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沈疏白望着江郁礼的双眸。他从未感觉到如此温暖的爱意。
仿佛整个人都被包围,连内心最阴暗的深处都被普照。
这就是他最喜欢的郁礼。
他能够让他感受到这样的力量,让最厌恶自己的他都能觉得,或许他也没有那么糟糕,或许他也能被别人无条件接受。
只有郁礼。
他微微垂眸,看着那双握着自己的修长双手,他缓缓掀开手掌,紧紧回握住了他。
“郁礼,”他轻声说,“谢谢。”
江郁礼对他笑了笑,那是一个安抚的笑,“小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沈疏白抬眸看着他,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柔软,他近乎贪婪地凝望着江郁礼的脸庞,想要牢牢抓住他的笑颜。
但同时,他又深知他在越陷越深。
他大概永远无法停止对郁礼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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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江郁礼回到家以后,江皓煊正好洗完澡在喝他的草莓牛奶。
“哥,你回来了啊。”江皓煊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叫他。
“嗯。”江郁礼应了一声。
江皓煊看到他的脸色,微微扬眉,“怎么了,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下一秒,他想到什么,有些酸溜溜地道:“你和疏白哥又玩了什么好玩的?老是不带我。”
江郁礼今天心情不错,决定多关照一下他的冤种弟弟,“晚点把你的作业拿过来给我看看。”
江皓煊:“……”
说完,江郁礼便留下江皓煊一个人一言难尽地站在原地,回了房间。
今晚他觉得他离小白要近了一些。他说出了他一直想到小白说出的话,小白还愿意让他触碰他,这让他很高兴。
他早就决定要一直陪着他,今后也不会变。
而另一边,沈疏白则在江郁礼离开以后便上楼回房了。他眼中还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为察觉的淡淡柔意。
然而刚走到拐角他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看着他的沈子寒。
和晚上一直笑盈盈的样子不同,他此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他看,让人琢磨不透情绪。
沈疏白的步伐停在了原地,回望着他,眼中的情绪已然褪去,很平静地看着他。
“你们关系还是那么好啊。”沈子寒意味不明地道。
“你想说什么。”
沈子寒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他应该不知道吧?”
他走到沈疏白面前,两人的肩相碰,沈子寒垂眸,眼中满是轻蔑,“你对他那见不得人的感情。”
沈疏白的脸色冷了下来,“跟你没有关系。”
说完,他便越过了沈子寒,继续向前走了。
“跟我确实没有什么关系,”沈子寒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只是不知道郁礼要是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你不会真的觉得他会接受你吧。”
“他现在还留在你身边只不过是可怜你罢了。可怜的,没有朋友、孤身一人的小白。”
沈疏白依旧没有说话。
或许小的时候他还会被这些话刺到,可现在这些话听了无数遍,他已经没有感觉了。
他早就接受了自己是异类的事实。
可及时如此,郁礼还是让他留在他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沈子寒看他的眼神忽然冷了几分,缓缓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那个玩具模型吧?”
沈疏白蓦地一滞。
沈疏白小的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玩具模型。那是他父母某次出国出差的时候带给他的。他有不少玩具,但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个模型情有独钟。
某次沈家父母的合作伙伴一家到沈家玩,那家还带了他们三岁的孩子,希望能跟沈疏白一起玩。
三岁的小孩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对什么东西都抱有异常的好奇心,还老缠着沈疏白道:“哥哥,陪我玩!”
沈疏白当时虽然只比那小孩大了一岁,但他对和那小孩玩没有兴趣,只想一个人玩自己的玩具模型。
大人们正在客厅里交谈,而他们两个小孩则在娱乐室里玩,由当时十四岁的沈子寒照看。
沈子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从手机屏幕上抬眸看了一眼,见沈疏白一个人摆弄自己的玩具,而那个小孩则站在一旁死死盯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懒懒道:“疏白,你让他玩一下呗。”
沈疏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随后便又低下头继续玩了。
那小孩已经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那个模型,越看越觉得好玩。见沈疏白还没有要给自己玩的意思,他开始逐渐不耐烦,大声道:“给我玩!”
