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 第23章

今夜,注定无法入眠。

作者有话说:

感谢 SerenaG 宝宝又又又投喂的猫薄荷x1~还有大家一直以来默默投喂的海星,给您们递上花花!

第18章 有愧(小修)

当年的杜山阑,初中三年级,也是孩子。

大孩子与小孩子的缘分,宛如连接风筝的线,风筝放得足够远时,不需要太大外力,很容易就断了。

父亲死后,杜山阑与母亲形同仇敌,亲戚趁机将他排挤出家门,因此逐渐养成不亲人的性格,但终究是表象,霜寒遮封之下,无非一颗孤独的心罢了。

世有几位少年,不曾尝过孤独?

他把骆希涵交到时薰手里,时薰痛哭了一场,相依为命的孩子丢失一整晚,杜山阑能理解。

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便转身准备走。

时薰匆忙喊:“等一下!”

杜山阑神情冷漠地侧回头,等着她说话。

虽然浑身是伤,气色也不好,但骆希涵的妈妈,名叫时薰的女人,看上去丝毫不像生育过孩子的妇人,细长身形和温婉气质让人想到江南岸的万条绿丝绦。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翻出一张叠了四折的百元钞票,“是你帮希涵垫付的看病钱,给。”

杜山阑眼睛微冷,“不用,没花多少钱。”

“就算没花多少钱,也不该欠你,你也不大,爸妈能给多少零花钱,快收下吧。”

“不用。”他还是拒绝,“您留着去看看伤吧。”

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这对母子的生活不算宽裕,但时薰坚持把钱给他,甚至不要找零,剩下的让他拿去买零食。

被迫早熟的他恍恍然想起,在这个女人眼里,他也是个孩子。

解决完医药费的问题,时薰抓着骆希涵的肩膀往前送了两步,“希涵,快和哥哥说谢谢!”

骆希涵讲话有股浓烈的奶气,尤其把每一个字咬得认真清晰的时候:“妈妈,我想把小绿绿送给哥哥。”

时薰柔声训斥:“哥哥不会喜欢小绿绿,乖,快说谢谢,没有哥哥,你早被坏人抓走了!”

骆希涵委屈巴巴地撅嘴,“谢谢哥哥。”

那天,杜山阑没机会见到“小绿绿”是什么东西。

他以为,风筝的线断了,毕竟对方只是懵懂孩童,但,第二天早上,出门上学时,他看见家门口台阶上放着一只绿色的甲虫。

已经死去的尸体,或者称为昆虫标本更加贴切,这并不是自然死亡在家门口的甲虫,有人特意放在这里的,因为甲虫下面还压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杜山阑至今没有看懂。

并非晦涩,也并非字体扭曲€€€€这根本不是汉字,说鬼画符或者象形文字也抬举了,要不脑子里还记得骆希涵说过的“小绿绿”,他可能会怀疑外星人趁夜留下了神秘信物。

原来小绿绿,就是这只绿油油的甲虫。

杜山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骆希涵的身影。

他把信和甲虫收进了家里。

之后过去许多天,每天生活照旧,按心情上课,溜出教室抽烟,教训找麻烦的混混学生,逐渐地,他已淡忘这桩事。

有次无意经过遇到骆希涵妈妈的那条巷子,他听到二楼窗户里传出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女人温柔地教孩子唱歌,一人一句,一前一后:

“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满天都是小星星……”

那时他是羡慕的, 他有过被强逼去学钢琴的经历,终日陪在身边的只有不苟言笑的管家和严厉的钢琴教师。

再之后,直到暑假,有天从电玩城出来,他看见便利店门口有一群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围着冰柜买雪糕。

一个不合群的小孩躲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往里探脑袋。

杜山阑一眼认出,那是骆希涵。

买雪糕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走了,便利店的阿姨拉开冰柜门,拿出一支来,“来,阿姨请你吃。”

骆希涵好像受到什么惊吓,拨浪鼓似的摇头,扭头就要跑,然后一头撞在杜山阑身上。

反弹力作用下,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摔疼了,哇大哭。

这一幕似曾相识。

便利店阿姨连忙冲出来,“哎呀不哭不哭,阿姨抱!”

发现有人哄,骆希涵渐渐不哭了,一抽一吸地抬起脑袋,“哥、哥哥?”

每次见他,都是一张花猫脸。

便利店阿姨替他拍掉屁股上的灰,“这孩子也不知道谁家的,老来这儿躲着看,我寻思是不是想吃雪糕呢……”

“不、不是!”话一说完,骆希涵结结巴巴地否认,只是小脸蛋羞得通红,心思全部暴露了。

看到这副可爱的小模样,便利店阿姨慈爱地说:“是是是,不是想吃雪糕,阿姨喜欢你,请你吃一支,要不要?”

