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头凝视近在咫尺的脸,其实称不上干净,脸颊还有些许没卸干净的粉底,但从内而外自然泛着粉红,眼瞳如夜空中的星。
他沉沉地说:“希涵。”
“嗯?”
“……再亲一下。”
时涵忘记继续眨眼睛。
他勾紧杜山阑的脖子,贴上去,缓慢细腻地印下一吻。
然后更加缓慢地松开,停在相距不超过十公分的位置,“够了吗?”
杜山阑的眼神就像坍塌掉的黑色堡垒。
他抓住时涵的肩膀,另一只手扶住后脑,终于还是撬开了最想要的唇。
他用力的动作,缠绕香烟味的滚烫的气息,全部都是夏季暴风、山间野火,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足以卷走他的身体、烧透他的灵魂。
时涵控制不住地呜了一声,身子滑落,被他压到汽车后座上。
他们的鼻尖抵在一起。
前排驾驶位的司机再也按捺不住,干咳两声:“杜先生,我下去等您。”
杜山阑抬起头,眼底迅速封上寒冰。
“不用。”他的理智突然回归,他把时涵拉起来,“走吧,先送他回学校。”
时涵还没有平复,微微.喘.着问道:“我们不回家吗?”
“我今晚有事,你乖乖回学校,不要因为参加综艺就忘记学业!”
时涵摆出委屈脸,“你怎么又凶我?”
杜山阑冷着眉眼,“听话。”
不容商量的口气。
时涵只好乖乖坐好,不想说话了。
从电视台过去学校得开好一阵子,时涵不想讲话,拿起手机刷微博。中午休息时杨笠告诉他,许照秋已经发微博澄清了,说只是碰巧撞见他晕倒,没有多想送去医院而已,粉丝们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不立马送去医院,难道要见死不救么?
于是舆论的风向已完全变了,四处在谈论许照秋人品好,甚至翻出了以前他在片场为群演鸣不平的陈年旧事,夸赞之辞一片。
时涵不由得感慨,许老师的公关团队果然强大,特意让事情发酵一夜,就是为了此时的全网夸吧。
这件事的热度也随之淡下去,他继续刷,刷到《新起之声》刚刚发布的预告视频,他在里面有大约三十秒的镜头,自我介绍剪了一句话,舞台镜头也是一闪而过。
视频底下只有寥寥几人关注到他,大部分在刷骆星遥,一看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粉丝团体。
当红顶流果然名不虚传。
吃完网络上的瓜,车子接近校门口了,杜山阑冷淡张口:“去吧。”
时涵抓起东西,斜着眼睛说:“我真去了?”
杜山阑看向他,似乎无奈,“嗯。”
他不甘心,“我真的去了!想亲我亲不到了哦!”
杜山阑:“……嗯。”
时涵打开车门,作势要下去,“最后一次机会,你还可以挽留我!”
杜山阑轻轻扯开嘴角,“好了,别闹了。”
前排的司机老陈也插嘴:“时涵少爷,杜先生今晚确实有事。”
时涵撇了撇嘴,提起东西下车,“那我走了。”
杜山阑轻轻颔首,“到宿舍跟我说。”
车灯重新亮起,车子缓缓驶远,时涵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去,手机轻轻震动了一声,他低头划开,看到杜山阑的消息。
【快点进去,别在路边吹风】
时涵勾起嘴角,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夜里还是有风,他却不觉得冷,满胸膛欢悦的暖意。
还没走几步,手机又响了,杜山阑问:【到了吗?】
他加快脚步,以最快的速度朝宿舍楼赶去,进了宿舍楼的大门打过卡之后,给杜山阑回复说:【已经到啦#开心#】
杜山阑:【早点睡觉】
时涵有种飘在云端的不真实感觉。
一直到走进宿舍,看见左梓乐雷打不动的倒立的身形,现实感才重新回归。
他微笑路过,“左梓乐,你吃饭了吗?”
左梓乐十分费解地看着他,“你谈恋爱了?”
