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你戴着口罩说明你不想喧宾夺主。”陈雾朝不远处投来视线的某科院人员微笑,嘴唇小幅度地张合,“你的态度别人都看得到,不会自找没趣。”
晏为炽松开勾在证件上的手指:“怎么这么聪明。”
“也还好啦,我只是看出了大家都看出的事情。”陈雾十分谦虚地回应男朋友的夸赞。
晏为炽坐回去,露在外的眉眼如浓墨高山,带着笑意。
怀里多了个册子,他低眸一扫。
“你先看这个,我等会再来找你。”陈雾说完就去听专家对某个标本的分析。
“就用这玩意儿打发我?”晏为炽拿起此次展览的宣传册子又丢回去,他侧头看看一天擦八百回的运动手表,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事都没干,上午的时间却已经过半。狗屁的人生漫漫,转瞬就跑了几页。
晏为炽翻了翻册子,隔行如隔山,他是真的不了解这些个木材标本,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是不是该收点这类玩意儿放在黑€€拍卖场,拍下来送给陈雾。
晏为炽合上册子,目光搜寻到背对他的陈雾,觉得时间不够用,思虑下次来个慢节奏的约会,他不知想到什么,眼底一掠而过怪异的嘲弄。
总有人秘密注资研究违背伦理的药物,试图跟自然规律抗争。尽管一个接一个的失败,老去,死去,依然有人紧跟其后。
就那么前仆后继,无数金钱与实验堆出的可悲可笑。
根本不知道生命的本质是什么。
本质是回忆。
全是些索然无味的东西占据着眼前的轨迹,活再久也只是个数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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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跟晏为炽走出展馆的时候,算命的大爷正在被安保驱赶。
不是第一轮了,目前上演的是第四轮。
算命的就想坐在展馆旁边,安保不准,坚决不同意,架着他就往路边丢。
大夏天的,互相都被折腾得大汗淋漓,再好的职业素养也要崩塌。
“诶!诶诶诶€€€€”算命的见到了贵人,他赶忙挣脱安保,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
还没靠近就被安保抓住了。
“大爷,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别在我站岗期间玩行吗,中午我就换班了,等我换班了你再来。”
“我送东西!”算命的在随着挣扎晃个不停的破布包里掏了掏,掏出一物高高举起来,对着贵人大力挥动。
是一支签。
签头上还很有心地用一根红线绑着签文。
晏为炽抬脚走近,安保深知前来参加展览的都是林业界专家能人,不敢怠慢轻视,算命的被他钳制着,生怕出什么差错丢了饭碗。
“这位先生,请您站远点,有什么事我们不好,”
安保话没说完,一道年轻而富有磁性带着些许散漫的声音打断了他,问的是算命的。
“好签?”
“好,好得不得了。”算命的忙不迭回答,“难得一见的上上签。”
晏为炽这才拿走。
陈雾在晏为炽背后喊他,奇怪地说:“阿炽,这是你算的吗?”
晏为炽拨了拨签上的红线:“月老算的。”
他拉开陈雾拎着的帆布袋,将签放进去,“收好。”
回去放保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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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路上,陈雾给大妈打了个电话,得知村长还在做检查就晚去了一会儿,买了些水果跟牛奶,还找了家打印店把食谱打印了两份。
村长原本住的是单人病房,他嫌太冷清,就去了普通病房。
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都不用村长一家支付。
走的是小雾对象的账户。
这把村长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也不找小雾来一出俗里俗气的拉扯客气那套,所以他就好好配合治疗。
村长态度积极,加上医疗的专业之高,他过天把就能出院了。
陈雾在电梯外面见到了村长和大妈,老两口在这眼巴巴地等着,像是盼孩子回家的父母。
村长的精神状态挺好,大妈瘦了些,眼神倒是亮得很。
“小雾,小晏,你们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大妈忙去接晏为炽提的水果牛奶,“牛奶买给谁的。”
村长老神气了:“我的呗。”
大妈白他一眼:“你都大岁数了,还喝什么牛奶!”
