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
许冷州不可置信地看他。高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在这个时候,许冷州的经纪人冒着冷汗匆匆进场,抓住了许冷州的手似乎在劝阻他,过了片刻他放下了手。
不等梁逢反应过来,主持人已经打开话筒急迫地问:“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还有加价的吗?没有对吗?两百万三次!成交!”
梁逢从台上下来。
凝固的气氛逐渐被主持人和新登场的主拍艺人带活,松动了一些。人们将刚才的尴尬抛却脑后。
只有梁逢看了看裴文杰:“其实,你不用一定要加价……”
裴文杰给他倒了杯水,摇了摇头:“我刚说的是真心话。”
梁逢愣了一下。
什么是真心话?
€€€€爱人喜欢这套明刻本,我怎么舍得真的拿出来卖……
“家里书房你没去过吧。”裴文杰问他。
“没有,只去过你主卧套里的小书房。”
“有空了去看看。我收集的古籍也不止这一套。”
原来是这样吗?裴文杰也喜欢收集古籍。看来是自己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
梁逢垂下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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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相信了裴总的秀恩爱,唯独梁老师不信。
€€€€今日也是为裴文杰默哀的一天呢
第36章 唯一的留念(二更合一
拍卖环节又进行了一阵子,二十件拍品没有流拍,全部卖了出去。
就在主持人要宣布拍卖成功的时候,主办方有工作人员上来,跟他说了两句,主持人诧异地挑眉。
他拿起话筒道:“情况有变,我们临时增加一件拍品,是由不肯透露姓名的一位先生提供。这是一条满祖母绿宝石的金龟子项链匣。它有着悠久的历史,自民国以来,就被无数位淑女所佩戴过,属于这位先生的家传之宝。如今这位先生将这条项链赠予本慈善拍卖会,作为拍品拍卖,所得全部用于慈善事业。”
那件拍品被送上了舞台。
与此同时全场六块大屏幕从360度全方位展示这件拍品。
被做成金龟子造型的纯金项链上镶嵌多达百颗的祖母绿宝石,在黑色的天鹅绒托盘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漫长的岁月让这件拍品带上了一种内敛的色泽,像是有无数的记忆。
金龟子的触手是一个机关,按一下它的翅膀就会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私密空间。它的主人应该曾经在里面放置过什么最亲密的人的照片,并贴身佩戴,让这个人一直在距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感受体温。
握着梁逢的手猛地用力。
梁逢略微有些痛,他回头去看裴文杰。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裴文杰。
他像是与昏暗的环境融入了一体,浑身绷紧,盯着那件拍品。他是愤怒而厌恶的,可是这些情绪被他掩饰得太好,被他紧紧包裹在了躯壳之内,在场没有人察觉。
若不是抓着他的手无比用力,梁逢也许也并不能察觉他情绪的异常。
“怎么了?”他小声问。
然而裴文杰还没有给他答案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人在低声议论了。
“这是裴家的那条传媳不传女的项链吧?好些年没见过了。”
“裴宏可真是大方,这个都拿出来做慈善。给谁看啊。”
“他是不担心有人敢买走是吗?”
高畅已经隔着桌子凑近一些,不怀好意的闷笑了两声:“我说文杰,这条项链你看着眼熟吗?”
这次,裴文杰没有跟高畅斗嘴。
他漠然地瞥了高畅一眼,沉默着继续注视那件拍品。
“这件中古饰品市场估价在一百五十万左右,本场拍卖会起拍价七十万元,加价幅度一万元起。现在竞价开始。”
现场安静了片刻,虽然人们敬畏于裴宏和裴家,可是终究有投机的人,对于这样一件饰品感兴趣。
于是第一轮零散的叫价开始了。
人们举牌很谨慎,几轮后价格才到九十万。
期间高畅还抬手进行了好几次的竞价,他吊儿郎当地说:“哎呀,这东西如果给到了别人家里,又算怎么回事儿呢?这不是自家的东西吗?”
可是他并没有追加几次,每次都小心又谨慎,在价格超过九十万的时候退出了竞拍。
大约是裴文杰所言无误,他的确欠了不少钱,囊中羞涩。
等第五轮开始叫价后。裴文杰似乎才从冲击中缓缓回神,他松开了梁逢的手:“抱歉,我失态了。”
“文杰……为什么?”梁逢低声问。
他以为裴文杰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可是很快的,他便听见裴文杰的声音,声音很低,几乎被掩盖在了现场的喧嚣中,是忧郁而孤独的。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裴文杰说。
曲妍的……遗物?
