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关雪息下意识辩解,声调心虚,但一脱口他就觉得没必要。
他在陈迹面前虚什么?应该理直气壮才对。
€€€€同性恋又不是他!
关雪息倚在门边,决定先试探一下。
“陈迹,你€€€€”他不想拐弯抹角躲闪隐瞒,艰难地问出后半句,“你喜欢男生吗?我的意思是……你是同性恋吗?”
“……”
陈迹走到他面前,动作一顿,看他一眼,迟疑了一下道:“不是。”
“真的?”关雪息觉得他的反应不太果断,像在说谎。
陈迹却道:“当然,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同性恋?就因为群里那些人说我是?”
关雪息转开脸,不看他:“不,是我自己觉得你很奇怪。”
“奇怪?”陈迹反问,“我哪里奇怪?”
“……”
这话问得很像装傻,关雪息哽了下,瞪他一眼:“你总对我做那些肢体动作,不奇怪吗?哪个直男像你这样?”
陈迹很不服:“傅洋不也是?整天和你勾肩搭背。怎么?关雪息,他能做的我不能做?他还要为了你和李冰嫣分手呢。”
关雪息:“……”
是这样没错,但……
陈迹双目炯炯, 不仅不知悔改,还突然靠上来,把关雪息紧紧抵在墙上。
€€€€像他之前每一次“犯病”那样,这次甚至更过分。
他分开关雪息的腿,用膝盖压住,一只手圈住关雪息的腰,一只手抚在他脸上,拇指摩挲他的耳廓,发出沙沙的声音。
关雪息并非不反抗,但他至今还没摸到陈迹的力量上限,他的身躯越挣扎,就和对方贴得越近。
关雪息有点恼怒,陈迹却低头贴近他的唇,指责道:“你自己不也一样?瞪什么眼?你又忘记国庆那天晚上亲我的事了?”
“……”
没忘,但那是玩笑啊。
陈迹的神情却仿佛在说:“我也只是开玩笑罢了。”
关雪息犹疑不定,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表现得像一个担心“同性恋友人爱上我”的普信恐同直男。
但另一种理智又告诉他:可你不普通啊,你可是关雪息诶,男同爱上你一点都不奇怪。
“……”
关雪息脑内两种声音打架,陈迹还给他火上浇油,那只搭在他侧脸上的手微微收紧,按住了他的脸颊。
关雪息被抬起下巴,被迫注视着陈迹无限逼近的面孔。
陈迹似乎有意展示自己的五官,让他好好打量自己长什么模样。
关雪息不想看,脑子里乱糟糟的,出于躲避心态闭上了眼睛。
耳边忽地响起对方呼吸加重的声音,陈迹近到不能再近了,沉声道:“关雪息,闭眼是什么意思?”
“……”
昏暗的休息室里流淌着黏稠的暧昧气息,是茉莉味,橘子味,还有陈迹身上极其清淡的中药味。
关雪息前所未有地慌了,他觉得自己正在滑向某个暗不见光的深渊。
他想把陈迹推开,但使不上力气。
只能发出一句不算警告的声音:“陈迹,既然你不是同性恋,就别这么暧昧。我、我很讨厌……”
“暧昧”是一种不该点破的东西。
关雪息犯了戒。
陈迹盯着他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睫毛,忽然亲了他一口。
“……”
关雪息愣了下,猛地瞪圆了眼睛:“你在干什么?!”
第32章 如果我喜欢你
关雪息聪明一世,向来以从容面貌示人。他的茫然、震惊、难以置信,乃至整个人傻掉的呆子模样,都被陈迹看光了。
校草包袱掉了一地。
但现在关雪息顾不上维护自己的形象,他简直被陈迹吓晕,眼睛狠狠瞪着对方,心跳加速,手指发抖。
€€€€陈迹亲的是他的鼻梁。
从侧面印下的吻,轻轻地一触即分,羽毛般撩了他一下。
一句责问根本不够,关雪息酝酿出一肚子脏话,要劈头盖脸地砸给陈迹,骂得陈迹求饶,才能驱散他这一瞬间的惊慌失措,找回场子。
但他还没来得及骂,陈迹也还没回答,休息室的门就突然被推开了。
以傅洋为首的八九个篮球队员走进休息室,看见他俩齐齐一愣。
傅洋奇怪道:“你们干吗呢?怎么不开灯?”
