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 第25章

时涵满脑子都是,居然下次还想让他喝这东西?

一顿早饭,吃得索然无味。

两人并排坐着,一个把杯子放到右手边,一个把杯子放到左手边,两只杯子离得很近。

时涵心不在焉,人快趴去盘子里,反观杜山阑,坐姿端正,动作标准,像位正在执行吃饭任务的军官。

他把切割均匀的牛排送进口中,放下银色餐叉,端起“人间清醒”口味的苦瓜汁,仰头慢饮。

时涵缓缓张开嘴,“杜先生€€€€”

饮料沿食管流动,仰起的脖颈呈现清晰的吞咽动作,下颏到喉结,喉结到锁骨,冷峻线条缓慢伏动。

直到喝完了那一口,杜山阑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凉薄唇边没有沾到任何食物的痕迹。

“什么事?”他沉冷地问。

时涵为难地摇头,“没事,好喝你就多喝点。”

杜山阑不由得皱眉,“到底什么事?”

时涵更加为难,食指在空气中戳了戳,“你,刚刚喝的,是我喝过的那杯。”

杜山阑恍然发现,拿错杯子了。

只是拿错杯子,他无所谓道:“反正你也不会喝了。”

虽然但是,时涵咬红了下嘴皮,“嗯,没事,间接接吻而已,我也没当回事,虽然是初吻……”

杜山阑浑身僵硬。

脑海里率先想到不是间接,是昨晚那场忘情的失控。

初吻?卑鄙隐瞒的记忆对他发动死亡攻击。

他在公主熟睡时,偷走了最重要的东西,然后越下高塔,扬长而去,公主浑然不觉,天真以为初贞还在。

杜山阑不断握紧手心的玻璃杯,罪恶感成指数增长,却让他愈发坚定,绝对不能让时涵知道昨晚的事。

捂死,只能捂死,绝口不提,带进棺材。

他不太自然地咳嗽,“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补偿你。”

时涵意外顿住:“补偿?”

“嗯,之前答应过你,给你挑一样生日礼物,这句话现在也有效,想要什么都可以提,除了做情人。”

然而,时涵只是淡淡地笑,“杜先生,别补偿我,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而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那笑很淡,是一颗生于玫瑰幼茎的软刺,将玫瑰远离,将痛苦扎进心里。

杜山阑端起那杯苦味浓郁的饮料,苦苦咽下。

吃完早餐,时涵提起背包,准备告别。

反复握紧双手,杜山阑还是站起来,只是气势与语气再不见之前的强横。

他一路跟到玄关,沉声说:“我送你回去。”

时涵的脾气消了,理智重新回归,他礼貌地微笑:“不用了,这会儿楼下人多,被人看见容易误会,毕竟,搞不清楚我们关系的人,还有很多。”

杜山阑双眼微睁。

时涵从他身侧经过,不带留恋地拉拢了门。

咔嗒轻响,叩进心房。

作者有话说:

感谢 Dreak 投喂的鱼粮x1~

第20章 小孩子脾气

站在高耸的公寓楼底下,时涵抬头望向最顶层,嘴里暗骂了句“浑蛋”。

他走到公寓门口的自动贩售机,扫码,支付,弯腰取出一包香烟。

橘子味爆珠,曾经被杜山阑丢掉半包。

刚撕开香烟盒子的封条,不远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一抬头,居然是林琪。

时涵手一抖,透明的塑料封条惊慌地掉入风里飞走。

几乎下意识,他把烟盒藏到身后,然后在三秒后反应过来:有什么好藏的?

杜山阑神经质,莫名其妙不许他抽烟,现在闹崩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将手收回来,自然地微笑:“林特助,这么早。”

林琪将一连串小动作分毫不差地看进眼里,不是很理解地皱了眉头,“早,时涵少爷,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时涵拎开烟盒的纸盖,晃出一支,娴熟地递到林琪面前。

林琪顿了顿,摆手:“谢谢,我不抽烟。”

时涵便将那支香烟含到自己嘴里,眼神指向林琪手里的两沓文件:“今天周六,也要来找杜山阑汇报工作?”