沈疏白嫌他吵,转过身背着他继续玩。
小孩见状,急得要哭了。在原地踟蹰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一把伸手想要从沈疏白手中抢过来。
低头玩手机的沈子寒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见状微微睁大了眼睛,连忙放下手机出声阻止道:“诶诶,别动手。”
沈疏白先是躲开了,但这一举动似乎让对方更加愤怒了,这会儿更加用力地伸出双手铁了心想要将玩具抢过来。
愣了一瞬,然后赶忙反应过来他想要做什么。
下一瞬,他直接将玩具举高,然后往地上一砸。
“啪€€€€”一声,玩具模型被摔得四分五裂,细小的零件散落在遍地。
模型显然被摔坏了。
屋内一片寂静。
不只是那小孩,就连沈子寒都不由愣住了。
只有沈疏白一人神色沉着,双眸乌黑浓厚,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沈子寒愕然地望着他,一时震惊得失语。
他刚才亲眼看见,他是故意将玩具砸在地上的。
那是他最心爱的玩具,谁都知道。自从他收到这个玩具以后就几乎永远将它带在身边。
可是就在他的玩具将要被抢走的瞬间,他亲自砸碎了它。
在片刻的寂静后,小孩的哭声响起,很快变成了嚎啕大哭,将客厅里的大人们都吸引了过来。
小孩的父母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安抚他。大家望着地上的玩具碎片,有些不解地看向沈子寒。
沈子寒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半晌才作声道:“他们刚才抢玩具,不小心摔碎了。”
小孩的父母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只能安抚下自己的孩子,然后向沈疏白道歉,说会给他再赔一个别的玩具,沈父连忙推辞了。
一旁的沈母全程不作声,望着静静站在原地的沈疏白。
这件事情就像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起。
可沈子寒依旧记得。
他望着眼前已然成年的沈疏白,眉眼凛冽,语气沉沉。
“弟弟,人可不是什么玩具。”
第26章
周一, 江郁礼上课的时候难得有些走神。就连下课了都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同学笑着叫了他一声,“郁礼?下课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 有些难为情地跟对方道了声谢, 收拾好东西去了画室。
在画室, 他坐在画架前,错把白色颜料拿成了黄色颜料,画上原本的一朵朵小雏菊变成了小菊花, 整幅画忽然多了几分莫名的喜庆。
经过他身后的林南宴瞥了一眼, 扬了扬眉,“你这油菜田画得挺不错啊, 学弟。”
江郁礼:“……”
他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把自己将白色颜料错那成黄色颜料的事告诉对方的话大概会被狠狠嘲笑一番的吧。
他叹了口气,放下画笔。他今天实在是有些不在状态。
林南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反着坐下面对椅背, 双手折起来趴在椅背上,侧头看着他问:“怎么了学弟?”
江郁礼顿了顿。
实际上他是在想小白的事。虽然他那天晚上从沈家离开的时候小白似乎没什么事,但是今天早上等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看着就有些心事重重的了。他在担心是不是沈子寒在他离开以后又对他说了什么。
那天沈子寒对沈疏白说的话让他还是有些在意。虽然是亲兄弟, 但是那样的话也有些过了吧?至少他不会对江皓煊说那样的话。
他之前就很少听沈疏白说起沈子寒的事,现在他想他知道原因了。原本他还以为他们只是因为分隔两地所以不是很亲近,但现在看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比他想象得还要疏远。
但那毕竟是亲兄弟,他也不好说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他今早试着提起这事的时候,小白也只是安抚地对他笑了笑,说没什么, 显然是不想让他担心。
“学弟?”林南宴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郁礼回过神, 对他笑了笑, 这才想起回答他的问题, “抱歉学长,我没事。”
林南宴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忽而道:“那天晚上他把你送回家了,然后呢?”
他说的是聚餐的那天晚上,沈疏白带他回家的事。
江郁礼有些意外对方会忽然提起这事,但还是回答道:“小白把我送回家以后就离开了。”
林南宴扬了扬眉,“真的?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别的?”
江郁礼有些无奈。他不知道为什么学长总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但应该只是在开玩笑吧,“真的没有。”
林南宴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随意地笑了笑,“好吧。”
他伸了个懒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懒懒地道:“我饿了,去吃饭吗?”
江郁礼有些抱歉地拒绝了,“我有点事,学长你去吧。”
“好吧。”林南宴像是有些可惜的样子,从座位上起身一个人朝画室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回过头,对江郁礼笑了笑,“代我跟沈学弟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