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生真的很好,他兀自想道。
“好了,发给你了。”
温景焕放下手机,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一阵清脆的铃响,身旁掠过几辆自行车,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安鱼,这个给你。”
温景焕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晏安鱼低头一看,才发现里面全是面包和点心。
甜甜圈,泡芙,火腿面包……
晏安鱼忙着训练没吃晚饭,唱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饿瘪了。
“回去分给室友们吃吧,”温景焕说,“明天初选加油。”
晏安鱼抱着满当当的一袋零食,忽然觉得鼻子很酸。
温景焕总是一副温柔的模样,他看出自己在宿舍的处境,于是用交不起房租的借口,邀请自己换一个生活环境,就连与室友缓和关系的方法都替自己考虑到了。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
温景焕做了这么多,晏安鱼却对他的好意疑神疑鬼,他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
晏安鱼搓了搓自己的鼻梁,抬起长着雀斑的脸,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好,我会加油的!”
温景焕抬起手,晏安鱼下意识地缩脖子,对方的手却悬停片刻,只是落在他的肩头,捻走了他肩膀上的一片落叶。
“去吧,好好休息。”他轻声说。
“嗯,晚安。”
晏安鱼拎着沉甸甸地一袋子点心,与温景焕告别,转身进了宿舍楼。
电梯从楼上下来了,晏安鱼跟随人流进去,隔着玻璃门,还能看到温景焕伫立在夜里的身影。
他静静站着,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晏安鱼完完全全放下心来,笑着呼出一口气。
宿舍里,大家都还没睡觉。
夏黎和赵安在赶制周末要交的作业,他们俩和隔壁宿舍的几人是同一小组,最近经常在宿舍里讨论方案,聊着聊着就要吵两句。
于斯年躺在阳台的瑜伽垫上做卷腹,浑身都是汗。
“那个……有人想吃夜宵吗?”
晏安鱼试探着问了一句,把塑料袋放在椅子上。
于斯年卷腹训练做到一半,哭笑不得地看着晏安鱼。
“安鱼,你这是为难我呀。”
“哪里有夜宵?”
正在做方案的夏黎回过头来,苦巴巴地摸着肚子,“写了五个小时的方案,饿死我了……”
他靠椅脚的轮子挪过来,打开塑料袋的绳结看了一眼。
“哇€€€€”
夏黎难得地张大嘴巴,“这家的东西可好吃了,”他惊喜地看了晏安鱼一眼,“你拿生活费买的?买得起吗?”
赵安闻言走过来,碰了碰夏黎的胳膊肘。
“……不是我买的,”晏安鱼并不觉得冒犯,“是温医生买的,叫我分给大家一起吃。”
夏黎一听这话,一张臭脸立刻又拉下来。
“我不吃他的东西。”
他说话丝毫没留情面,于斯年关上阳台门进来,气氛有一瞬间凝滞。
晏安鱼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他习惯性回避了夏黎对自己的冒犯,把吃的都拿出来,假装没听见。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来,都分一点吧。”
于斯年率先过来了,晏安鱼给了他一份起司和一份泡芙,又把剩下的平分成两份,交给赵安。
夏黎戴着耳机又坐回座位了,晏安鱼拿着他的那份,对着他的后脑勺,两只脚像粘在地上似的,挪也挪不动。
他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把手里的泡芙和起司放在他的桌角处。
夏黎假装没看见,晏安鱼忍不住笑了,满足地回自己座位坐下。
塑料袋里还剩最后一份泡芙,和唯一的一个火腿面包。
晏安鱼觉得心里暖暖的,因为温景焕给他的不一样。
嘴馋的小孩从来不让零食留到第二天,晏安鱼边看演唱视频,边把面包泡芙都吞肚子里了。
饥饿感消失、洗漱后,他打开新下载的助眠APP,随便点开一个白噪音,戴上眼罩耳机,上床睡觉。
耳机里,舒缓的雨声和鸟鸣响起,像极了家乡的声音。
晏安鱼很快就睡着了,把比赛的紧张感完全忘在脑后。
这晚,听着与家乡相仿的山风、鸟鸣,晏安鱼睡得很踏实,昏昏沉沉的,像是掉进了一个柔软的洞,甚至有些过于安稳了。
他陷在诱人的睡眠里,等他再次意识回笼的时候,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拍红了。
“安鱼!晏安鱼!”
