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炽问黄遇:“你怎么在这?”
“我在微信上跟你说了,要来陪你报道,”黄遇看他那反应,顿时伤心了,“炽哥,我现在都这么没存在感了吗。”
晏为炽揽着陈雾的肩膀,让他转过去:“这种叫矫情怪,别学。”
他们一起走在骄阳下,走过绿树成荫。
嘈杂声里隐约有陈雾的疑问,“阿炽,矫情怪是什么意思?”
“就是找抽的意思。”晏为炽说。
黄遇哆嗦着把手伸向自己,“潜姐,我矫情吗?”
赵潜的长马尾都放下来烫了大卷,她穿工装裤配黑色短T,英姿飒爽满目不羁:“你不矫情。”
黄遇还没来得及喊他炽哥,就听见赵潜来一句,“你是天下无双绝无仅有世界第一宇宙无敌矫情。”
“……”
加什么形容词,显得自己多有文化一样。
车队混杂刺耳的喇叭声,嘉钥是镶金的垃圾场。
黄遇兴奋地追了个口哨,下一秒就张开手臂,哇哇叫着追上他们三人:“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第41章
嘉钥和其他贵族学校一样由官二代跟富二代组成, 学校分成了两种派系,一种是底蕴深厚根系繁杂的世家出身,不管是正房所生还是小三所生, 即便被发配到这儿也没真的自甘堕落, 而是表面随波逐流背地里卧薪尝胆充沛自我指望未来, 另一种是土豪暴发户爱秀爱花钱真就是玩,那个群体组建了自由搏击俱乐部, 开学不到一周就打死了两个。
因为那俱乐部,晏为炽破相了。一道利器划的口子,从左边眼尾到耳垂。
他没处理, 就那么拎着背包去停车场找比亚迪, 半边脸都是血。
陈雾慌慌张张地拿着纸巾盒, 一下抽出十几张去捂晏为炽不断流血的伤口:“阿炽, 你按着,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晏为炽的掌心盖住他手背,整个拢住。
陈雾:“……我是让你按着纸, 不是按着我的手。”
晏为炽沉沉地吐息:“我很疼。”
所以反应迟钝思维跟不上都是正常的。
“那你坚持一下,忍着点,我尽量开快一些。”陈雾小心地抽出自己的手, 快速启动车子。
车以一个比往常要更加利落漂亮的弧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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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第一次没有目不斜视地开车,他频频扭头看晏为炽, 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焦急担忧:“阿炽,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晏为炽按着伤口的那摞纸逐渐渗出鲜红,他抄近路去停车场, 不巧撞上俱乐部那伙人在玩, 伤他那个看清是他以后,撒腿跑了。
“不是你让我大学戒暴力, 低调?”晏为炽身上血腥气重,神色有几分倦淡。
陈雾欲言又止:“别人打你,你肯定要还手的啊。”
晏为炽的长腿屈在不宽敞的座椅前面:“我还手就收不住。”
陈雾喃喃:“那也不能站着给人打。”
晏为炽瞥他一眼,心疼了?
“伤口不浅,好在没有伤到眼睛。”陈雾自说自话,“没事的,阿炽你不要怕,我们先去医院缝合,后面我给你擦药,不会留疤的。”
“留就留,无所谓。”晏为炽说。
陈雾双手打着方向盘,嘴里嘀嘀咕咕:“不能无所谓,那就不好看了。”
晏为炽:“……”
出现了幻听?
晏为炽倏地侧身,眯眼盯着开车的人,“我毁容了,就不是同志圈抢手的了?”
