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陈迹听出来没有,只看着他,久久不语。
关雪息忍不住问:“你就不怕你妈不同意吗?”
陈迹也是单亲家庭,他们的处境有些相似。
可陈迹却说:“我妈不介意,只要我好好活着她就很高兴,学习成绩怎么样其实她也不太在意。”
“……”
“因为我进过少管所。”陈迹轻声说,“人生已经遍布污点了,还怕再多溅几滴泥吗?”
从这一点来看,他和关雪息完全相反。
一个在孤寂的夜里前行,一个在晴空下发光。
就像夜蛾不便在白天活动,他其实也不该强行闯入关雪息的光照范围,为后者带来阴影。
他只需借助月亮反射的一点点太阳光,就可以活下去了。
但陈迹不甘心。
喜欢上就忍不住,克制不了,无法回头。
家庭不能劝退他,关雪息换了个角度说:“可是我们还没成年呢,即使你是女生,我们也不见得有好结果。”
关雪息哪懂什么感情,他模仿班主任和政教主任平时教育他不能早恋时说的那些话,对陈迹说:“年纪小不定性,现在喜欢,可能几个月后就不喜欢了。就算能坚持到大学,也很有可能在那时变心。”
“……”
“假设大学毕业还在一起,工作结婚买房,各种家长里短,也会把初恋的爱意消磨光€€€€恋爱长跑有几个能得到圆满的?为一段注定不能圆满的恋爱,搭上自己的学业,值得吗?”
关雪息模仿得极像,与其说是在拒绝陈迹,不如说是劝诫自己。
陈迹却不吃他这套,当场揭短:“可你前两天还想和张嘉瑜谈恋爱,那时候怎么不讲大道理?还被人家给拒绝了。”
关雪息哽了下:“这件事是我的错,能不能别提了?”
“行。”陈迹很受用地说,“只要你以后不再去找别人,我就不提了。”
关雪息:“……”
陈迹面色一肃,认真地说:“我不会过几个月就不喜欢你了,也不会在大学变心。毕业后如果我们有幸能一起工作生活,我保证对你好,不让你吃苦。关雪息,你不相信我吗?”
关雪息听得直发愣。
陈迹说:“我不是那种会见异思迁的人,你玩腻甩掉我的可能性才比较大吧?”
关雪息:“……”
“你别乱说话好不好!”关雪息从耳根红到了脖子,颜色即将上脸的时候,他飞快地转身走开。
陈迹紧跟着他,说:“你担心的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就瞒着别人,包括你妈。”
“怎么瞒?”
“低调点,就当我们是好兄弟。两个男生稍微走近些没什么吧?”
关雪息没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已经被带着跑了,竟然接着他问:“那你打算瞒多久?”
陈迹毫不犹豫地说:“多久都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也没关系,我不要名分。”
关雪息:“……”
“但我觉得情况不会那么糟糕,等我们顺利毕业,事业有成,一切都好谈了。你妈也迟早会接受的,我和你一起照顾她,不更好吗?”
陈迹几句话计划好了他们的一生,不知是过于成熟,还是过于天真。
他眼里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补充说:“也不用担心学业,我们之前连麦写作业,我给你带来的是帮助还是拖累,你心里很清楚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关雪息再也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但他还想挣扎,将话题扯回原点,瞥陈迹一眼说:“可我不喜欢你。”
陈迹:“……”
在这种语境下说“不喜欢”,不像拒绝,反而像是撒娇。
但关雪息包袱那么重,陈迹不敢揭穿他,只能顺着他说:“你不用喜欢我,只要享受我的喜欢就好。我是你的奴隶,关雪息,一天是,永远都是。”
“……”
陈迹把台阶铺得这么高这么稳,关雪息还是不愿意往下走。
但刚才他们争吵时积进他心里的气彻底散了,他忽然发现,“窗纸”后面的一切没他预想得那么可怕。
事情已经发生了,陈迹坦白自己是同性恋,但天没阴,没打雷,他们不会遭天谴。
他悬了很久的心忽然落回实地上,他依然是他,陈迹也依然是陈迹。
关雪息心口一松,放松难免动摇。
他突然不那么想拒绝了,虽然暂时也不想接受。
“我考虑一下。”
关雪息拿腔捏调地说:“你这些承诺有待评估,我得慢慢想想。”
陈迹当然同意,但忍不住发问:“考虑多久?”