“哦,他下午要去见几位投资商,这是项目资料,我来汇报万常山的事情,顺带拿来而已。”

他不提,时涵险些忘了万常山这茬人。

“万常山怎么样了?”他问。

林琪并不隐瞒,如实陈述:“他面部有两处骨折,其他部位轻伤,现在住在海青医院,昨晚的事也都交代了。”

时涵连忙:“交代什么了?”

然而,林琪却迟疑了,“时涵少爷,这件事,还是先等杜先生听过之后再说吧。”

时涵缓缓冷下脸。

倒是差点忘了。

他冷冷微笑,“林特助,麻烦你转告杜山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要擅自帮我操心,免得我又搞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完,他吐掉未点燃的崭新香烟,用力折断变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林琪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

这是怎么了?

他莫名地皱皱眉头,抱着文件走向电梯间。

电梯直达顶层,保姆开的门。

林琪轻车熟路走上二楼,恭谨地在书房门上叩了三下。

书房中央的黄花梨书桌上,摆满破旧的老物件,都是从刚才那只抽屉里取出来的。

林琪惊疑不定地扫过摆摊似的桌面€€€€发黄的信件、褪色的昆虫标本、还有雪糕棍……唯一认识的,是之前见过的小兔子挂件,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杜山阑敞露的侧颈。

确切说,是侧颈的咬痕。

杜山阑靠在宽大椅子里,疲惫地按揉眉心,“什么事?”

林琪强行收回注意力,“杜先生,万常山的事处理完了。”

“他怎么说?”

“他把责任推给骆星遥,坚称下药的事情事先半点不知情,他向您道歉,希望这件事情能算了。”

“算了?”杜山阑抬开眼皮,两道冷锐的凶光射出来。

“他给了东西。”林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U盘,“据他讲,这是他用来威胁骆星遥的,内容我检查过了,是骆星遥虐待弟弟的视频。”

“你说什么?”

“骆星遥虐待弟弟的视频。”

书房里静得诡异。

几秒钟后,杜山阑拾起那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银色U盘,接到笔记本电脑里。

内容足有30G,按照拍摄日期命名,最早的一条,居然是十年前。

他将光标移到播放键,点击播放,杂乱电流声和孩子的哭喊洪水般从扬声器里倾泻出,仿佛在恐怖片里播放恐怖录音带。

小时候的时涵,或者也可以说,是骆希涵,被绑在黑暗房间的铁床腿上,哭得嗓子哑掉:

“哥哥……我要哥哥……”

“野种,谁准你喊我哥哥的?”

“坏、坏蛋……你是坏蛋……我的哥哥才不是你……”

轰然间,杜山阑心里空出一个洞。

握住鼠标的手无法控制地发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目光越来越冷,是冬日的雪水慢慢凝结成冰。

寒冬笼罩书房,林琪忍不住打冷颤。

他小心翼翼地出声:“视频是骆星遥亲手拍的,声音和本人都有录到,虐待弟弟,铁证如山。”

杜山阑冷幽幽地问:“昨晚呢?他给弟弟下药的证据?”

“我第一时间派人去查了,他们做事很干净,药的来源、用过的杯子,全部无迹可寻,甚至出事的餐厅,因为经常招待艺人,监控是没有开的。”

“一点痕迹都没有?”杜山阑已在狂躁的边缘。

林琪为难地抿了抿唇,“骆星遥绝对不是第一次做,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时涵少爷,他是当事人,知道更多细节,而且他体内应该还有药物残留,现在去做血检还来得及……”

杜山阑冷冷打断:“用不着去打扰他,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要证据!”

林琪豁然明白。

“我这就去安排。”他说,“对了,刚刚在楼下遇到时涵少爷,他让我转告您,他的事情不要你管,不然他会搞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

似乎预感到什么,他越说越小声。

杜山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他说的气话听不出来?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抱歉杜先生……”

“不要理他,小孩子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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