他翻个身,极其艰难地睁开眼,发现于斯年正站在床头的梯子上,急迫地晃着他的胳膊。
“别睡了!初选已经开始了!”于斯年急出一身汗。
晏安鱼一愣,猛地坐起身,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作者有话说:
温医生干了坏事了。
再次强调一遍安眠药偶尔使用不会影响身体,小鱼身体棒棒哒!(溜走)
下周如果上必读了可能会入v,没上不会入。
第33章 迟到
早上七点半,晏安鱼穿着常服,和身着正装的于斯年一同赶往选拔现场。
说起来这事也巧,昨晚他戴着耳机听助眠音乐,结果睡到一半耳机从耳朵里掉出来,手机一直连着蓝牙,闹钟压根没响。
他着急忙慌地穿租来的演出服,袖口的扣子却怎么也打不开。慌乱之下,他索性套了件圆领长袖,拉着于斯年就往外跑。
赶去剧院的路上,晏安鱼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懊恼地不行。
他明明有早起的习惯,就算没有闹钟也能自然醒,却偏偏在今天睡过了头!
按照两人的安排,于斯年需要提早去申请钢琴的使用,而后在初选现场排队。
因为赵安和夏黎熬了通宵,所以于斯年临走时,只是小声地叫了晏安鱼一声。
那时候,晏安鱼小幅度的动了动,含糊地回应了一句。
于斯年不确定他醒了,再想叫一声,对床的夏黎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他不敢吵醒夏黎,心想着晏安鱼从来不会睡过头,于是就先走了。
然而,他办好申请手续,排队排到初选开始,也没见晏安鱼的人影。再回宿舍一找,发现晏安鱼还在床上。
对于这件事,于斯年自然有些生气,但看着晏安鱼一副急得要掉眼泪的模样,又不忍说出怪罪的话。
晏安鱼跑得脸都红了,喘着气,担忧地问于斯年:“还……来得及吗,会不会都结束了……”
他们经过食堂,冲进人流里,又艰难地挤出来。
于斯年摊开手掌,看了一眼“19号”的圆牌,心里凉了半截。
当他们冲进剧场时,负责人已经叫到35号了。
偌大的剧院里,只有前排坐着几个评委,台上的选手一男一女,穿着正式的长裙和西装,身后还有小提琴手和钢伴,唱的是《歌剧魅影》的《All I Ask of You》。
晏安鱼看了一眼,正是李无和步笑梅。
“安鱼,走,我们去找负责人。”于斯年拉着他的胳膊,喘着粗气。
他们站在剧院最后排,晏安鱼扶着膝盖把气喘匀,却站着没动。
舞台上的李无身姿笔挺,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锃亮,浑身散发着自信。
晏安鱼低下头,看了眼自己。
洗褪色的圆领长袖,鞋底磨损的帆布鞋,还有穿了两年的牛仔裤。
他不想掉眼泪,但是低头的时候还是落了下来,“啪嗒”一声,在鞋上濡湿了一个小圆。
“安鱼?”
于斯年一脸疑惑,“怎么不走了?”
晏安鱼强忍着腮边的酸痛,悄悄擦了眼睛。
“来了。”
两人到了后台,于斯年找到给他发号码牌的负责人,好说歹说一阵,负责人才不耐烦地答应,把他们安排到最后一个。
后台站满了等待上台的选手,有跳舞的,有唱歌的,还有表演乐器的,都穿得光鲜亮丽。晏安鱼挤在角落里,把自己藏在人群后面。
“别担心,”于斯年没察觉到他的情绪,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整理好身上的西装,“咱们会选上的。”
晏安鱼看着他,强行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于斯年为了这次初选也付出了不少,他不忍心让他失望。
他们坐在后台,于斯年闭目养神,偶尔翻翻手里的琴谱,晏安鱼低垂着脑袋,提不起精神,满脑子只剩下自责。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听着耳机就睡了呢?
正想着,一双高跟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哟,同学,穿成这样来比赛呀?”
晏安鱼抬起头,对上步笑梅化着精致妆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