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穆卓野问。
褚林胡说八道地扯谎,说自己想放水。
穆卓野抱着褚林起身,褚林双脚乱蹬,脸不红气不喘地又说已经憋回去了。穆卓野由着褚林满嘴跑火车,欣赏他花样百出地作。
褚林自己穿上宽袍,穿得不伦不类,裤子也没搭上。他想下地活动活动,石床太坚硬,睡得骨头要散架。但穆卓野没动,他还躺在床上,右肩位置蹭着被毯动了动,表情有点僵,带上了一点痛苦。
褚林不知道穆卓野怎么了,他这模样明显是做给自己看的。褚林想当没看见,可穆卓野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他好像很难受。
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褚林无所事事,唯一能说话的人只有穆卓野,全当消遣了。
褚林端着真情实意的关心,伸手抹掉穆卓野额头的冷汗,“卓也,你怎么了?”
“痒……”穆卓野回答。
褚林目光往下一垂,看见穆卓野右肩狰狞的伤口,他心下狠狠一跳。自己的消遣没了,愧疚倒是出来了€€€€属实赔了夫人又折兵。
褚林扶着穆卓野坐起,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关心了,他问道:“你伤口还没好吗?”
“快好了,”穆卓野歪着脑袋往褚林身体靠,他有意无意的触碰,把亲昵感也带了过去,“结痂。”
结痂过程比受伤初期要难捱。
穆卓野装得虚弱,连气也喘不平顺了,他表情逐渐烦躁,伸手往后要挠。
褚林攥住穆卓野的手腕,“别乱动,药呢?我给你上药。”
穆卓野抬起手往床头的木桌上指,那儿瓶瓶罐罐放的好像全是药,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褚林挑了一罐用过的,就涂在自己手腕上的药膏,黑了吧唧,但是挺有效果。
“这个?”
穆卓野看也不看目,点头说是。
褚林眼角一抽,觉得自己又被诓了。
穆卓野适时哼唧一声,整了一出梨花带雨的戏,就是让褚林狠不下心。
谁让道德制高点在穆卓野手里呢。褚林臭棋一招,自从进了这片无人区,他如同中邪,跟穆卓野的过招完全没有赢面。
切€€€€装可怜,谁不会啊。
褚林摁下心绪,对穆卓野说道:“卓也,你过来一点儿。”
穆卓野偏头看,他看见褚林坐在床沿边上,大腿肌肉在发抖,坐不太稳了,但还是给自己上药。褚林脸颊透着粉红,眼尾也是红的,表情却云淡风轻。
穆卓野从自己的戏里出来了,他喉结往下一滚,看入了神,心想我是不是过了。
褚林目不斜视,专心给穆卓野涂药。
不开玩笑,三道狼爪的伤口,有两条算是皮开肉绽、露筋见骨了。褚林只听穆卓野听轻描淡写地说,他第一次看见,心惊胆颤。
“卓也,这种伤口不用去医院吗?”褚林蹙眉,“没有配料表的土药方能管用?”
穆卓野轻笑,“管用,好了。”
褚林无言以对,他让穆卓野弯腰,涂得很仔细。
穆卓野肩宽腰窄,肌肉线条流畅且有力,他这种身材,完全是褚林的菜,闲时走在大街上,就算不认识,褚林兴致来了会上去搭个讪。
想到这儿,褚林心里挺美,他觉得多睡几次自己好像也不亏。
穆卓野找存在感,绷着肩蹭了蹭。褚林的手掌贴着穆卓野后颈的肉捏,他掌心凉,舒缓燥热。
“别动!”褚林说。
“林,我难受。”
褚林眨眨眼,他好像明白穆卓野的意思,笑了笑,说行。
褚林双唇微启,带着温热的呼吸贴进穆卓野后背皮肤,他若有似无地撩拨,轻轻吐出灼人气息,试图吹干穆卓野伤口上的湿药,可三两下却把他的火吹了出来。
“嘿!”褚林洋洋得意地笑。
穆卓野紧抿双唇,表情终于有了轻微变化,变得接地气了不少。
“好玩吗?”穆卓野问。
“好玩儿啊!”褚林的唇还是没离开,一边说话一边撒气,他目光往下一垂,看见穆卓野那出光景,“这回你自己弄,我不配合。”
穆卓野听褚林的话,自己弄就自己弄。
褚林额头抵在穆卓野的后肩,感受他的动作,耳边听见穆卓野细碎的声音。
褚林歪着头笑了笑,他眼睛一错,突然又看见穆卓野后背另外的伤。
伤口很细,也是指痕,可是和狼爪子一比较,跟小猫挠出来似的。
“啧。”
褚林发出一声,抬指碰了碰。穆卓野没有回神,他肌肉猛地一颤,再次决堤。
之后两天,穆卓野没有出门,褚林下床的时候不多,基本都在穆卓野眼皮子底下活动,并且依靠穆卓野活动。室外狂风声渐息,有烈阳从窗户缝隙倾泻而入。
褚林开始盘算了,于是没事找事。
穆卓野喂褚林喝水,褚林不喝,相当嫌弃,说惦记鲜奶,那个有营养。可鲜奶已经没有了,肉干也快见底。穆卓野其实没怎么吃,全供给褚林这位祖宗了。
再这么造下去,穆卓野不出门进货,他俩就得饿死。
褚林知道穆卓野明天就会出去一趟了,但他没问,穆卓野也不提,二位大爷心里的算盘珠子崩出了二里地,晚上还能若无其事地上床。
做得可爽。
第10章 荒野温室
第二日清早,褚林差点起不来床,他早就把野蛮人这个标签钉在了穆卓野的脑门上。
褚林不知道穆卓野什么时候出去的,应该很快会回来。屋外依然大好晴天,褚林一把扯开窗帘布,享受片刻阳光沐浴。
屋内突然敞亮了,褚林能通过自然光看清这间屋子的构造€€€€相当简约一厅一卫原始小木屋。
褚林甚至能在木柱子上发现几株新长出来的蘑菇。
真他妈行!