骆希涵动摇了,扭扭捏捏半晌,“还是不要了,不然我就不是乖孩子了。”

杜山阑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时候的雪糕便宜,五毛一块,口味多得是。他径直走向冰柜,“想吃什么样的,过来选。”

骆希涵不敢上前。

杜山阑不耐烦地扭头,“快点!”

这一吼,骆希涵直接吓哭了,“我不吃!呜呜啊€€€€”

当时的杜山阑,额头大约可以画上三根黑线。

他径直走过去,一把抱起地上的小人儿,送到冰柜前,“让你吃就吃!快点选!”

那一天风和日朗,便利店的大红伞下,大孩子凶巴巴地抱着小孩子,小孩子哇哇大哭着挑了一支雪糕,吃完后,继续哇哇大哭着发现木棒上刻着“再来一支”。

- - -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未拉严实的窗帘缝,时涵在铺着深灰色床单的大床上醒来。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隐约眼熟,不是第一次见。

他艰难地坐起来,脑袋沉重,四肢酸痛,药物的后遗症。

回忆陆陆续续复苏,他掀开被子,看到身上整齐的睡衣,耳根微微发烫。

他忍不住双手捂眼,眼前却挥之不去杜山阑沾满脏污的手。

一时难以接受,高高在上的杜先生帮他做这种事……

躲进被子里翻滚了几圈,时涵红扑着脸爬起来,蹬上拖鞋走出卧室,从楼上望见杜山阑坐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沙发,正背对他,搭在膝上的手里有烟雾缭绕升起。

瞧这背影,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时涵心想,禁欲禁成这个样子,能高兴才怪,要不还记得屁’股硌到生疼的感觉,他会怀疑这人是不是某方面功能障碍。

他放缓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下玻璃楼梯,从后面接近,轻轻遮住杜山阑的眼睛。

杜山阑明显顿了下,夹在指间的香烟轻晃,烟灰掉了一地。

他冷咧道:“别闹。”

时涵笑吟吟地松开手,“早安,杜先生。”

杜山阑换了一身松散的黑色居家服,修长脖颈裸’露在外,变成褐红色的伤口清晰可见,很难令人忽视。

他摁灭烟头,语气中透出严重的疲惫,“醒了?”

时涵浅嗯一句,目光完完全全被牙齿印吸引€€€€不是调情留下的那种,看得出,下口挺重的。

他不由得眨眼,“你脖子上€€€€”

杜山阑并不说话,只用凉薄的狐狸眼淡然而视,却有种质问的冰冷感。

时涵紧张地扣扣唇下的小痣,“抱歉,你家药箱在哪?”

杜山阑用眼神指了指最角落的立柜,“底下那层。”

按照指示,时涵轻松找到了棉签和消毒水,然后走回杜山阑身旁,“杜先生,昨晚真是麻烦你了,伤口晾着不好,我给你擦擦药吧。”

可能晨间日光淡薄,他的笑容散发出雾蒙蒙的光感,让杜山阑有瞬间的失神。再回过神,时涵已在他身旁坐下,低头倒着药水。

从侧面看,时涵的睫毛认真地向上翻卷。

棉棒蘸了药水,变成淡淡的褐色,他抬起头来,浅笑道:“你过来点,我不好擦。”

杜山阑拢紧眉毛,“不用擦药……”

“处理不好会留疤,难道你想我的印记在你身上留一辈子?”

时涵似笑非笑,见他不愿动,干脆蹬掉拖鞋跪到沙发上,举着棉棒靠过去。

杜山阑还是由着他了。

药液抹到伤口上,变为冰冰凉凉的触感,涂抹的动作格外轻柔,与昨晚拼命咬住他的力道形成鲜明对比。

杜山阑悄无声息地收紧掌心,试图驱散不知道第几次从脑海冒出来的关于昨晚的画面。

却突然,一道轻飘飘的气流呼过敏感的侧颈,仿若一簇春日新发的植物触须,含羞带怯地骚撩过去。

他在掌心掐出一道红色指甲印。

时涵的嘴唇离他只有两公分,微微撅起,朝伤口呼气。

这次,杜山阑想起的,是滑腻的舌尖。

他浑身僵硬。

“杜先生。”时涵抬起笑盈盈的眼,“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问题突然抛过来,晨风不留痕迹地拂过。

杜山阑松开紧抿的唇,“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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