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是很可怜的一个小孩儿,连表情都特别茫然。”
徐祁年淡淡地说:“他不是小孩儿。”
“刚开始我没想过是因为感情问题,因为他看上去也不像会有什么感情问题的人,我觉得可能就和其他人一样吧,在圈子里找不到出路,他情绪比较敏感,这样也正常,”邬祺笑了一声,“后来看见你照片我才知道,我当时很懵,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结果来晚了。”
徐祁年没有说话,但也不抽烟了,香烟夹在手指里静静燃烧,浅灰色的雾缕缕飘上天。
还剩下大半根烟,被他摁进烟灰缸,熄灭了。
邬祺站起来扣好了西服的扣子,推门离开。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徐祁年打开来看,是喻修景问他在哪里。
他低头回复:【吸烟室。】
烟草的味道还在空中漂浮着,包裹住徐祁年,让他模糊地想起和喻修景分开这几年,时间就像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流逝。
他去国外交换一年,在北冰洋上漂了两年,再回到国内工作两年,等他总算觉得卡里有积蓄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已经和喻修景分开五年了,原来再长的时间有时也只是弹指一挥。
走的时候他心中尚且怀着一些怨气,身边没有喻修景的时间,徐祁年仍然过得忙碌,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似乎还是那些。
突然回来,他才后知后觉所有事情都变了许多。
门被人推开,徐祁年抬起头,看见喻修景走进来。
他看到徐祁年脸色很冷,以为他是自己待得不开心,就问:“你还想再坐一会儿吗?没关系的。”
徐祁年本来想说没事,又改了主意,让喻修景坐过来。
沙发陷下去一块,喻修景身上好像还带着一股空调冷气,把空气弄得凉飕飕的。
“你身上冷?”徐祁年问。
“啊?”喻修景有点没反应过来,顿了顿,说:“不冷。”
徐祁年嗯一声,没再问了。
他让喻修景坐过来,但是又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
喻修景靠在沙发背上,慢慢思维有些分散。
徐祁年就在他身边,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中漂浮着徐祁年刚刚点的烟的味道,对方的呼吸声不大,但是此刻这样特别安静的情况,喻修景又能听见,不自觉就跟着徐祁年调整了节奏,一起一伏。
从前只要是在公共空间里,他几乎很难完全轻松,怕突然出现粉丝,怕有他没发现的镜头,怕什么行为被放大解读。
但是只要徐祁年在,喻修景就会本能地觉得安全。
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他很快沉了眼皮,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徐祁年说:“睡会儿吧。”
醒来的时候,喻修景觉得周身温暖,缓缓睁开眼,他下意识动了动,鼻尖隔着布料抵上一片坚硬。
“醒了?”徐祁年的声音在头顶清冷飘过。
睡着之后喻修景不知道怎么就靠到徐祁年手臂上了,身上还搭着他的外套。
“我……”喻修景一出声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咳了一声,“睡了多久了?”
他手撑在柔软的沙发上坐好,低了低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徐祁年的外套,才抬手摘下来,递给他。
“不久,半小时。”徐祁年接过衣服,没有马上穿。
突然醒过来,喻修景没缓过神,眨了两下眼睛,又靠在沙发背上坐了一会儿。
徐祁年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又安静地坐着。
空气的流转变得缓慢,喻修景觉得烟草的味道散了很多,头微微地发疼,但还在忍受的范围之内。他们之间隔着一拳距离,喻修景的手掌搭在沙发上,悄悄地朝徐祁年那边挪了挪手指。
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一声,喻修景抬手撑了撑额头,说:“我们出去吧。”
徐祁年站起来,抖了一下外套穿好。
给喻修景发消息的人是狄兰,他刚刚和模特们合影完,找找他们拍照,又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了,问容悦和邬祺也都不知道。
等喻修景总算从走廊里出来,狄兰跑上去,问他:“去哪里了?”
