯才甩开。
广浩波第一次产生了想离开的想法,等到陈宇川度假回来,他第一时间就跟他说了。
“川哥……我想,回家。”
“怎么刚来就要走,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说回住的地方,我是说,我想回老家了,我小时候跟我爸妈住的地方,在海边,滨城。”
陈宇川问他,“是不是因为楚芮?”
广浩波低着头没说话,陈宇川看明白了,站起来,“他是不是去骚扰你了?你跟我说,我去找他……”
广浩波拉住陈宇川胳膊,“川哥,也不全因为他,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陈宇川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广浩波做的决定就是铁了心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但他不放心,“那么远,你自己我不放心,在这儿我还能照顾你。”
“没事儿的川哥,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家门口有棵很粗的树,我是真想回去了,我也想,换个地方生活。”
陈宇川知道自己劝不动,“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尽快。”
陈宇川掏出一张卡,“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这个你拿着,到时候肯定能用上。”
“川哥我自己有钱,不用你的。”
陈宇川没跟他磨叽,直接把卡塞他兜里,“让你拿着就拿着,别磨叽,万一有个急事也好应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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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川,小波去哪儿了?”
咖啡馆的人说广浩波前几天就辞职了,五楼那间卧室一直黑着灯,楚芮在楼下等到凌晨,确定广浩波不会回来了,摸出手机给陈宇川打了电话。
深更半夜被吵醒,陈宇川火气大,“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