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固有观念里,婚姻还是需要父母点头,可眼下情况不同。
当初那般一腔孤勇,是燕岁已经抱着他命不久矣的年头,不管不顾,他就要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但现在景燃的情况稳定了,燕岁不得不有一个成年人该有的顾虑和担当。
环塔拉力赛后,车队稍作休息,然后就要跟着年度站点的赛程继续参加站点赛拿积分。
他们的婚期也在慢慢后延,尽管景燃每天都在念叨。
这天燕岁在二楼画画。
按理说景燃很少上来打扰他,可这天车队的训练比较轻松,几个车手进步飞快宛如顿悟,所以景燃回来得早。
下午四点刚过半,夕阳正好。
景燃回家,上楼去画室,半蹲下来,下巴搁在燕岁头顶。
“画什么呢。”
燕岁丝毫不受他影响,在调色盘上沾颜料,“画鸟啊。”
画里似乎是翠鸟,燕岁用了非常多的法国群青。
“画完收拾收拾我们去结婚。”景燃提议道。
燕岁用笔杆敲敲水桶,“帮我换桶水去。”
“你干嘛这么在乎我爸妈怎么想。”景燃没挪地方,问他。
燕岁叹气,放下调色盘,“景燃,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我们现在的生活和夫妻没什么不同,你肿瘤这么大的事儿瞒着你爸妈,这事儿真的得尊重一下。”
燕岁看他像看个熊孩子。
景燃愤愤地拎起水桶出去了。
那气势,搞得燕岁是什么负心汉似的。
这么又过了一个月后,年度站点赛结束,SL车队在全年排名第四,加上环塔拉力赛总冠军,也算是皆大欢喜。
庆功宴在赛车场休息厅,杜源摆了个堪比星级酒店自助餐厅的餐台,厨师、服务生将近六十个人,比人家冠军车队还盛大。M?Y?筝?荔?祺&€€&翊&旗&琪&祺&啾&散&泣
用杜源的话讲就是,总得有一项不输人。
燕岁和钟溯他们坐在一块儿,景燃和夏千沉被杜源拉去社交,刚好让他有机会问问钟溯。
“那个。”燕岁试探着开口,“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唐突,但是……你们家里父母是不是很反对这……呃……”
燕岁有点不会了。
该怎么措辞?这门亲事?
旁边钟溯真的有努力想要听清,但休息厅里实在是太吵。
他只能大声询问,“什么!?我们家里父母什么??”
燕岁有点想死……
还好钟溯有着较为强大的理解能力,稍微一想便大致明白过来了,“哦€€€€景燃说要跟你结婚的,你问家里爸妈的意见?”
燕岁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钟溯有点为难。
因为那天家里鸡飞狗跳。
自打景燃说谈了对象,是个男人,还要结婚之后,景燃他爸差点去厨房抄菜刀。
狗吓地汪汪大叫,景燃妈妈一边指责景燃不是个东西一边拦着景燃爸爸,钟溯在混乱之中掩护景燃撤离的同时把狗关进笼子,终于在景燃逃离这间房子之后和景爸景妈坐下来好好聊了一下。
“其实……”钟溯斟酌了一下用词,“其实那天之后,我跟他爸妈聊过了。”
燕岁“嗯”了声,“他们怎么说呢?”
“他们认为景燃会和男人在一起,是因为没有跟女生……也就是说,没体验过、呃,这么讲有点奇怪。”
燕岁点头,“我懂,是因为没和女生在一起过,不知道女孩子的好。”
钟溯松了一口气,“对,所以他们要求景燃先谈个女朋友,谈完了还是不行,再跟你在一起。”
这听上去实在是离谱的同时,又大概能理解父母的想法。
毕竟谁都想不到自己儿子有朝一日扬言要娶一个男人。
钟溯见他脸色不好,“其实这种事得慢慢磨,父辈的思想观念摆在那儿,你们得给他们点时间。”
“我也是这么想的。”燕岁说,“但景燃他……”
“他等不及了是吧。”钟溯叹气,他是了解他这个弟弟的,“这小子是这样,越喜欢他越急。”
这说得燕岁有点不好意思。
景燃喝了一圈酒,坐回来了,“你俩聊啥呢。”
钟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景燃就看向燕岁。
燕岁笑笑,“闲聊。”
“聊我爸妈了是不是。”景燃一眼看透,“燕岁你在德国那股劲儿用完了?”