褚林没把过多精力放在紧锁的木门上,他下床,试着双腿落地,但不行,还是疼,不能走。褚林在信与不信间摇摆不定,最后为了自身未来考虑,免得让腿落下残疾,暂且先蹦€€着吧。
蹦到角落的炭盆旁,褚林费了好大劲把木凳推开,这把凳子看着轻巧,实木做的,全是重量。褚林喘口气,一屁股坐在上面,他伸手掀开遮布,一只骚包粉背包和明蓝色冲锋衣映入眼帘。
得,车没了,包和衣服还在。穆卓野真是挑能捡的捡,一点不给自己费劲。
冲锋衣破了三个大口子,内胆料都出来了,这些东西破烂一堆,穿不了了。褚林焦躁,随手一扔,差点扔炭盆里着起来,还得灭火。
来来回回又折腾了一点时间,褚林没有荒野生存的经验,他把自己弄得狼狈,可没功夫平复心情,他又开始翻包。
主要想找到手机,也许这破地方连信号也不存在,但手机捏在手里有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骚粉色背包亮得能反光,可里面除了钱包外空空如也。钱包里只有褚林的身份证和社保卡,另外留了俩钢€€€€€€有幸跑出去能座躺公交车。
褚林不觉得这些东西没用,他原封不动地放回位置藏好,尤其记牢身份证的位置。再次把凳子拉回来,凳腿碰倒一根小木棍,呲溜溜地滚到褚林脚边。
木棍不长,尾粗顶尖,握在手里很适合当凶器。
褚林的心脏突突直跳,他的思想滑铁卢似的往阴暗处一去不返,直到听见了马嘶声。
穆卓野回来了!
褚林鬼使神差地藏起木棍,就藏在宽袍里,动作很快也很潦草,他吊着脚往床边蹬,蹬到半路突然没劲儿了,脚后跟不知磕到哪儿,身体失去平衡,往侧一摔。褚林连人带桌打碎一地瓷碗,脚踝处的夹板方位很寸,往里狠狠一戳,钻心得疼。
褚林爬不起来,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但他还留意周围动静,耳尖轻轻一动,听见了焦急且粗暴的开锁声。
穆卓野五内如焚,踹门而入,他的恐慌是真的,看见褚林那副模样后的焦灼也是真的。
褚林见状借坡下驴,顺势往地上一趟,半真半假地哼唧一声,嘟哝着说疼。
穆卓野走过去,他打横抱起褚林,力气很大,动作却小心。
他问褚林在干什么?
褚林不可能说自己要跑,反正借口多,张嘴一说就是要上厕所。
穆卓野目光一垂,他眼睫闪了闪,默不作声地又收了回来,“上完了吗?”
“没有。”
穆卓野不按褚林的套路走,直接一句话问,“又憋回去了?”
褚林咬着后槽牙,要笑不笑地呵出一声,“……靠。”
穆卓野把褚林放上床,轻轻柔柔地摩挲他的唇角,彼此呼吸交缠,穆卓野缓缓靠近。看上去要接吻,但是他们从来没接过吻。
褚林没躲。
穆卓野的双唇停在咫尺之外。
“林,”穆卓野开口问道,“你的衣服,藏了什么?”
褚林有样学样,他脑袋一歪,也装听不懂人话,“什么,你说什么?”
穆卓野大概会一点汉语,但他的伶牙俐齿比不上褚林,几度张嘴,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褚林揶揄:“卓也,我们国家讲究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穆卓野抬眼看褚林。
褚林唇角轻轻往上一勾,问道:“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穆卓野的目光又落在褚林的宽袍处,相当直白,“你刚才是想跑?”
褚林也不藏着掖着,“我现在跑不了,为以后做准备嘛。”
“等你腿好,我会让你走。”
褚林来气,“我的腿什么时候好是不是也你说了算啊!”
穆卓野说不过褚林,掰他肩坐得笔直,“林,你不能乱跑!”
“为什么?”
“这里是荒野,不是温室,”穆卓野停了停,他言词恳切,“我会找不到你。”
荒野和温室。
“你看我像温室里的花?”褚林冷笑,“卓也,你词汇量挺丰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