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息微微一愣,捡起来看。
竟然是一枚戒指。
戒指自然是圆的,但它的形状很不规则,像一根凹凸不平的枝条被系成了圈,上头长了一个花骨朵,仿茉莉的样式。
关雪息把戒指攥在手心里,手账翻到最后一页。
一月二十一日凌晨一点。
陈迹说:“这枚戒指是我找老银匠铺子打的,不算贵,但勉强也算独一无二。送给我最喜欢的关雪息,请你别嫌弃。”
末了补充一句:“明年送你更好的。”
“不算贵”?应该也不便宜吧。
否则何需做兼职来攒钱。
陈迹真的很在意他出身的“减分项”,太敏感了。但关雪息一点也不在意,其实什么都不送也没关系,只有这本日记就足够了。
关雪息甚至被这份郑重搞得心里讪讪€€€€陈迹过生日他也没送什么东西啊,时间仓促,只是买了个蛋糕,说下厨,可最后还是陈迹做的饭。
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太敷衍了。
关雪息想了想,决定过两天也去打一枚戒指,送给陈迹,凑一对。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打开家门,回到房间又翻开日记,从头读了一遍,尤其是“噩梦成真”那一段。
关雪息沉思良久,给陈迹发消息:“我看完了。”
陈迹似乎一直在等,秒回,但回得很简单:“嗯。”
关雪息:“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向我求助,不要在心里留一块阴影。”
他有意安慰,陈迹却道:“没阴影,我是不想在你生日那天,扫你的兴。”
陈迹果然什么都不想再瞒他了,坦白道:“那个人是我后爸。当时他经常家暴我妈,我妈其实是为了让我有机会好好上学和生活才嫁给他的,怕我知道这件事,就一直瞒着。后来被我发现了。”
“……”
这种事并不稀奇,甚至称得上常见。
可当它落到陈迹的头上,关雪息却不能像看社会新闻那样见怪不怪,骂一句就算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迹却道:“别想太多,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向你索求可怜,只是把我自己交待给你。”
陈迹:“以后我从头到脚,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你的了。”
陈迹:“请收下我,关雪息。”
第57章 “想和你睡”
关雪息和陈迹在过年之前和好了,这个年终于可以高兴地过、安心地过。
那枚茉莉戒指被关雪息收藏了起来,跟手账本一起,锁进了柜子里。
陈迹的病也好了,一切似乎都好了起来。烦心事仍然有,但不算严重,都是可以解决的。
€€€€人就是这样,心情不好时仿佛天都塌了。心情一好,就觉得没有什么能难得倒自己,哪怕天塌。
除夕这天,关雪息在厨房里帮何韵做饭。
今天李叔叔€€€€李守育,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家里缺几样调料,他刚刚出去买,还没回来。
这两天李守育常来,关雪息见了他好几回,印象稍微好了一点。并非因为发掘出他身上的亮点,而是逐渐看出来,李守育是个憨厚的人,人品不错,脾气也好。
他跟何韵私下怎么相处关雪息不得而知,但看样子何韵不大可能在他身上吃亏。
关雪息放心多了。
只是仍然有点别扭,不习惯家里多出一个人。
不能向何韵抱怨的心里话,关雪息都讲给陈迹听。
陈迹是过来人,非常理解,安慰了他好多话。
那些话其实不用陈迹说关雪息也明白,他理智上什么都懂:何韵是自由的,不是“关雪息的妈妈”,她当然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永远围着他转。
再者说,关雪息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妈妈身边,他长大后就会离开,去建立自己的家庭。
他们母子二人之间,势必会有新人加入。
时间早晚罢了。
这是成长必然要经历的€€€€不断地分开和重组,鲜有哪一段亲密关系能从生维持到死,所以人总是孤独。
陈迹说:“你应该往好处想。你妈再婚也是放你自由,如果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对你的要求就会特别高,那她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
关雪息一哽:“难道她再婚了,就会同意吗?”