“用完了。”燕岁坦言,然后端起橙汁喝了一大口。
于是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景燃还是时不时提一嘴,燕岁要么不理他,要么扯开话题,再不济就摁着他讲道理。
直到春节将近,燕岁赶他回家,他不愿意。
燕岁说别让你爸妈养个白眼狼。
景燃说狼过年还能叼个羊回家呢,我连老婆都叼不了。
一来二去,燕岁没办法,开车把景燃送去他爸妈家小区楼下。
然后手刹一拉,“我在这儿等你,你起码吃个年夜饭。”
腊月里的天早早就黑了个透,蝰蛇GT500的前车灯照出几米开外,正对着小区里的“禁止鸣笛”标识。
“一起吧。”景燃拉着他撒娇。
“不礼貌。”燕岁说,“大过年的我到你家里去,那不是骑脸输出吗,你傻不傻啊。”
“可我€€€€”
燕岁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勒令他闭嘴,“懂事的孩子才讨人喜欢,我大过年可怜兮兮地在你家楼下,我就是那个懂事的孩子,你还想不想结婚了,傻弟弟。”
第59章 正文完 很高兴认识你。
“哇。”景燃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还得是哥哥啊。”
这番话无论是否出自真心都触动了景燃,起码在这个时刻他信了。
景燃扑过来像狗一样亲了他一口, “我很快就下来,吃完就走。”
“慢慢吃。”燕岁说,“我们时间很多的。”
终究还是得面对这一层面的关系,他看着景燃在前车灯里走进那个居民楼,说实话燕岁是微微有些酸楚的。『MY柒/尔/①/柒/起/⑦/玖/贰/柒』
倒不是他多么想进去和这一家人吃饭, 而是他意识到世界就是这么运转的€€€€景燃生病, 他们抛下一切在一起, 终点是天人永隔。
景燃痊愈, 他们就要退回地面,来到这个世俗的终点。
可即便如此燕岁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景燃活着,他也活着。一些大彻大悟建立在具象地经历过生死之上,燕岁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孤身一人坐在车里, 居然完全不觉得自己悲凉。
这大概就是“生死之外无大事”的心态吧……
然而三十分钟后, 他男朋友出现在主驾驶车窗外。
笃笃。
燕岁一愣,下意识去按车窗, 忘记了车是熄火状态,按不下来, 然后打开车门下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说我有急事儿,跟我爸闷了杯53度白酒认罪, 就出来了。”
景燃讲这话的时候, 燕岁都能闻见酒味儿。
“闷了一整杯?”燕岁惊了, “多大的杯子。”
景燃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
“那、那然后呢?你喝了你就走了?”燕岁眨眨眼。
天太冷了,车里车外温差大,这么一会儿燕岁声音都有些打颤。
景燃是空腹喝的酒,一整杯一口闷下去人有点飘忽。他明明知道该怎么解释,但白酒灌下去之后人有些恍惚,此时他望着燕岁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语言,然后就把人抱起来亲。
把他抱起来双脚离地,抵在车身上托着他后脑吻他。
然后说:“我跟他们说我颅内肿瘤的事情了,然后说,你在楼下等我,我干了一杯白的,我就走了,来找你了。”
燕岁:“可是……”
景燃又亲上来,带着浓烈的酒气。
空腹一整杯高度白酒干下肚可不是闹着玩的,景燃差点没站稳,燕岁能在朦胧的月光下看见他眼底里闪着些眼泪。
“岁岁……”景燃唤了他一声。
燕岁“嗯”着应着。
“嫁给我。”景燃贴上来,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好吗,你给我个名份嘛,我要把结婚证挂在家里,挂在电视上,你每天玩喷射战士的时候都能看到。”
燕岁无奈,“你先告诉我,你爸妈之后说了什么。”
“他们先是不敢相信,然后让我滚蛋,我就滚蛋了。”景燃一张俊朗的脸憨笑着望着他,“他们同意了。”
燕岁点头,“好,那上车吧,先回家吧。”
景燃摇头,“去开房。”
“?”燕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有家不回为什么开房?”€€/€€/戚/贰/幺/柒祈/柒玖/叁祈/
景燃箍着他腰说:“我喝酒了,我亲你了,你会吹出来酒驾的。”
……燕岁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