下一秒就对两孩子笑得满眼都是疼爱:“外头老热了吧,你们怎么不等太阳下山,那会儿能凉快不少。”
“能凉快到哪儿去,三伏天,蚂蚁都能烤焦。”村长拍了拍身上的病服,悠悠的。
大妈懒得搭理老伴,乐乐呵呵地跟陈雾唠嗑,偶尔问他对象一两句。他对象都能答上来,显然没有置身事外,把自己当一伙的了。
原先老伴说小晏毕业后成了啃老的。她觉着不像。
结果还真就不是。
来了首城才发现的惊天大秘密。小晏家里是豪门,准确来说是豪门中的豪门。
老两口在电视上的财经频道看到过小晏,起初以为只是长得像他。
但是名字都一模一样。
我的妈,小晏竟然有那样吓人的家世和地位。
他还割了麦子,摘了菜叶子,又是下田又是下塘的,跟小雾一块儿睡凉席啊,乖乖。
老两口花了好些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努力用从前的态度对待权势滔天,身价数都数不清的小晏,别一惊一乍的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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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除了村长,其他几个床位都空着,原来的病友陆续出院了,这会儿还没新的病友来填空。
村长不知从哪弄来的五子棋,晏为炽陪他下。
老人家讲究战术,五子棋的战术,要摆什么了不起的花朵形状,他走一步,嘴里起码嘀咕三句。
晏为炽赢一局输一局。
病房开着电视,播的是年代剧,穿着迷彩服的主角带领乡亲们插秧。
大妈看电视看得起劲,陈雾从帆布袋里拿出打印好的食谱单子,让她下个月开始按照上面排的来做。
“这是两份,你留一份备用。”陈雾说。
前期的食疗不需要药材,后期需要用到的药材他都会提前准备好,寄回老家。药材不可能在假货太多的市面上买,基本都要从老师的南园取,老师同意了,条件是他回去打理园子,多种些备着。
“我看看啊。”大妈去拿眼镜盒,她戴上儿子给她配的老花镜瞅了又瞅食谱单子,小雾是个细心的,笔画多的字底下都标了拼音,怕她不认识。
“忒复杂了,都看晕乎了。”大妈用渗满沧桑的两只手捧着单子,脸都要贴上去。
陈雾笑着说:“不难的,多煮几次就熟练了。”
“是嘞是嘞。”大妈也笑,她宝贝地把两份单子收到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里头都是每年买树苗树种,还有卖树的各种收据,重要的东西全在这,出个远门必定带上。
“小雾啊,这次多亏你跟小晏了。”村长又赢了一局,他精神抖擞地收着棋子,“出院就别来送了,要不到那阵势,我跟你大妈两个就行。”
陈雾说:“虽然你的伤口愈合了,但是腹腔里面的还没有,不能坐长途车,你们暂时回不了村。”
接着就来一句,“不如到我们那儿住吧,房间有空的,其他东西也都有。”
村长手抖,棋子掉到了棋盘上面:“别别别!”
老大说了,小雾住的房子比电视里有钱人住的还豪华,门口的过道宽得能放两张麻将桌,还都是坐了圈人的麻将桌,那得是多大面积的房子啊,宫殿吗,他去了蹲个便都蹲不下来,不自在啊主要是。
穷苦命,享用不了。
陈雾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当场拒绝,他有点懵,晏为炽扫他一眼,问老两口:“你们出院后有什么打算?”
村长说:“我们去老三那住,一两个小时的动车就到了,可以坐的,我问过医生了。”
陈雾抿嘴:“那好吧,有去处就行。”
临走前陈雾被晏为炽带去院长那儿,聊了聊村长的术后治疗方案。
院长叫来了参与此次手术的主要医护,一伙人开了个会。
从病人目前的病理情况来看,暂时不用进行化疗和放疗。
要根据下次复诊的结果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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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去晏氏吃的。
晏为炽在办公室配套的厨房下厨,陈雾给他打下手。
“阿炽,不要做大菜了,随便炒两个小菜吧。”陈雾想让晏为炽有时间午睡。
“哪有大菜,你想吃都没有。”晏为炽往鱼肚子里塞青葱跟生姜片,“开左边的灶火。”
陈雾把洗好的西葫芦放砧板上面,快步去开火。
锅里已经放好水了,鱼上锅就蒸了起来。
陈雾利索地切起了西葫芦,晏为炽站在他身后,沾满鱼腥的手搭过他的肩膀伸到前面撑着,叹息道:“要不你下午别走了,在这陪我。”
“我陪你午睡。”陈雾的话声夹在又清又闷的切菜声里。他的刀工是长年累月形成的,每片西葫芦的薄厚度都是一样的,“不趁你睡着溜走,你醒来我还在。”
晏为炽吃到了甜头就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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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晏为炽发了一个朋友圈,图上是一支签。
圈子里早就习以为常,短时间内就完成了点赞评论祝福一条龙。
黄遇伤着了行动不便,刷手机的时间无限拉长,他是第一个看到炽哥朋友圈的,点了赞就在微信上敲陈雾:【你们去寺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