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桥贵族学院,这座城市最辉煌的学府,杜山阑在这所学校的附中读完初中,然后便去了国外,再回来时,少年已死,活着的,只有那位雷厉风行的铁腕商人。
他再次拨通时涵的电话,漫长等待后,终于接通了。
那头问:“怎么了?”
他艰难地滚动喉结,“到宿舍了吗?”
“嗯。”
听到人安全回到宿舍,胸口堵的气消散不少。
他缓了口气,“你出来,我在门口。”
电话那头,时涵站在阳台仰脖子吐烟圈,吐完了,不紧不慢道:“杜先生,这么晚了,被人看见容易误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许久之后,电话里传来杜山阑沉闷的嗓音:“早点睡,明天别忘记去游泳馆。”
橘子味香烟烧到一半,时涵忽然没了兴致。
门外传来拍篮球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声音越来越嚣张,最后拍到房间门上,显然把房门当成了篮板。
时涵猛地拉开门,篮球擦耳飞过,击倒屋内一片摆设。
他大吼:“有病是吧?”
周航宇在外面,假惺惺地笑:“哎呀抱歉,我以为你不在,毕竟中午才跟人上了车,晚上怎么也要陪睡一下吧,没想到回来了,不会被甩了吧?”
时涵掐断半截烟,几步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
扭打的动静惊动其他房间,张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正巧看见时涵举起盆栽,朝周航宇脑门上砸过去。
哐当一声,鲜血淋漓,惨叫惊天。
“别打了!别打了!”张也吓得六神无主,抬手猛拍旁边房间的门,“左梓乐!左梓乐你快出来劝架!要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SerenaG宝宝投喂的猫薄荷x1以及大家给我的评论收藏
第23章 别动
一片狼藉。
时涵是被欺负多了,往房间门上拍篮球不算什么,笑他拜金卖身也不算什么,他早在臭水沟里烂掉了,耳朵听不见,眼睛看不见,只知道要活着,还要往上爬。
换做平常,他根本不可能爆发,更不可能主动动手。
比起发泄情绪,考虑更多的永远是后果,他哪有资格发泄?
母亲把他带来这世上,给他的命运无非四字法则:苟且偷生。
可这怀恨在心的、不肯消散的让他发狂的情绪,是什么?
周航宇满脸是血,幸好砸过去的盆栽是株水培绿萝,没把他当场砸晕。他扶着墙,摇摇晃晃爬起,抹一把脸上的血,“时涵!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时涵立在原地,“你来啊,你哪次打得我?”
打斗忌讳见血,其次忌讳挑衅。
两者都犯,周航宇疯了。
他歇斯底里,抓起书架上另一棵植物,下狠手冲过来。
时涵轻巧一个闪躲,玻璃器皿“哐当”砸碎在墙上。
就在这时,书架旁边的门开了,一位少年板着脸出现在门口。
“吵够了没有?”
时涵的注意力被吸引,看清楚是谁,稍稍怔愣了下。
住在同一套寝室,他自是认识左梓乐的,只是不常见到。
住校是兰桥学院的硬性规定,嚣张如周航宇,也会乖乖回寝室起居,左梓乐不一样,自打开学来放过一次行李,貌似这是他第二次进宿舍门。
但令时涵分神的,仅仅是镶在少年脸上的那对眼。
狭长,上挑,像极了某人。
“我让你躲!”
不到两秒钟的短暂分神,被周航宇逮到机会。
周航宇掐住他的脖子,豺狼扑食般把他压到地上。
后脑着地,时涵痛叫了声。
脖子被掐得喘不上气。
时涵曲起膝盖,狠狠击中他的侧腰。
骑在身上的人一下子翻了,优劣地位陡然翻转。
左梓乐的眼睛微不可见地眯了眯。
周航宇大喊:“左梓乐,你TM就站边上看戏是吧!”