冷不丁的,时涵整个人顿住。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都写在脸上了。”
时涵按住双颊,有那么明显?
左梓乐从墙下放下来,擦掉满脸的汗,问起:“你怎么和许照秋闹绯闻了?”
听到许照秋的名字,时涵冷静下来,有些意外左梓乐也会关心娱乐圈的八卦。
左梓乐一眼猜出他的疑问,“学校里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他摇头,“我忙得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但那个只是误会,许老师也澄清了。”
左梓乐平淡地点了点头,“我去洗澡了。”
关门声传来,外面只剩时涵一个。
经左梓乐一提醒,时涵彻底平复下来,拉了把椅子坐下,思索很久,拨通了许照秋的电话。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接,依旧那副笑吟吟的口气:“小兔子,今天吹的什么风,居然知道主动给我打电话。”
时涵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直入正题地讲道:“许老师,我是来跟你说抱歉的,昨晚对不起……”
“昨晚?”许照秋顿了顿,“哦,你是说那个啊,怎么,想跟我道歉,然后回心转意?”
“不是!”时涵急忙,“是抱歉不能答应你!”
许照秋悠悠缓缓地说:“我知道了,你和山阑在一起啦?”
时涵忽然脸烫,“应该算吧,也可能不是……”
“呵呵,他在你旁边吗?”
“没……”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头一回,他从许照秋嘴里听到正经的语气,正经得好像另一个人。
“这样啊,那他应该已经去了……小兔子,以后就换你好好陪他了,无论发生什么,相信他就好了。”
时涵奇怪,“什么意思?”
那头却已换回了平时那副不走心的态度,“好了,我遛狗呢,有什么下次再说,先挂了。”
第44章 不祥的预感
时涵心里冒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杜山阑的消息停在那句【早点睡觉】,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整日的疲惫突然在此时一股脑地冒出来,压得他双肩无力,双眼无神地盯着空气某处。
杜山阑会遇到什么事吗?杜山阑能遇到什么事?以他的地位、能力,还有什么事能为难到他?
时涵下意识地宽慰自己,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他想起很小的时候,杜山阑说去买雪糕,去了就再也没回来。
他一把抓起手机,给杜山阑打了过去。
不到十秒钟,电话就接通了,那头十分安静,杜山阑的嗓音也如分开时一样温和:“希涵?”
时涵头脑空白了一刹,有些语无伦次:“哥哥,你到哪儿了?”
“在半路上,怎么了?有东西忘车上了?”
他摇头,“不是……我就是问问你,分开好几分钟了,想你了。”
杜山阑在电话里轻笑了笑。
很淡的笑声,一闪即逝,让人怀疑听错,但确确实实地传了过来,犹如一颗强效定心丸。
“快点去睡觉,明晚带你去吃饭。”
像有一缕阳光,穿破本是虚幻的阴霾云层,照到时涵身上。
莫名的担忧烟消云散了,他忍不住地抿唇,“嗯,我等你。”
可能童年时期留下的阴影还在,也可能太过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他被许照秋的话吓着了。
说不定人家只是随便说说,是自己想多了。
他放心地回到房间,仔仔细细地洗掉残留的妆容,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听话地上床睡觉。
入睡之前,他照常发了晚安,然后躺在床上等杜山阑回复,一边等一边幻想明晚一起吃饭的场景,没有等到回复,就睡着了。
度过很安心的一晚,第二天早上甚至晚起了半小时。
时涵匆匆忙忙地赶去电视台,不出意外遭到杨笠一记眼刀。
几日相处下来,他对杨笠的性格有了一定了解,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严格到变态,但对迟到这件事尤其苛刻。
最后一个做好准备,几乎踩点赶去集合,周雪安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看起来蔫巴巴的。
想起昨晚的经过,时涵默默从人后绕过去,站到他身旁,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早啊。”
周雪安敷衍地点头,竟然没有和他阴阳怪气。
时涵暗自奇怪,就那么吓唬吓唬,这人整个儿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