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
-还没吃完?
-你早上吃什么?
-我煮面了。
-就是上次给你煮的那种。
-我吃完了。
-你还没吃完?
-关雪息。
-你什么时候能吃完?
-其实吃饭也可以回消息。
-你把手机丢卧室了?
……
关雪息:“……”
服了。
说陈迹话多吧,他每句话的字数都很少,很简洁。
但说他话少吧,他又极其€€嗦,念经似的,不厌其烦。
关雪息点开表情收藏,用一套表情包回复。
-[不是本人.jpg]
-[号主手机丢了.jpg]
-[你找谁?.jpg]
-[有事请留言.jpg]
陈迹见他“活”了,秒回:“关雪息,你想看什么电影?我在选片。”
关雪息:“随便吧,有没有喜剧片?”
陈迹:“我看一下。”
关雪息:“嗯,你看着挑吧。”
关雪息对看电影兴趣不大,主要是不喜欢在电影院里干坐两小时,他会犯困。
至于陈迹提出请他看电影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拒绝,答案是个谜。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进电影院了。
关雪息心想,偶尔去体验一下也不错,就当做是连上七天课之后的放松和消遣吧。
关雪息按计划时间出门,今天何韵有事外出了,省去了他上报自己行踪的步骤。
没想到的是,陈迹竟然来接他了。
关雪息走到小区门口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陈迹就走到他面前,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向他解释:“我想早点见到你,就忍不住提前过来了。”
“……”
这话关雪息没法接。
他们才刚见面,气氛就被陈迹一句话定调。明明今天的风也很大,空气却再次黏稠起来,搞得人身上也黏糊糊的,有点发汗。
关雪息怀疑自己穿多了,可只有一件衬衫,外搭一件薄款风衣而已,实在不能算多。
他没回应陈迹,大步走在前面,不给陈迹看他的脸。
陈迹却紧追上来,保持比他快一步的距离倒退着走路,紧盯他的眼睛:“关雪息,我来得早你也不高兴?”
“谁说我不高兴了?”
“那你怎么都不对我笑一下?”
“……”
陈迹一本正经,认真地看着他,仿佛不舍得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要一直看他,一直看他。
关雪息耳根发烫,一阵心悸:“你别总是盯着我看,烦不烦啊?”
陈迹哽了下:“不能看吗?”
“不能。”关雪息非常凶恶地说,“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下来。”
陈迹:“……”
冷酷无情关校草的威胁很有作用,陈迹果然收敛了,之后一路到电影院,他都没有再看关雪息。
€€€€没光明正大地看。
只用余光瞄两眼。
陈迹选的电影是一部青春喜剧片,据说是因为其他影片要么没有合适的场次,要么选不到好座位,可选择的片子里只有这一部评分尚可。
关雪息没意见,他看什么都行。
但电影开始之后,他就意识到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和陈迹坐在第八排正中间,黄金观影位置。左右两边都是情侣,一对似乎是大学生。另一对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和他们一样,也是高中生。
陈迹买了两杯冰可乐,一大桶爆米花,和他分享着吃。
爆米花放在座位中间,关雪息每次伸手去抓,都会碰到陈迹的手。
当然这没什么,真正让关雪息尴尬的是,这是一部青春电影,换言之,校园电影,讲的是男女主从相识到相爱的过程中发生的一系列搞笑故事。
女主是校花,追求者很多。男主把她的追求者都赶跑,每天追在她屁股后面献殷勤,终于得到了女主的青睐。
有一段剧情是,女主和家人闹矛盾,为了不跟她妈见面,她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不吃饭上学。
男主知道之后,每天准时把零食塞进她的书桌里,怕她饿出胃病。
电影播放到这里,关雪息听见右边那对情侣吵架。
女生说:“看看人家,看看你,今天我也没吃早饭,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男生说:“我早就说了,带你去吃早点。可你化妆俩小时来不及了,也能怪我?”
女生说:“还不是因为你总说我不化妆不好看,你以为我喜欢化吗!”
“……”
关雪息尴尬地往左边靠了一下,怕他们两个当场打起来,波及自己。
他才靠过去,就被陈迹按住了手臂。
陈迹顺势往右侧倾了倾身,几乎和他头抵着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没事。”关雪息视线转回大屏幕上。
好巧不巧,电影正播放到男女主接吻的特写。
他们瞒着老师、家长和大部分同学早恋,接吻也只敢躲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昏暗角落里,悄悄进行。
吻戏镜头拍得细腻,虽然是纯爱向,尺度不大,但那种极度暧昧和谨慎的气氛让关雪息莫名有代入感。
背景音乐烘托着他们的心慌,关雪息的心一同发慌,不知是受电影情绪感染,还是因为身旁的陈迹忽然不看屏幕,转头看向了他。
陈迹的手仍然按在他手臂上,这个动作没什么特别意义,可陈迹偏偏这么做了,不知缘由,没有解释。
关雪息想让他放开,余光瞥向对方,却撞上了一道让人不敢直视的目光,比电影更暧昧、更谨慎的,带几分情难自禁的试探,似乎期待他的回应。
关雪息突然不敢动了。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感受不到。
但沉默是一种放任,陈迹的手掌忽然沿他的小臂滑下,握到了手腕上。
再滑一寸,就要牵住他的手。
关雪息仿佛半身不遂,左半边身子僵硬不能动弹。
电影院内光影闪烁,忽明忽暗,音响声巨大,没人注意他们的小动作。
陈迹迟迟不放手,关雪息也久久不给回应,像一场沉默的角力,参赛双方都已勘破比赛的本质是什么,却心照不宣,没勇气挑明。
只差一寸。
陈迹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滑下来。
电影散场时关雪息才得以重获自由,前后左右的观众陆续离席,他揉了揉发麻的左臂,缓了口气。
陈迹主动收拾好他们的爆米花桶和可乐杯,看他一眼,别有意味地问:“关雪息,电影好看吗?”
“……”
关雪息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后半段演了什么。但他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答:“还行。”
“我觉得不好看,说是喜剧,但笑点都太生硬了。”陈迹说,“怪我,选片失误。为了补偿你,下周我们重新看一部吧。”
关雪息:“……”
这是补偿吗?
关雪息没答“好”或“不好”,他和陈迹一起走出放映厅,离开影院,好半天都没说话。
他的沉默让陈迹有点紧张:“你不开心吗?”
“……”
陈迹总是关注他开不开心、生没生气,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哄他高兴更重要的事了。
关雪息没有不高兴,他的心情难以形容,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滋味。因为从未体验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惊心动魄。
€€€€即使什么都没发生。
关雪息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陈迹神色紧绷:“那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去吃甜品吗?”
“嗯。”关雪息应了一声,“我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