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撑坏了。”燕岁说。
景燃揽在他肩头的手微微一顿,“这话有点耳熟。”
燕岁不由分说一发肘击捅他胸膛,“你能不能不这么流氓。”
景燃就带着他在沙滩慢悠悠地走着消食,“我认识你之前一直是个正人君子。”
“你看我信吗。”燕岁揶揄他。
这就牵扯到一个清白问题,景燃手一松,把自己手机掏出来,凌空这么一抛、接住,“来,拿我微信发条朋友圈,说,在下不才,终于在二十四岁拥有了人生第一个对象,你看看我微信里的人会怎么回。”
燕岁才不管,因为燕岁真的会这么做。
不发白不发,他把手机一夺,然后微妙地……
“二十四岁?”
景燃就笑,他把手机拿回来,敲了两行字,在朋友圈发送。然后手机屏幕一锁,周遭当即暗下来,只有远处沙滩烤肉的光微弱地在闪烁。
很快,远方的亲人钟溯点了第一个赞,并留言:生日快乐。
此时燕岁才后知后觉,他根本就没问过这天降男友的生日在哪天。长久以来都在经历生死大事,以至于覆盖掉了太多普通恋爱应该做的事情。
比如给对方准备生日礼物、吹蜡烛、庆祝生日。
景燃见他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靠在他耳边。
和夜风一起撩拨他耳朵的,还有景燃的一句话:“距离我生日结束还有三个小时,你有且只有一份礼物能来得及送给我了,哥哥。”
这三个小时让燕岁有了很多无法理解的体验。
景燃可能偷偷做了点奇怪的功课,最后景燃用浴袍裹着他,水屋的后门就是大海,景燃问他敢不敢跳。
漆黑的夜空、海面,这里不是城市,没有路灯。宾客们都已经睡下,水屋全是暗的,只有星星,和躲去乌云背后的月亮。
夜里的大海像个饥饿的猛兽,一改白日里的清新模样,开始进食。
“敢跳吗?”景燃问。
水屋后门的小平台有个楼梯可以走下去,游客们从水屋直接跳海里游泳,也是从这个楼梯爬上来。
至于跳……
“敢啊。”燕岁说。
景燃抱着他,一个侧身。
咚。
这一声落水,在太平洋看来,如一根针落在长绒地毯。
他们在海里亲吻。
也在海里做//爱。
-
婚礼如期而至,Mage很多同事都和骆琰飞一起从西雅图来到夏威夷。
阿笙也来了,远远地就和燕岁打招呼,走近之后给燕岁和景燃一人一个拥抱,然后就拉着燕岁拽到人群之外,神秘兮兮地问,“怎么样,你这个弟弟野不野?”
燕岁:“……”
阿笙:“好了我懂了。”
燕岁:“你懂什么?”
阿笙:“野的你都说不出话了。”
婚礼上新人自然是主角,新娘和大家殷切地打招呼,嘴角就没落下来过。反观那位新郎,一言难尽。
于是燕岁拽了拽景燃的袖子,让他作为偶像,过去关怀一下。
景燃就去了。
沙滩很大,婚礼在两个小时后。新娘已经去酒店房间里换衣服化妆了,新郎本该周旋在宾客之间,可骆琰飞一个人远远地喝闷酒。
景燃过去的时候他脸色才好一些。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焦虑?”景燃问。
骆琰飞也不知道,他抻了抻白西装的下摆,“怪怪的,我不知道,忽然有点害怕,燃哥,你结过婚吗?”M?Y?齐/尔/衣/奇/奇/奇/灸/散/⑦
“啊?”景燃指了指燕岁的方向,“你不要乱讲话啊,这前面是公海,燕岁夜里把我拖海里摁死。”
骆琰飞赶紧赔笑,“哦哦不好意思,我有点那个啥。”
“你有点不对劲。”景燃说。
骆琰飞就点头,“我不知道我究竟想不想结婚。”
这让景燃有些意外,“你都没搞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决定结婚了?”
“这是个意外。”骆琰飞说,“她,我女朋友,她无意间看见我准备的戒指,她就以为我要跟她求婚,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就说……对,我是想求婚。”
景燃有点转不过来弯,“那你准备什么戒指啊。”
“我妈来西雅图看我,带给我的,让我找个好人家嫁啊呸、娶了,那个戒指是我奶奶给我妈的,传家宝,我没收好。”
景燃拍拍他肩,“下次要收好。”
“是啊。”骆琰飞怅然。
“不是。”骆琰飞想哭,“燃哥这换做是你,你怎么办啊?”