可能是这句话起了用,也可能存在别的用意,左梓乐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抬脚,勾腿,猛地扫过去。
“啊€€€€”
猝不及防,时涵被他踢进墙角,肩胛骨咔咔响了两声。
这一脚的力度,和周航宇的三脚猫功夫完全不同,让他想起杜山阑揍人的场景。
他抱住半边肩膀,恶狠狠地抬头:“我招你惹你了?”
左梓乐居高临下,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杜山阑,“你练过什么吧,欺负周航宇那种人,有意思?”
时涵气到冷笑,“我欺负他?是,我欺负他!我这种人,野种,下贱,狗,只要和你们这些少爷站一起,就是在欺负你们!”
左梓乐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砰”,宿舍门开了。
“干什么呢!敢在宿舍打架!没学过校规吗!”
时涵心里陡然一沉。
可能是闹出的动静太大,把这栋楼的宿管惊动了。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奖学金评定。
诚然,学校诸多不良风气,但再不良,也是暗地里不良,校规是红线,没人傻到明面上闹事。
他闯祸了,和上次不同,上次有杜山阑顶着,这次谁来帮他?
没几分钟,辅导老师也到了,宿舍楼道挤满看热闹的人。
周航宇被人扶了起来,似乎失血过多,虚弱地靠着椅子,无疑是这场争执里最大的“受害者”。
简单询问后,辅导老师气得浑身发抖:“把你们家长叫来!”
时涵支起脆弱的身子,无助地晃了晃,“我没有家长……”
辅导老师指着他鼻子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把你哥叫来!”
时涵只觉头脑空白,他怎么可能叫得动骆星遥?
而且,他怎么敢让骆星遥知道?骆星遥巴不得他染上劣迹,一辈子洗不清!
几人被带到教务办公室,周航宇爸爸最先来了,看到儿子的惨状,差点没气晕过去;然后是左梓乐的妈妈,进门的表情有些懵,好像不敢相信自家儿子会参与宿舍斗殴。
辅导老师看向站在门边角落里的时涵,不耐烦地催促:“时涵,你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催一催?”
时涵手心里全是汗。
忽然间,脑海里冒出杜山阑的脸。
直觉告诉他,杜山阑一定会来,可是€€€€
他抓紧手机,陷入焦躁的犹豫。
要不要打?不打,巨大把柄落到骆星遥手里,打,以什么立场打?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外响起脚步声,像一阵风刮到眼前,杜山阑就那样出现在门口。
是他,几小时前刚见过的装束,只是头发领带稍显凌乱。
四目相接,时涵怔然。
电话还没打,人怎么来了?
下一秒,他听到左梓乐吃惊的喊声:“表舅舅?”
杜山阑明显顿了下,似乎没料到会在这儿碰见表外甥,以及表外甥他亲妈。
左妈妈小心地上前,“山阑,你怎么来了?”
杜山阑握拳抵住唇,声线僵硬:“我来看看梓乐……”
左妈妈奇怪,“来看梓乐?你怎么知道他……”
“刚好和他们班主任在一起,听说了。”杜山阑滴水不漏地解释完,余光瞟向角落。
时涵垂着眼睛,目光早已从他身上挪开。
一瞬间的心情如坐过山车,见到杜山阑的一刻冲到最高点,听见左梓乐叫表舅舅时掉到最低点,然后沉入轨道之外。
杜山阑踩着稳重步伐,走到老师面前,“要怎么处理,说吧。”
辅导老师“啊”地一个激灵,“杜先生,麻烦稍等,时涵的家长还没到!”
杜山阑冷眯起眼,“你要我等?”
辅导老师惊慌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们这就开始!”
这种场合,时涵早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辅导老师的势利也不是头一回见识,他斜倚白墙,默默听周航宇歪曲事实的控诉,生不出任何争辩的欲望。
就这样吧,大不了弄脏羽翼,以后被人翻出来,挨上几句喷。
只是没想到,等周航宇控诉完,杜山阑威势凌人的目光射向自己的表外甥:“梓乐,你来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左梓乐抿抿嘴角,闷闷道:“周航宇先惹的时涵,然后就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