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西西特) 第46章

村长喘着气说:“这不是进贼了,这是……”

“我知道。”陈雾放下旅行包,“我先给我爸上个香,其他的等会我会弄的。”

村长瞧瞧他的脸色,没瞧出什么,温声道:“那你自己待着,有事在门口喊 一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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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在锈迹斑斑的井边压了一桶水,他找了个块抹布,把黏在上面的蛛网扯掉,用瓢舀了半瓢水把抹布洗了洗,进堂屋擦遗像上的灰尘。

擦干净了,点香。

陈雾在萦绕的焚香味里开始打扫卫生,和外套放一起的手机来了个信息。

是银行扣短信服务费。

陈雾进微信,点开下排的红点看看,给晏为炽发信息:【姜凉昭的妹妹给我发了好友申请,加吗。】

晏为炽:【不加。】

陈雾:【会不会是有事?】

晏为炽:【有事找她哥。】

陈雾:【她在申请下面说我们有代沟。】

晏为炽:【有个鬼。大四岁,又不是四十。】

陈雾把手机放回去,后来晏为炽有没有再发,发了什么,他都没有去管,专心做起了家务。

老屋不大,陈雾手脚麻利,没费多少力就清理完了,他没有闲着,而是去了自己睡觉的那间里屋。

没了门的柜子里是轻微发霉的被褥。

窗口的风铃清脆响。

陈雾把挂在上面的木牌拿下来,和其他垃圾一起拖到后山大坑。

这是村里专门用来倒垃圾的地方,堆到差不多了就会烧掉。

陈雾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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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知道陈雾跟他弟关系不是从前那样了,就没把他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别的村民不清楚这里面的隐秘,在家人群里给儿女说。

有人就联系了优秀又长得出色的季明川,迫不及待地抓住了这个可以和他说话的机会。

“明川,你哥是从山西边回来的,他肯定已经知道你过年没有给你爸上坟了。”

季明川端着一摞作业本上楼梯:“生气了?”

“我问问我妈。”那人很快传话,“她说看不出来。”

季明川短促一笑,失望透顶了吧。

电话里的同乡试探:“那你哥回去过清明了,你回吗?”

季明川尚未开口,身后就有了娇甜的叫声,“季明川,你陪我去看漫展!”

“不回。”他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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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把擦燃的火柴扔进垃圾堆里。风把火苗卷大,很快就烧了起来。

眼前这些渗满时光记忆,刻着岁月痕迹,如今成了废品的家具物件一点一点被吞噬。

陈雾扬起手臂,指间一松。

那块沾了点体温的小木牌也被他扔了进去。

火光在他的镜片上跳跃,像是给人一种要钻到他眼瞳里的错觉。

他接起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

远在春桂的少年跟他发火,问他手机还能不能用,不能用就换,电话都打不通。

“手机没有问题。”陈雾歉意地说,“是我没有听见。”

晏为炽躺在水库边的草地上晒着太阳,呈半废状态,兼职都不想做了。

这家伙今天才走,就他妈这么难熬。

一小时竟然让他过成了十年的感觉,慢得要命。

“真要在老家待三天?”晏为炽道。

陈雾捡了根长点的树枝去拨火堆:“跑一趟不容易,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三天,七十二小时。”晏为炽低骂,早知道就把脸皮一丢,跟过去了。

现在没借口了,妈得。

电话还通着,晏为炽不开口,陈雾也没说话,他们在不同的城市,想着不同的事。

陈雾看火势越烧越旺,又越烧越萎靡。

恶臭不恶臭的垃圾都要烧完了,灰烬一堆,四处飞扬。

陈雾拍拍衣服:“我要去给我爸烧纸了,多烧点让他在地底下花。”

“这套你也信。”晏为炽说,“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哪来的地下世界。”

陈雾没反驳,朝坟包走的脚步也没停。

“你那儿能有什么好玩的。”晏为炽字面意思是不在意不屑,沉闷的语调却泄露出他的兴致,以及深藏的孤单。

陈雾把手机朝外,对着大山的方向:“晏同学,你听到了吗?”

晏为炽坐起来听:“什么?”

“山风。”陈雾说。

第29章

因为陈雾那句“山风”, 晏为炽就仿佛感受到了从大山深处跑向他的风。

那阵风吹来了心动的声音。

惊天动地轰然作响,震得他心脏发麻。

晏为炽把手机从燥热的右手换到左手,又换回右手, 傻逼一样来回换了几次, 他喉头动了动, 嗓音有点哑:“听不到。”

“怎么会听不到,”陈雾奇怪地说, “这么大的风,我的塑料袋都要被刮跑了。”

“那我去更高的地方站站。”他四处看看,去到一个土包上面。

电流裹着呼啸形成一个漩涡, 在漩涡中心是陈雾期待的大喊声:“晏同学, 现在你有听到吗?”

晏为炽依旧撒谎:“没有。”

“还没有啊……”陈雾又找了个高地, 沾着草泥的布鞋踩上去, “那现在呢?”

不厌其烦,只为让他听见满山的风。

晏为炽字典里的浪漫二字从纸上一跃而出,在他眼前展现。

他不言语。

陈雾也没有再喊问, 只是维持着高举手机,将自己的世界一角分享出去的姿势。

风还在吹。

少年的心跳是整个青春最激昂的旋律。

晏为炽说:“好像听到了。”

“那就好。”陈雾从高地下来,继续向目的地走。

晏为炽循循善诱:“陈雾,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听?”

陈雾怔了怔:“这还要原因啊?”

“要。”晏为炽沉着气。

陈雾静了片刻:“你问我有什么好玩的,我就把我这里的风推荐给你。”

晏为炽一下就笑了:“ 还有?”

虽然在笑, 语气却是咬牙,如果没有第二个说法,这事没完。

“还有我觉得……可能你……”陈雾慢声说, “想听。”

晏为炽一顿, 面红耳赤:“谁想听风,还不如鸡叫猪叫有意思。”

“你想听鸡叫猪叫吗, ”陈雾既惊讶又能理解别人的喜好,他踩过一小片蘑菇群,“那要等我下山。”

晏为炽:“……”

“我到了,先不说了,我要拔坟头的草了。”陈雾打完招呼就结束了通话。

不是感觉到什么不自在不好意思,真的就很自然地忙别的事去了。

晏为炽站起来,看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还处在年少时期,第一次从生理和心理上体会到什么叫€€一个人的渴望,就这么的纯粹又汹涌。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晏为炽沿着水库外围跑了几圈,满身大汗地回到住处,脱掉白袜运动鞋,扒了黑色背心,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手脚张开仰躺在地上。

满脑子还是那个给他听风的人。

完了。

他完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这次才完,是更清晰的认知到这点。

晏为炽阖眼粗喘着,从胸肌到腹肌的线条走势像连绵起伏的青山,透满野性与春雨击打岩石的张力,他随手扯扯运动裤散发汗热。

和湿背心丢一起的手机嗡嗡响。

晏为炽接听,语调里是运动后的疲懒:“饭不吃,酒不喝,哪都不去。”

“炽哥,这回不是玩,是正经事。”黄遇神秘兮兮,“你在家吗,我去你那边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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