“嗯,我觉得会。”陈迹说,“你妈是个想得开的人,我猜她不会为难我们,最多需要点时间来消化。”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提太早。
他们重拾旧节目,晚上连麦写作业。写累了就闲聊,东拉西扯,什么都讲。
陈迹给关雪息讲了很多他自己的事。
谈到家庭,陈迹说,以前方瑾茹过得很苦,为拉扯他长大几乎牺牲了一切,后来他出事进了少管所,她很自责,当时也很惊讶,因为她从未发现,陈迹的心理那么压抑,她以为他是个又乖又迟钝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好。
“后来我出来,她就不像以前那么对我了。什么生活环境,教育资源,重点高中啊,都无所谓了。”
陈迹说:“接我回家的时候,她说,虽然我俩命苦,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只要饿不死,世上没难事。往后我俩照样过日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不跟别人攀比了。”
“我妈比我想得开。”陈迹对关雪息说这些的时候,仍然有点不好意思,嗓音很低,“她不望子成龙,但我不甘心当泥鳅。大部分原因是你……我想追上你,关雪息。”
“……”
无论聊什么正经话题,陈迹最后总能绕回关雪息身上。
送出日记之后,他就更藏不住话了,黏人程度简直翻倍。
他的脑回路还很清奇,昨晚竟然跟关雪息说,同性恋有同性恋的好处,比如说,生不出孩子。
没孩子就永远没有“第三者”,他们只有彼此,亲密无间。
当时夜已经深了,关雪息躲在被子里偷偷和他打电话。
青春期男生,有挥洒不尽的热情。本来道完晚安要挂了,陈迹的嗓音却忽然暧昧起来,说想抱他。
关雪息想起陈迹日记里那一堆露骨的“黄段子”,各种画面浮现出脑海,呼吸一顿,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快睡觉。”关雪息低声警告。
陈迹嗓音也低,带着一种勾引:“想和你睡。”
“不许想。”关雪息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的脑子。
陈迹顺着他,“嗯”了一声,听得出气息微微发沉,有些不对劲。
“……”
关雪息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到另一边耳朵上,敏锐地问:“陈迹,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陈迹绵长而缓慢地呼吸着,嗓音越发低沉,叫他的名字,“关雪息……你多叫叫我,想听。”
声音从手机真实地传出,近在耳畔。
关雪息完全猜到陈迹在干什么了,虽然没画面,但耳朵更加敏感。陈迹见遮掩不住,索性不遮掩了,要引他一同堕落。
“很羞耻吗?”陈迹低声说,“你脸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办?”
“什么以后?”
“我们结婚以后啊。”陈迹很快改口,“唔,我忍不到结婚,现在就想……”
“不许想!”
关雪息拉高被子,把手机和自己的脑袋一起藏了起来,虽然深更半夜,根本没人看他。
陈迹的呼吸越发不正常,电磁信号仿佛能导热,关雪息的耳根都被吹烫了。
陈迹明明干着这么不正经的事,口吻却一本正经,跟他争辩:“想是很正常的,关雪息同学。我每天都……想要你,”他不自然地一顿,嗓音微沙,“难道你不想要我?”
关雪息不说话。
陈迹追问:“你不想?”
“……”
“真的不想?”
“……”
“好吧,你要么是不喜欢我,要么是那方面功能障碍。”
“你才障碍!”关雪息又翻了个身,换另一边耳朵听电话,但结果只是把两只耳朵都烫熟。
陈迹没完没了,不准他挂。那极度暧昧的呼吸声给了人无限遐想,关雪息身上的任何一项功能都很正常,很难不被撩起火。
但两个人在电话里干这种事,实在是有点……太那个了,关雪息下不去手。
他僵硬地听着陈迹的声音,手指抓紧被子,抓紧,再抓得紧一些……
关雪息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嗓音也变了调。
忍耐无法缓解,反而把那簇火苗越推越深,烤得他由内而外地发汗,最终还是堕落了,没能忍住。
结束时手机也发烫了,电量即将见底。
明明只能听声,身体挨不着对方半分,亲密的感觉竟然丝毫不减。
陈迹意犹未尽,不愿意挂断电话,把晚安说了十来遍,才终于和他晚安。
经此一番活动,关雪息的睡眠质量竟然不错。
今天帮何韵忙前忙后,精神也挺好。
陈迹说想和他见面,但除夕这么特殊的日子,不好好在家过年,溜出去约会,多少有点不懂事了。
他们两个没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