陈雾眼睫抖了抖。
晏为炽鄙夷:“肤浅。”
“……”陈雾温吞地说,“那长相肯定也是标准之一。”
晏为炽嗤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是外貌协会。”
“我其实也是很关注内在的。”陈雾不好意思。
晏为炽把染透的那些纸丢了,抽新的盖住伤口,关注了个寂寞,找了坨屎当初恋。
他想想就来气,用干净的那只手去揪陈雾耳朵。
“阿炽,你别乱动了。”陈雾赶紧说,“血止不住,你衣服上都有了。”
“而且我在开车,不安全。”他的声音里有一点点平常不多见的严肃。
“车现在不是停在路口?”晏为炽说。
陈雾看红绿灯,小声说:“你听我的好不好。”
晏为炽面部一热,他把手撤了回去。
真烦。
后半程没有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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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没排多久队,晏为炽的伤口缝了十几针。
陈雾看医生开的单子:“我去拿药,你去把脸上的血洗一洗。”
“回去洗。”晏为炽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遮挡了一部分血迹。
“那好吧。”陈雾边走边回头,很不放心的样子。
晏为炽忍俊不禁:“你是在带儿子?”
“我怕你头晕,你流了那么多血。”陈雾说。
晏为炽将那只没沾到血的手伸到他面前。
陈雾不解。
“不是不放心吗,那还不牵着我?”晏为炽把手递近了几分,“快点牵。”
医院人来人往,充斥着死亡与新生的味道。
陈雾牵住了晏为炽的……手腕。
“大人牵小孩都是牵手,别给我敷衍。”晏为炽得寸进尺。
陈雾难为情:“你都上大学了,成熟了。”
晏为炽喉头动了动,是熟了。
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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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晏为炽去洗手间清理血迹,陈雾坐在影院把住址发给村长,再打过去,说了几种药材的特征和具体位置,以及打包方法:“你明早挖出来,寄给我。”
村长在屋前头乘凉,他也不懂那都是管什么用的,只是匆匆忙忙地跑回屋找来小本子,很详细地记了下来,一下子想不起来怎么写的字就用拼音取代。
“小雾啊,你要的是带根带叶子的,是不是要晒干才能寄?”村长问。
陈雾说:“不能晒,要新鲜的。”
村长把粗铅笔头在墙壁上蹭尖点:“这个天气,路上闷了会不会烂?”
“不会的,你按照我的方法做就不会烂,你用最快的物流。”陈雾摘下眼镜,手撑着额头,指尖抓着点发丝。
村长应声:“诶诶!”
村里的虫鸣声聒噪而鲜活,村长边确认本子上的内容,边说:“对了小雾,我之前不是要给你寄西红柿跟梅干菜豆角玉米的嘛,一直在等你的地址,这次干脆一起给你寄过去,你看呢。”
“可以。”陈雾说,“你寄到付。”
村长没少给几个孩子寄菜,他明白到付现付的意思,忙说:“我就直接付了昂,要不了几个钱的。”
“那好吧。”陈雾说,“麻烦你了。”
“怎么还跟我客气。”村长感觉小雾挺重视让他寄的东西,他也活分起来,打算一会儿就进山挖去,“我看你都到那大城市了,手机号是不是要换?”
陈雾靠着深棕色的皮椅:“我忘了,我会换的。”
村长叮嘱:“那你换了新号别把家里人漏了。”
“不会的,我都记得。”陈雾笑了一下。
挂电话前,陈雾问了一句:“山里的路修得怎么样了?”
“前期开了很多会,刚开始动工。”村长慈祥地打包票,“有我看着呢,你不要操心,保准把路修好,让你下次能开车到家门口。”
“辛苦了。”陈雾想起来什么,说,“你再给我寄一点新鲜的芡实。”
“成的成的!”村长把手机放本子上。他搔搔头,拿着锄头背上篓子就出门了。
村长打算再给小雾寄点地八果。
明儿再想想还有什么能寄的,都给寄去。
陈雾在影院坐了片刻,他戴上眼镜起身出去,循着声响走到吧台:“阿炽,不要再受伤了。”
晏为炽在吧台吃白糖,闻言愣了一瞬,承诺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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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不小心打到晏为炽的少爷扛不住压力跟家里坦白了。
家里人商量了一通,老总推掉应酬,抽出皮带把不争气的儿子抽了个皮开肉绽,也不给他处理伤口,血淋淋的带去晏家老宅赔礼道歉。
老管家让他们回去。
这态度是在向外透露,晏家不在乎曾经的继承人死活。
验证了三年以来的风向。
哪怕一出生就是继承人,被精心培养了十五年,说弃就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