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太行了。
这西装略有点小心机的在他腰后受了一下,勾勒出他的长腿和笔挺的后背,让他看起来很精神。
同色系深色的领带贴在衬衫上,正好在他喉结下方,美好的脖颈上有些略长的秀发。他凑过去嗅了一下他耳后。
是很温和的草木香味。
“用了香水。”裴文杰点评。
梁逢耳垂红了,有些紧张的退后一步:“我、我怕身上有油烟味,就喷了一点香水,放在门口的那几瓶……没、没和您说,抱歉。”
“很适合你。”
裴文杰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拽直衣襟。
这个过程,他们都贴得很近。
梁逢一时间脑子有点空白。
他们似乎很少这么亲昵€€€€除了在床上,除了做那些事……
可是这会儿裴文杰没有亲他,没有搂他的腰,只是自然而然得这么亲近,轻易地跨过了那条人跟人之间的线,让他感觉很怪异。
片刻后,裴文杰按住了他的手。
“你很紧张。”裴文杰说,“是因为一会儿要去见公婆的原因吗?我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无论你今晚表现如何,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不要紧张。”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像我父亲那样的人,能够在商场上纵横这么多年,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谎话,早就分得一清二楚。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认为过我们是自由恋爱。或者说感情在他这里,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滑稽可笑的东西。”裴文杰说,“这些年来,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所有人都在他的操控下生活。这就是他要的,无论是事业、妻子、还是子女,都只能向他低头顺从。他没有料到你的出现,他没料到在一再警告后,我真的会违背他的意愿。”
“那天慈善晚宴上的项链……”
“他也只能做那样下作的事儿。”裴文杰说,“我挑衅了他的权威,他才勃然大怒,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可是这样的愤怒出了暴露出他的理智全无之外,什么也没有。”
裴文杰平时带人带着疏离,很少有太多的私人情绪,谈及他父亲的时候,却语气冰冷。
那不像是聊到父亲,更像是什么仇人。
刚还有些暧昧的气氛已经消散。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准备出门。
换鞋的时候,裴文杰又看到了梁逢手腕上那只格拉苏蒂偏心。
“送你的宝玑怎么没戴?”
梁逢愣了一下,看看手腕上那只已经有了明显岁月痕迹的偏心:“您送我那只有一些昂贵了。总感觉找不到适合的场合。”
裴文杰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腕表于男士约等于首饰于女士,总是要分场合、分衣服的搭配,一块儿表,再贵也不能天天戴。
“表不嫌多,迟点有喜欢的买了送给你。”
梁逢笑了笑:“走吧,我怕来不及了。”
*
车子缓缓驶入裴家大门,高耸的电动大门在身后自动关上,发出咣当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分外地不合。
裴文杰在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中去瞥身边始终安静的梁逢。
他忍不住用右手按在了梁逢的手上:“别紧张。所有的事,你都顺着本心来做就好。其余的交给我。”
“好。”梁逢说,“我记住了。”
不远处突兀地耸起一座别墅建筑。
这套房子像是展开的燕尾,以中间为核心,有左右两翼共计二十余间套房。
车子从转盘花园划划驶入门口挑高的回廊下。
裴宏的妻子,裴文杰名义上的母亲,施俐莉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她穿着得体的着装,小羊绒一步裙,同款的舒适中式上衣,盘扣的珠子是用金镶翡翠制作的花骨朵,一件针织披肩,左胸上那只翡翠蝴蝶翅膀颤动仿佛即将飞走。她的长发整齐的盘在脑后,用翡翠做成的花朵发卡固定。
衣服与首饰之间搭配相得益彰,没有错漏。
她嫁给裴宏之前,也是大家千金,很有教养的一个人,从不出错€€€€今天当然也不会。
即便是提前十分钟站在门口,以婆婆的身份,迎接自己丈夫与情妇所生的孩子,还有他的伴侣第一次回家吃饭……
她也是举止得体,表情温婉。
车子停下来后,裴文杰下车时,她已经走了上去。
“文杰。”她微笑着打招呼。
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另外的陌生人下了车。
“这位是?”她看过去。
“梁逢。”裴文杰对她说,“我爱人。”
梁逢上前几步,打招呼道:“阿姨您好。”
施俐莉没有应这一声阿姨,她看了梁逢一眼,便又对裴文杰说:“今日又来了几位贵客,等了你很久了。”
“贵客?我以为今天是家宴?”