“……”
幸好没开灯,否则关雪息被陈迹抵在墙上的亲密姿势恐怕会引人误会。
关雪息心虚得好似被当场捉奸,第一时间伸手推人。
陈迹比他反应更快,傅洋的视线还没瞟过来时,就已经从他身上离开了。
但他们站得近,气氛也微妙,傅洋的狗鼻子嗅到了几分不对劲,开玩笑道:“什么情况,你俩偷情呢?”
“……去你的!”关雪息故作镇定,暗中扯平衣摆,“少开恶心吧啦的男同玩笑,又不好笑。”
闻言,陈迹看了关雪息一眼,怀疑这句话是指桑骂槐。
但傅洋没想那么多,他笑着打开灯,问:“你俩队服试穿了吗?”
关雪息道:“没有,晚上我回家试吧。”
“别啊,在这两分钟不就试好了吗?尺寸不合适的话我再叫他们改。”
傅洋扯了扯自己身上宽松的篮球队服,“咱们平时穿不穿不重要,主要是比赛那天要穿,冠军战袍,必须得帅!”
“行。”关雪息心想,还没比呢,这厮就预定冠军了。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跟傅洋斗嘴,挖苦几句。但今天被陈迹闹得有点心不在焉,关雪息敷衍一声就拆开队服的包装袋,拿着衣服走进了更衣室。
他和陈迹分别试穿完,都没什么问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涌向篮球场,去训练。
陈迹比他话更少,不仅因为刚才被中途打断的那件事在心里悬着,也因为和傅洋他们不够熟悉。
整整一个小时的打球过程,陈迹总共也没吐出几个字。
但他球打得好,大家都很认可。
夜幕已经降临,篮球场全靠附近的路灯照明。
灯光下,关雪息抬起衣袖抹了把汗,他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对傅洋道:“差不多了吧?我得回去了。”
“还早呢,再打一会呗。”傅洋觉得不尽兴。
关雪息果断拒绝:“得了吧,你比我们班主任还能拖堂。”
“好吧好吧。”傅洋唉声叹气,“回去吧,好好看书,明天月考加油。”
关雪息道:“算你说了句人话。”
傅洋摆了摆手:“那就散了吧,散了啊!”
大家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关雪息捡起地上的外套,穿上,和队友们一一道别,往篮球场外走。
他走在前头,陈迹在后面跟着他。
关雪息没回头,听脚步声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刚才在剧烈运动中发泄一空的心烦意乱忽然又回到了他胸腔里,让他难以呼吸。
走出篮球场,到校门外。已经快八点了,关雪息的行程向来规律,很少这么晚回家,何韵女士不放心,打来电话询问。
关雪息边走边听电话,低声解释。
陈迹依旧跟着他,直到他挂断电话,终于回头。
校外的人行道上过客稀少,路旁一排银杏树,树叶已经黄透。一阵风过,叶片悠悠坠下,落到关雪息的脚背上,恰巧压住了他的球鞋。
关雪息抬脚一动,叶子就掉了。
他不经意地踢了几下,头也不抬地对陈迹道:“你不解释吗?”
凡事一经冷却,都不再像事发当时那么难处理了。
那种极度的暧昧散去,关雪息又背起了他从容的“包袱”。他甚至想出了好几个解决方案,用来“对付”陈迹。
陈迹觑了他一眼,大概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些内容。
陈迹问:“解释什么?”
关雪息道:“别装傻。你以为我很好糊弄吗?”
“……”
陈迹低下头,看向他脚边那片被踢来踢去的可怜银杏叶,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我开玩笑的,关雪息。”
“你骗鬼呢?”
关雪息觉得他敷衍,陈迹却反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陈迹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你?”
“……”
“咔”的一声脆响,关雪息脚底落实,干燥枯黄的银杏叶被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