关雪息道:“至少过完这学期,在此之前你不能来烦我。”
“……”
他一杆子支到学期末,时间越长变数越大,陈迹怕他反悔,也怕他到时候给自己一句否定答案,翻脸不认人。
“关雪息。”陈迹突然叫他,“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
“期末排名。”
陈迹说:“如果期末我以年级第一的成绩升进一班,你就做我男朋友。”
激将法很老套,但有用。
关雪息呵呵一笑:“那你不如直接放弃,我死都不会被你超过。”
“走着瞧。”陈迹靠近他,心痒难耐道,“我想提前叫一声……男朋友。”
关雪息扭头就走。
他这一会儿已经转好几次方向了,就为了躲陈迹。
陈迹叫他:“等等。”
“又干什么?”关雪息脸上露出点羞赧的不耐烦。
陈迹忽然拉起他:“跟我来。”
“去哪儿?……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关雪息被拖着穿过操场,越过一条林荫小路,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这地方不知是怎么被陈迹发现的,三面环树,一面是墙,极其隐秘。陈迹牵着关雪息的手,带他侧身穿进松树丛里。
确保四下无人,绝对安全,他才终于停下。
越往隐秘处走关雪息的心率越快,陈迹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专拿这种事来刺激他。撩拨他的心跳,让他不能装冷静。
果然,陈迹“凶相毕露”,牵他的手忽然转到腰上,将他揽入怀中:“我想亲你,未来的男朋友。”
“……别乱叫。”
“那就是可以亲?”
陈迹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迫使他微微仰起脸。
关雪息呼吸紧张,肩头微微发抖,但并不愿意任人鱼肉。他试图拒绝:“陈迹,不行……”
尾音是打着颤的,好像已经被人欺负了似的。
这种拒绝怎么会有用呢?
但陈迹给了一句看似合理的解释,用以粉饰自己的无理行为:“现在到期末还有那么久,你不让我去烦你,我只能在分开前讨点安慰。不然……就没电了。”
陈迹的拇指忽然按住他的唇,轻轻划过:“帮我充满电,好不好?”
不等他同意,陈迹的吻就落了下来。
不同于上次在迷宫里克制的接吻方式,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吻。
起初陈迹还有些小心,很快就控制不了自己,放肆地亲他。是舔吻,吮吸,咬他的唇舌,夺走他的呼吸。
手掌从他的后脑抚摸到脖颈,力度暧昧地按了又按,捏了又捏。
很快又滑到腰上,将他用力地往自己怀里压,腹部相磨,胯骨相贴,是不太有章法的,但充满了本能的渴望,拼命与他亲近。
关雪息被亲得腿都软了,脸颊滚烫,嘴唇又红又湿,又被陈迹舔净,再弄湿……
“你……你还要亲多久?”
关雪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陈迹却没完没了,要把他全身的“电”都吸干似的,吮到他舌根发麻。
竟然是舌吻。
关雪息被按着亲了两分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率猛地飙升到一个极点,朦胧中对上了陈迹充满爱恋和青涩欲望的眼神。
陈迹在盯着他。
一边吻他,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一副恨不得把他吞进肚里的模样,恶狠狠的,鼻梁上还沁出滴汗,关雪息不知怎么想的,情难自禁地伸手去摸。
他没摸到,就被陈迹猛然推到墙上,又是一轮从头开始的深吻。
……
大概亲了三次。
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最后是被关雪息大衣兜里的手机振动声打断的。
手机也响了三次,杨逸然发消息问他怎么还不来吃饭。
陈迹不得不放开关雪息,临分开时,他意犹未尽地吮了下他的唇,牵起一道银丝,陈迹忽地又靠过来,把他唇上的水迹舔干了。
“……”
关雪息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