“家宴也可以邀请朋友一起,你父亲也久等了,快跟我来。”
裴文杰似笑非笑看她:“急什么,梁逢带了礼物给你。”
“是,我早晨在家里做了些面点,还有一罐自制的浆水。想着今天家里人一起吃饭,所以就带过来了,一会儿可以稍微热一下,大家一起吃。”梁逢从后车座上拿出一个大大的保温包,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那个保温包是藏蓝色的,上面还有点小碎花。
朴素。或者说寒酸。
施俐莉没接。
“第一次拜访,带的东西好像简陋了些。实在是惭愧。”梁逢有点不好意思道。
“家里什么都不缺,你还能买什么?”裴文杰笑着对他说,“你早期买肉馅儿,擀皮子,蒸包子,操心坏了。这份心意可比什么礼物都贵重。你说是不是,施姨。”
他说到最后一句,从梁逢手里接过那个保温包,一只手揽住梁逢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提着保温包怼到了施俐莉面前。
仪态得体,举止有度的施俐莉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
她从来温和的表情上裂了一个缝。
但是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施俐莉笑了笑,从裴文杰手里接过那个布包。
真的很沉,她差点没提住。
“这样的心意是最珍贵的。文杰说的没有错。”她说着,将保温包交给了身后的住家阿姨,然后对裴文杰道:“走吧,别让贵客久等。”
*
今天来的人似乎不少,裴家老宅西侧的宴会厅及休息区灯火通明。
裴文杰一行人进了宴会厅外的多功能休息区,看清了在里面等待的几个所谓“贵客”,裴文杰就忍不住勾起嘴角讥讽问了一句:“这是要选妃吗?”
裴宏自然还不会来,但是休息区里除了裴箐、高畅的身影外,还有几张半生不熟的面孔。
都是年轻男性。
千算万算,没想到裴宏出这么lOW的招。
施俐莉充耳不闻,微笑着说:“来,文杰,我给你介绍一下几位。你还记得单伯伯吗,你爸以前的得力干将?”
裴文杰瞥她一眼:“裴宏得力干将也太多了,没有八十也有一百,我哪儿都记得。”
她一抬手,本来在一边玩手游的年轻人站起来一跳就凑了过来:“这位是单星源,单伯伯的儿子。”
“文杰哥哥,你好呀。我是单星源,我爸在宏昕很多年了,前几年会的时候,我们好像还见过。”
“星源刚硕士毕业,在宏昕下面的公司实习。”
“和我有什么关系。”裴文杰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裴箐,“想找人照顾也应该去找裴箐。”
“不需要人照顾,就是想认识你呀。”单星源睁着大眼睛看他,“我看新闻你很厉害的。”
单星源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裴文杰也不抬手,就那么漠然看着他。
单星源愣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退到一边,仿佛有些受伤的低声说:“很高兴认识你。”
裴文杰根本没理他,问施俐莉:“第二个呢?”
施俐莉表情没什么变化,微笑着为他介绍第二个人:“在玩台球的那位是韶华娱乐的公关经理,姜危桥。”
比起单星源,姜危桥长相多了几分风尘气,穿着色彩艳丽宽大的西装,半长的头发绑在脑后,再加上什么“公关经理”的职位抬头,到底是干什么的,一清二楚。
大概是高畅的狐朋狗友,病急乱投医,也给弄了过来。
可笑。
“这样的人,也能来‘家宴’?裴家的大门这么好进。”
那个姜危桥打了一杆子台球,等球入袋,这才慢吞吞地过来,笑着看裴文杰:“裴家大门又没封死,怎么就不好进了。二少好,我是姜危桥。”
“怎么会有人起名叫做‘危桥’。”
姜危桥笑了一声:“二少您这就孤陋寡闻了。危桥的意思是高耸的桥。唐朝诗人许浑的《南楼春望》中道,野店归山路,危桥带郭村。是不是一下子就觉得我的名字特别有内涵了。 ”
裴文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凑到他耳边道:“你这样的狗皮膏药我见多了,哪里有钱就往哪里贴。你这几句骗骗第一次上床的毛头小子还行,我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想走文艺风也要看看自己的气质贴不贴人设。”
姜危桥被他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退到了一边。
施俐莉这个时候表情也似乎有些僵了起来:“我介绍下第三位贵客。这位是政法大学的法学院的苏修明副教授。苏教授真的是青年俊才,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拿下博士学位,并且在好几家权威刊物上发表过学术论文。三个月前刚升为副教授。”
梁逢诧异地看着第三位贵客。
他记得这个苏修明。
在陆€€扫墓回来的路上,与苏修明有过短暂交集。
苏修明也认出了他。
他一进来,苏修明就有些愣神,直到裴文杰和梁逢走到他面前。
他越过裴文杰看着梁逢,问:“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