景燃耸耸肩,“很简单,你不知道自己想没想好,那就是没想好,因为如果你想好了,你就不会问自己想没想好。”
骆琰飞那此时空无一物的脑子仿佛受到了点化,他和景燃在沙滩远处沉默地站着。燕岁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燕岁觉得骆琰飞可能只是单纯的婚前焦虑,聊一聊就好了。
没成想……
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么那时候,燕岁说什么也不会撺掇景燃过去跟他聊一聊。
聊出事了。
事情发生得极其离谱,就在新娘即将化好妆,准备走上那美丽的沙滩走向牧师和自己的未婚夫之前,那之前可能还不满一个小时,骆琰飞说他要跑。
说这件事的时候,景燃已经把燕岁带回了水屋,他们只收拾了一个包出来,一些贴身的衣物和证件。
燕岁蒙了,“逃婚?”
“我不能娶她,燕老师,你理解一下。”骆琰飞说,“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她,这场恋爱我谈得都稀里糊涂,燃哥,既然你点醒了我,那你送佛送到西,我记你一辈子好,我去你家帮你刷马桶都行!”
景燃:“这倒不必,只是你这个决定真的要慎重,一个女孩子被丢在这种环境,很残忍的。”
可骆琰飞不这么觉得,“如果等我们真的结了婚,婚后不和,把她耗得心力交瘁,掉头发黑眼圈,才叫残忍。”
景燃被说服了,可燕岁没有。
燕岁把景燃一拉,“你疯了吗你不劝劝吗?”
景燃反过来把燕岁拉到房间门口,他扶着门把手,“燕岁,你再想想呢?”
有一瞬间燕岁似乎也能明白,或许被抛弃在婚礼现场的女生当下是凄惨的,或许会沦为朋友们的笑柄。可一段婚姻如果真的不爱、或者说不够爱,那对于一个女生而言才是长久的惨。
“好吧。”燕岁咬咬牙,“跑吧。”
真是荒唐。
他们绕过人群,租了沙滩摩托一路骑到港口,包了辆快艇驶向夏威夷岛。
很快,这一动向被骆琰飞那位一看就不是普通阔太的极端阔太察觉,她不疾不徐地给了现场所有人一个字,“追。”
一场荒谬的逃亡就这么开始了。
最近一班回国的飞机早已经关闭购买通道,不过这里是世界闻名的度假地区,见识过这世界上最富贵的人。机场的人微笑表示,诸位有急事吗?我们也对外出租私人飞机喔,湾流G800呢。
所以这个世界上足够有钱,真的能逆天改命。
但骆琰飞的卡已经在这区区一个小时里刷不出钱了。
他的目光投向他的偶像。
他的偶像掏出了一张卡。
飞机离开夏威夷的时候,阳光正好。
景燃收到一条微信,钟溯发来的。钟溯说,他主驾驶的母亲在当地一家医院里颇有名气,并介绍了一位医生给他们。
景燃没看,锁屏了,也不打算回。
这个有些反常的动作和神色让燕岁觉得不太对劲,于是他碰碰景燃,问,“怎么了?”
“没事,我哥发的微信。”景燃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说什么?”
景燃没做声,摸摸他头发,“睡一会儿。”
“他说什么了?”燕岁问他,“手机给我。”
对面的骆琰飞在给景燃使眼色,挤眉弄眼,眼睛里满是恐惧,似乎在说:燃哥,你的处境也没比我好哪去,你也要认真考虑这段感情!
燕岁还是把他手机拿了过来,忘记了对面还有个人,惊呼,“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的教授?!而且就在国内,景燃,我们去看看,一定要看看。”
景燃摇头,“我们说好了的,在柏林是最后一次。”
骆琰飞觉得自己不该插嘴,但他很好奇。
可还没等他插嘴,燕岁已经先一步开口。
“可是,这不该看看吗?这不是个机会吗?”
景燃把手机拿回来,手心盖在他手背上,“你还想再失望一次吗?”
“我还可以失望很多次。”燕岁笃定地说,“一千次、两千次、三千次。”
第44章 你不是坚强又勇敢的燕岁小朋友吗?
骆琰飞终于能插上话了, “那个……”
对面两个人当即收声,同时看他,且眼神出奇地一致:什么这里居然还有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骆琰飞陡然后脊一凉,因为这两个人目光变换的下一秒仿佛在计划把他从飞机扔下去。
于是骆琰飞先发制人,“实不相瞒,我有个兄弟就是卡罗林斯卡学院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