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吸两口,房门响了,砰砰砰的。
他耐着性子回话:“谁?”
门外传来左梓乐的沉闷的声音:“我。”
时涵愣了愣,扯开声音说:“你直接进来吧。”
他的房间算不上特别整洁,只是东西少,看着并不乱,左梓乐是头一回进来。
他如进女孩房间一样,颇为拘束地站到跟前,也不坐,拿目光把时涵打量一遍,最后落在他手指夹的烟。
“怎么又抽上了?”
时涵奇怪,“我也没说要戒啊。”
左梓乐沉着脸犹疑,半晌继续开口:“你和我表舅舅……”
空气莫名变得安静,时涵含着一口烟忘记吞。
他佯装淡然:“我和你表舅舅?”
左梓乐把脑袋埋了下去,瞅着地板说:“你和我表舅舅,怎么认识的?”
“咳€€€€”时涵尬笑着吐掉烟雾,“你说什么呢?我是什么人,凭什么能和你表舅舅认识?”
左梓乐是个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根本不跟他含糊,直截了当地讲明:“你不用掩饰,我早就看出来了,上回我们打架,他就是来给你出气的,他跟这学校的校长老师熟悉得很,就是知道你被欺负了才来的,还有昨晚,很明显你是去找他的。”
时涵擦了擦笔尖,把身子坐正,烟也丢掉了。他尴尬地摸了摸唇角的小痣,“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怎么兴师问罪?”左梓乐满脸认真的忧愁,“我是来提醒你的,你还是离他远点吧,不然席茵苒一定不会放过你。”
时涵短暂地沉吟,同样认真地说:“她今天已经搞过我了,没敢下真手而已。”
左梓乐皱眉,“那你还这么淡定?”
“不淡定能怎样?总不能收拾东西逃难去吧,我还要上学还要工作。”
时涵总算明白了,杜山阑何以能信口说出“让梓乐保护你”这种话,在他见过的所有同龄人中,左梓乐算是智商最在线的那位。
他稍作思忖,将今日的惊险遭遇讲诉出来,左梓乐皱起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最后斩钉截铁地道:“表舅舅为了你,放弃了两千亿的资产。”
时涵张大嘴巴,干笑道:“你们杜家那么有钱吗?”
左梓乐说:“而且是资产不是现金,当年席茵苒顺位继承了杜家的一切,这两千亿是单独归在她名下的,后来被她转移到海外,直到入狱都没能找回来,应该是林谦荣的手笔,她自己没这个本事。”
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时涵无法忍地问:“林谦荣到底是谁?”
“你认识林琪吧?林谦荣是他爸爸,上任杜总的助理,席茵苒的出轨对象,当年那起谋杀案的主谋,已经执行死刑了。”
时涵满心生凉。
原来那对母子都不想再提及的往事,是这样不堪入目。
所以当年,杜山阑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他。
左梓乐继续说:“反正你最好别再打我表舅舅的主意,就算你不怕让自己陷入危险,你们两个也不会有未来的,不如早点分手,双方都少痛苦一点。”
时涵凝视他的眼睛:“为什么不会有未来?你这么确定?”
左梓乐闷闷地转身,留下最后一句话:“因为是席茵苒让我跟你说的,她是表舅舅的亲生母亲。”
他走了。
时涵彻底懂了那条短信的意思。
疯女人果然把怨气撒到了他的头上!
他点开杜山阑的微信,最新一条是杜山阑问他到宿舍没,因为心情不好,他赌气没有回复。
他快速地敲下一行字,点击发送:
“杜先生,一个人睡觉冷不冷啊?”
隔了半分钟,杜山阑回了他三个字:“别闹了。”
时涵狠狠地关掉手机,彻底生气了。
好好整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情,他才冷不丁地发现,要不是杜山阑喝醉酒把他睡了,他早就从杜山阑身边滚蛋了!
对,他尽量设身处地,尽量站到杜山阑的立场,曾经当弟弟当儿子照顾过的小孩,被他喝醉酒给睡了,再怎么糟心后悔,按照杜山阑的性格,一定会负责任的。
他不知道杜山阑到底怎么接受了这个狗血的事实,总之他知道了杜山阑为什么不想和他一起住。
那个人,不会真的只是在对他负责任吧?他可是毫无保留把心全部交出去了!
时涵气狠狠地咬牙,他重新把手机抓回来,找出席茵苒的短信,冷冷地回复过去:
“好的夫人,我会做好情人的本分。”
他当然要做好情人的本分,越是这样,他越要把杜山阑这个人全部彻底勾到手!