“那边吸烟室。”喻修景身后跟着徐祁年,狄兰看了一眼徐祁年,笑了笑,拍拍喻修景手臂,低声跟他说:“ok我知道了。”
喻修景觉得他表情奇怪,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有点懵地低了低脸。
许多媒体还在现场,就等着喻修景出来采访他,见他出现在狄兰身边,纷纷围上去。
狄兰知道喻修景不太喜欢这种采访,所以走过去解围,说他们还要单独合影,在安保的配合下把喻修景和徐祁年带进后台。
模特们在这边换掉了衣服,现在后台还算比较安静,摄影走过来给他们拍合照。
有了狄兰,喻修景和徐祁年站在一起面对镜头,不再像之前那样尴尬。
狄兰先是站在他们中间拍了几张,又自觉站在喻修景旁边合影,最后让他们单独拍几张。
喻修景说不用了,解释徐祁年不太喜欢拍照,但狄兰好像不太信,反而笑了,问:“是和我不熟吗?你们怎么表现得这么陌生?就跟我那个好多年不见的姐姐突然飞过来看我一样。”
他提了这样的比喻,喻修景不太知道要怎么处理,为难地看了看徐祁年。
他们这个时候还站得很近,徐祁年的袖子贴着喻修景的袖子。
“拍吧,没有关系。”徐祁年已经算不清楚自己今天到底说了多少次没事没事。
他隔着衣服牵起喻修景的手腕,将他往身前带了一些。
“要怎么拍?”徐祁年问。
“都是情侣了,站近一点。”狄兰把喻修景推过去,徐祁年怕他摔了,接住他另一边的手臂,看起来像把喻修景圈进怀里。
狄兰说这样很好,让喻修景笑一笑,但是徐祁年可以不用,最好侧一点头,眼睛看着喻修景。
徐祁年说好,眼神落在喻修景脸上,手松开了一些,从小臂滑到他的手肘,又轻轻握住。
喻修景有些紧张,徐祁年感觉到了,因为他呼吸变得急了一些,眼皮也失常地抖了抖,虽然尽力看向镜头,但其实还是在走神。
闪光灯亮了很多次,狄兰很开心地拍了拍手,说可以了,又问这几张照片能不能让他发到网上去。
徐祁年放开喻修景,但没有动,喻修景转身去回答狄兰的话题,本来可以再走近一些,也没有挪步。
结束之后他们用后台换掉了衣服,交给绵绵拿去还,才跟着狄兰去午宴。
时间已经很晚,到下午了。
午餐是自助,喻修景虽然饿,但还是没有挑热量高的食物。
他们和狄兰一起坐在靠窗的小桌子上,狄兰拿了三杯酒,说:“度数都不高,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他们老朋友叙旧,徐祁年说不上什么话,在旁边沉默地吃东西。
喻修景偶尔会看他一眼,再继续偏头和狄兰聊天。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傍晚,狄兰说不喝酒,最后他还是喝了很多,走路都飘,只好让助理过来扶他。
他们走出餐厅,又戴上帽子和口罩。
正好遇到日落,天边云朵变成橙色和紫色,一片一片铺开来。
喻修景给绵绵打了电话,但她说她和司机还堵在路上,过来需要一点时间,而且这边停车很不方便。
想了想,喻修景干脆让她在其他地方停,那里离这边有点距离。
“我们可能要走过去。”喻修景和徐祁年解释完,徐祁年拉了拉口罩,说:“好。”
他们沿着大街走,路上偶尔有人会回头看一眼,喻修景习惯了,不怎么在乎。
在红灯前等候的那几十秒,喻修景缓了缓,问:“今天过得好吗?”
徐祁年偏过头,看着他口罩上的眼睛。
“还可以,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无聊,而且你朋友很热情。”
徐祁年说的是狄兰,喻修景笑了笑,说:“他就是那样的。”
可能是刚才也喝了一些酒,喻修景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口腔里的温度好像也高了一点,酒精慢慢在大脑里酝酿。
“我怕你不舒服,以前其实你也这样,虽然看上去好像很好相处,但不太喜欢和太多人在一起。”
他说完这句话,红灯跳成绿色,喇叭声响起,打断了喻修景的思路。
过马路的时候他们没说话,等到了街的另一边,徐祁年才说:“不会。”
路边停了一排共享单车,徐祁年脚步顿了一下,问:“骑自行车过去可以吗?”
喻修景跟着停下来,他没想到徐祁年想骑自行车,点点头,“可以啊。”
“那走吧。”徐祁年笑了笑,走过去,先推了一辆到喻修景面前。
“知道要怎么弄吗?”徐祁年手还摁在车把上,身体跟着弓了一些,偏头看着喻修景。
“知道的。”喻修景把手机拿出来,看着徐祁年去又推了一辆。
第41章 N.41 不算最痛的
徐祁年腿长, 共享自行车的高度对于他来说太矮了,他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踩着踏板, 两条腿都缩着。
喻修景从旁边看,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
“怎么了?”徐祁年注意到, 语气轻松地问他:“在笑我吗?”
“没有……”他苍白地说完, 就转移话题,“我来带路。”
傍晚起了一些微风,自行车道上也并不拥挤, 喻修景保持着一个不快的速度, 徐祁年几乎和他并排。
喻修景骑自行车的技能是剧组学会的, 他还记得那年摔得有多惨,当时只是觉得痛, 但可能因为喻修景从小就不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孩子,所以他只是有点不适应, 没有不能忍。
后来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演员,有时喻修景再想到这件事,又看到一些当初他没有领会的冷暖。
重要的并不是他的伤, 而是他的伤会不会影响他演戏。
如今想来, 如果不是邱念山帮他说了一句话, 可能第二个角色也会被他傻乎乎地弄丢€€€€虽然是为了拍戏受伤,但前因后果其实都不重要。
风吹起来实在舒服, 喻修景没忍住拉下一些口罩, 空气闻起来也清新许多。
骑自行车其实很快, 喻修景看到了保姆车, 和徐祁年说:“在那里。”
“我看到了。”徐祁年踩了一脚, 在他前面把车停下来。
两个人放好了车, 一起朝保姆车走过去。
绵绵在车里给他们拉开车门,瞪着眼看他们坐进来。
“景哥你们骑自行车过来的啊?”绵绵音量都差点儿没控制好,“景哥要是你们过不来我们就应该多绕一会儿的,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