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喻修景语气听上去比他还激动,“是、是免费的那种吗?”
徐祁年忍不住笑了,“当然是。”
“要是要花钱你也得去,国外是不是生活费挺高的。”喻修景脑子还很乱,但很替他开心,同时在想要和杨怀说帮他多接一点戏。
“可能吧,先不担心这个,”徐祁年说,“过两天我就回重庆了,我还没和叔叔阿姨说,我去看看他们吧。”
喻修景的思绪被拉回来,“我进组的时候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怎么说呢,就感觉她有点儿魂不守舍的。”
徐祁年嗯了一声,道:“可能是这段时间太忙,没关系,我回去帮忙就是了。”
有徐祁年这句话喻修景放心多了。
徐祁年也想过要不要在北京陪喻修景过完春节再走,但这个剧组管理严格,喻修景也不是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演员,徐祁年没办法见到他,所以春节他们只能分开来过。
因为时间太紧张,除夕当天剧组还在拍戏,要到晚上才放假。
喻修景从进组开始就减肥,到拍戏的时候身材已经合格了,但也要保持。
天气很冷,他穿着单薄的戏服,刚刚从威亚上下来。
今天全是要吊威亚的戏,喻修景被风吹得四肢僵硬,下来以后绵绵赶紧跑上去给他披衣服倒热水,不注意碰到他手背,绵绵都被冻得缩了一下。
喻修景在羽绒服下发着抖,那杯水很烫,是绵绵刚才去烧好的,但他竟然也这么凑着喝下去了,烧灼感沿着喉咙滚到胃里,让喻修景觉得嗓子有点疼。
他两只手都被冻紫了,尤其是指尖,因为状态太差,连导演也过来关心,把旁边剧组准备的热水袋又塞了一个给喻修景。
绵绵跑到车上去拿了绒线帽,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给喻修景戴上。
“下场戏还可以吗?”导演问。
下一场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拍完就可以收工,回酒店吃年夜饭了。
喻修景点点头,牙齿不打颤了,但还是忍不住抖,全身上下,他只有两只眼睛还很亮。
导演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要出口的话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他要的状态,喻修景和角色要一起到达极限。
天色逐渐暗下来,喻修景站在院墙外,听到了师父和大师兄的对话。
他终于知道了师父对自己的评价,也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个“传人”。
能走到那个位置的人只有一个,但这个人不是喻修景。
他不怪任何人,只是难受,自卑又倔强,便发了疯的练习那些招式。
天寒地冻,雪水凝固成冰锥。
喻修景满手是伤,最终摔到在雪地中。
他握着拳,狠狠捶了几下地面,压抑地掉眼泪,又恨这样脆弱的、无法面对挫折的自己,塞了一把雪到嘴里,不想再哭了。
这场戏反反复复拍了五次,每一次导演都说没到没到,喻修景整个人都哭得很疲惫。
最后一次,他手指在地面上抠得出了血,导演终于喊了咔。
工作人员跑上去给喻修景披衣服,绵绵是最心疼的,恨不得上手给喻修景捂热了。
他们把他快速送回酒店,让喻修景去洗热水澡。
温度调到最高,喻修景竟然还觉得不够。
身上没感觉到烫,反而是密密麻麻的疼,像细针一样。
冻过头了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喻修景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最后他觉得两只手都在发痒。
穿衣服的时候喻修景看了看自己身上,为了拍这部戏,他瘦了很多,几乎就没什么肉了,身上也留下很多伤,有长时间吊威亚弄出来的淤青,有摔倒的戏和打戏留下来的细小伤口,但是喻修景并不觉得疼,也不会格外在意。
他只是觉得每一天都在坐有进步的、值得的事情,好像每每感觉到累,他就会离梦想近一点,离和徐祁年衣食无忧快乐生活近一点。
此刻站着也能睡着,喻修景赶紧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绵绵和剧组里的医生在房间里等他,医生给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开了一些感冒药,吃完之后喻修景就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有绵绵的有导演的,还有一些其他工作人员的,都是叫他去吃晚餐。
好事就是春节之后喻修景就要长胖,所以从年夜饭开始,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吃。
脑子还有点晕,喻修景坐起来缓了缓,才换上衣服去楼下餐厅。
被剧组包下的房间里人已经走了很多,剩下的只有导演那桌。