梁逢愣了一下,这个回答让他猝不及防。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抑或者宽解?
这都没有意义。
“九十五万第一次!九十五万第二次!”主持人的声音在宴会厅上回荡,“还有哪位加价吗?”
在这一刻梁逢没有多想,没有人比他更深切的直到母亲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有多么的彷徨。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九十六万。”
“九十六万!”
与此同时旁边那一桌许冷州扬起了手腕。
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刻给出了报价。
主持人看了一眼屏幕:“33号……呃€€€€”
这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他甚至噎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现场的哪位。
“33号梁逢梁先生出价九十六万!目前价格到达了九十六万!”
许冷州皱眉扬声问:“难道不是我先出价?”
主持人尴尬的握了握话筒:“不好意思,许先生,根据现场的感应装置判断,您比33号先生慢了0.1秒。”
许冷州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是吗?那我出九十七万。”
现场荡漾起一片轻微的讨论声。
许冷州与裴文杰曾经的暧昧关系,让竞拍忽然覆盖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氛围。
梁逢没有放弃。
他看起来很温和,但是下定决心的事情很少会半途而废,于是在许冷州报价结束后,他立即追加了金额:“九十八万。”
在人群中,在昏暗的宴会厅里,许冷州的视线似乎在审视他,居高临下、冰冷傲慢。
不只是许冷州,还有很多不怀好意的视线,透过黑暗射过来,在打量着他、点评着他,充满陌生的恶意。
可是梁逢无暇顾及这些评判恶意,他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样高端的拍卖会,液晶屏幕上的每一个数字涨幅都触目惊心,挑战着他的承受底线。
他还是在加价。
即便紧张的手掌攒紧、掌心冒汗也浑然不知。
他一边安慰自己裴文杰都说了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拍下,一边祈祷中途多点儿人放弃。可是价格还是在往上涨,很快就追到了一百零九万。
“一百零九万一次!一百零九万两次!这位61号陈先生出价一百零九万,还有加价的吗?各位,这是本次晚宴拍卖环节最后一件拍品了。这件拍品市场估值在一百五十万,千万不要错过。”
是的,这是一件市值一百五十万的珍贵首饰,但是短时间内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梁逢咬了咬牙正要抬手加价,却被裴文杰握住了手腕。
“文杰?”
“不用了。”
“可是……”是你母亲的遗物。
“真的不用了。”裴文杰对他说。
一犹豫,许冷州已经举手扬声道:“一百一十万!”
“你应该记得这条项链,在远溪中学那会儿,她常年带着一条金项链。”裴文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
曲老师平时生活清贫,又单身带着孩子,在那样偏僻的地方分外艰难。她很少打扮自己,唯一的收拾,就是一条脖子上的金项链,夏天衣服单薄,便能从她的领口看到项链,只是她永远贴身带着,从不肯掏出来,点缀胸口。
“……是裴宏为了获得曲妍的芳心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裴文杰说,“他是真的舍得,为了年轻貌美的女人,把祖传的项链都贡献了出来。换得曲妍对他恋恋不舍。就算是吃糠咽菜,她也舍不得卖掉这条价值连城项链换个优渥生活。好愚蠢啊。”
“可这终归是您母亲的遗物。您也很看重它不是吗?”
裴文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条临时加入拍卖的项链,不过是裴宏傲慢的警告。他想警告我,他知道我擅作主张结婚了,所以他要惩罚我的所作所为。因为我珍视,所以有了弱点。而裴宏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弱点控制别人,就像当年想用我来控制她一样。”
裴文杰盯着大屏幕上的项链:“我不需要一条项链来回忆过去,他太自大了,总以为我还有弱点。”
“可是如果被别人买走……”
“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来。”裴文杰说,“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他。”
梁逢就眼睁睁看着价格加了上去,一百一十万,一百一十五万,一百二十万……当价格飙上一百五十万后,竞拍的人陆陆续续退出了。
“目前两百万的价格由67号许冷州先生拍出,还有要加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