他把烟盒扔进墙角,跳下飘窗,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从头到脚做了一遍护理,然后赤着身子出来,换上兔兔制服。
要不是去酒吧打工,他很难理解这种衣服的妙处。
和穿过一次的工作服不太相同,在网上搜兔兔,只能买到纯情趣物品,暴露程度绝对无法见人。
他在镜子前左右转身,试图重新做出给杜山阑发过的照片上的姿势。
应该就是尾巴吧,是尾巴的部分吸引到了杜山阑。
他不太确定。
弄了半晌,他找到些许感觉,然后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衣服完好无损地脱下来。
这类衣服,专为撕开设计,就用一次而已,差点给他试穿坏了,他可来不及重新再买。
好生收拾起来,藏进带锁的柜子,他才换回睡衣,爬上床睡觉。
他暂时可以休息了,节目组把他开了,新的资源不知什么时候到。
睡着前一刻,时涵平静地想,他想要的东西,总是很难顺利地得到啊。
这一休息,便是好几天,杜山阑也不找他,他在图书馆学习,困到打哈欠时,骆星遥的道歉来了。
公关黄金72小时都已过去,仿佛销声匿迹的骆星遥居然回应了。
时涵设想过各种情况,哪怕骆星遥亲自上线卖惨,说他巴结豪门殴打欺负,他都想好了应对之策,却没料到,那么高高在上的骆星遥,选择了道歉。
他点开冗长的道歉声明,逐字逐句读到尾,略带嘲讽地找杨笠吐槽:
“挑不出毛病,他竟然全扛下来了,这下倒是我们不好继续为难人家了。”
杨笠回他说:“毕竟是骆星遥,换我做他经纪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劝他道歉,不过不是每个明星都能忍得住这口气,你这哥哥,不简单。”
时涵冷冷道:“我还只能接受,否则舆论又会偏向他,真不甘心!”
“背上虐童的负面,他再也不是几天前的那个骆星遥了,该掉的资源都会掉,咖位直接往下砸了三个级,他往后不好混了,你还怕不好出气?对了,《新起之声》的导演联系我,叫你回去继续拍摄,你想回吗?”
时涵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说:“可以回,但是要导演当面跟我道歉。”
电话那头,杨笠少见地笑了声,“可以,我帮你去交涉,抽个空来公司把歌录了,这波算是因祸得福,趁着热度发首新歌,算是正式出道。”
时涵微笑说好。
外头天色已晚,今天是周六,理论上,杜山阑的休息日。
他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把书本杯子收进书包,沐着晚霞溜达回宿舍,给自己洗了个澡,拿出新近添置的香水,仔仔细细喷洒一遍,然后拿出兔兔的衣服,穿在了外套里面。
第54章 狠心(有改动)
那场闹剧般的风波过后,杜氏重新平静下来,只是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原本不安分的势力尽数冒头。
暗潮汹涌之下,杜山阑一语不发地回到公司,恢复了林琪的职位。
让林琪恢复工作的直接好处是,时涵重新有了准确的消息渠道。
林琪这人,和林€€肯定没法比,但挑不出大毛病,向他打听杜山阑的行程时,他往往知无不言,丝毫不把时涵当外人。
时涵就欣赏他这点,盼望他能在杜山阑身边天长地久。
等待打车的时间,时涵打听到,杜山阑结束工作,独自去了茂华游泳。
茂华,熟悉的地方。
杜山阑居然没有直接回家,往常他肯定直接回家休息,今晚的计划可是按照杜山阑在家的前提制定的,居然出师不利。
时涵默默呼了口气,心道不算什么,招手叫来出租。
担心路上不小心穿帮闹尴尬,他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里头那身衣服原本是女装,对他来说有些勒,勒得很难受。
他把外套帽子拉上来,包住脑袋。
车玻璃反映出他的脸,两边腮颊毫不意外地红了,像喝多酒的人,朦朦胧胧地醉人眼。
他还没有见到杜山阑,先把自己灌醉了,浮想联翩之下,双腿微微地发软。
上次的情形,杜山阑大概忘了,他还记得一清二楚,他没脸明说,但心底承认,他迷恋了那样的杜山阑。
喜欢的男人热乎乎地抱着他,对他说平时从来不说的情话,对他做平时从来不做的最亲昵的事,又怎么能做到不迷恋呢?
车子驶了不多久,茂华俱乐部到了,他没来由得心扑扑跳。
还是那条富豪聚集的步行街,街边停着各色价位不低的名车。
时涵有些日子没过来,俱乐部的前台小姐显然还记得他,见他进门,友好地微笑:“时涵少爷,过来找杜先生吗?”
时涵站到柜台前,浅浅地回笑:“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先不要告诉他我来了。”
前台小姐连忙点头,表示会配合。
时涵含笑经过她,拐进俱乐部的长廊。
时间还早,他不急着进去找人,而是找了间无人的更衣室,把自己反锁进去,开始给杜山阑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终于接通了,听筒里传出熟悉的沉冷的嗓音:“什么事?”
时涵把身子靠上墙,忽然想不出下句该讲什么。
他当然喜欢杜山阑,本就喜欢得要死,知道杜山阑是幼时的熟人,更加无条件地相信依赖,这几天心里拗着脾气,故意不打电话发消息,杜山阑估计在忙吧,主动联系他也是问些“吃饭没有”、“有钱没有”之类的问题,像极了老父亲关心在外求学的大学生,一点情人间的暧昧都没有。
他当然了解杜山阑,杜山阑天生没长花花肠子,不是不懂,忙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骨子里还把他当小孩子。
他哪里还是小孩子!他不是正儿八经杜山阑的小情人吗?
跟自己撒气似的,他狠命咬住下嘴唇,等到泛红泛白,才松开道:“杜先生,你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