喻修景走过去,他们都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
“小景来了,”导演朝他招手让他坐下,“我们让餐厅给你留菜了,马上上。”
“不用这么麻烦。”喻修景笑了下,心里还是感动。
“这段时间你太辛苦了,你助理说你睡着了我们就没上来叫你。”导演说。
能让导演解释几句,喻修景已经觉得很隆重了。
吃到后来,导演也拉着他喝酒,喻修景明说自己不能喝,但没办法不给面子,还是喝了小半杯。
导演让服务员给他上了一碗饺子,才跟其他人一起走了。
绵绵过来陪喻修景吃饭。
这段时间喻修景节食都习惯了,突然让他吃很多他也吃不下,现在就抱着这碟饺子,吃着吃着想起徐祁年。
他应该昨天就已经回重庆了,也没见来个电话。
房间里正好没别人,喻修景就给徐祁年打,那边响了一会儿才接通。
徐祁年喂了一声,喻修景就觉得好像很久没听见他声音,都恍惚了。
“哥……”
他这么黏黏糊糊一叫,绵绵觉得自己该走了,站起来指了指门,喻修景就点点头。
“在剧组里怎么样啊?”徐祁年一上来就问他。
“挺好的,晚上吃年夜饭我睡过了,刚才下来,被拉着喝了点酒,现在在吃饺子,就想到你了……”喻修景话都有点多,一句跟着一句的,他不说徐祁年也能听出来是喝酒了。
“哦,”徐祁年清了下嗓子,“没事儿就好。”
“没事儿。”喻修景塞了一个进嘴里。
“打戏受伤没?”徐祁年又问。
喻修景声音模糊地说:“没有……我演的就是个配角,没什么事儿。”
其实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上的伤口就疼了。
是最后那场戏抓地板抓的。
筷子差点儿没拿稳,喻修景把筷尖往饺子里一戳,总算稳了。
“那个,我还有个事情跟你说,”徐祁年顿了下,“就是我昨天回了重庆,然后我觉得该给爸妈买点东西。”
喻修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声爸妈徐祁年叫的是杨晴和喻国文。
“啊,”他心里挺惊讶,但也是高兴的,“好啊,是应该买的,我都忙忘了。”
“那我刷卡里钱了,免得你老是说我不用。”徐祁年说。
“好啊,你刷,不用跟我说的。”喻修景吞下嘴里的饺子。
“我就是跟你汇报一声,”旁边好像有人叫了声徐祁年,他就说,“零点的时候你要是还醒着我们就再打一通电话吧,要是你睡着就算了。”
“嗯嗯,哥新年快乐,给我爸我妈也带一句,我等会儿回去给他们打电话。”喻修景说。
“不用了,”徐祁年叫住他,“反正他们就在我身边,要不然你现在说吧。”
“好啊,”喻修景问,“要不然我们开个视频?”
“啊……你家里网不行,网要攒着看春晚。”徐祁年说完就把手机递到了杨晴那里。
“晚上吃得怎么样啊?剧组年夜饭应该还可以吧?”杨晴问。
“还可以的,我在吃饺子,不过我还是更想吃汤圆。”喻修景盯着面前这碟饺子,已经不太有胃口了,但又不想浪费粮食。
“你什么时候回家来妈给你做就好了,”杨晴说,“你爸也在,他跟你说几句话吧。”
喻国文声音听着有点虚弱,喻修景和他聊了几句问他怎么了,喻国文就笑了笑,说:“最近感冒了,在吃药。”
“哦,”喻修景没有多想,“感冒药是会头晕,那你早点睡觉。”
“好,新年快乐。”喻国文说完,徐祁年又和喻修景聊了几句,两边就挂了电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
因为是整个剧组的聚餐,这个房间特别大,能放下整整五张大圆桌。
喻修景坐在角落这边,一抬眼能看到整个包房。
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喻修景夹了一只饺子,筷子和瓷碟碰撞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饺子还是热的,蘸碟里是醋不是他喜欢的辣椒油,但是也没关系了。
在片场待了这么长时间,这是喻修景第一次觉得这里无比陌生。
不适应有时候就是来自于一瞬间。
喻修景站起来离开,门外守着的服务生们才走进去收拾碗筷。喻修景和绵绵发消息说自己回房间了,让她不用再过来。
洗漱完,喻修景躺在床上,接了一通李不凡的视频电话。
他和季一南在酒店里,他们出国玩儿了,那边还是白天。
“小景小景!”李不凡和他打招呼。
“我在剧组里。”喻修景说。
之前他们四个人拉了个群,有重要的事情都会在群里说,比方大家的春节安排。
“你最近是不是都没看我视频?”李不凡还在说话,旁边季一南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水果。
他鼓着腮帮子继续说:“有好多里面一哥都出现了。”
“最近太忙了。”喻修景一边说一边退出去翻他微博。
李不凡的粉丝现在越来越多,微博里一般都是他玩极限运动的视频,其他内容就是转发喻修景演过的戏的宣传。
李不凡也看出他在干什么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你和年哥还好吗?”
“挺好啊,”喻修景关掉微博,眼睛看向屏幕,“怎么了?”
“没事儿,”李不凡笑笑,“你俩太幸福了,这么小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