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宴没有说话。
会有人担心吗?他那位从来不在家的父亲?他想不会。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能还关心他的人已经离他远去了。
“同学。”少年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抬起头,就见对方神情认真地望着自己,“有什么困难总会度过的。伤心难过也没关系,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时候。如果你想的话,你有什么苦恼的事可以跟我说。我会听的。”
林南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这样直接。可是神奇的是,他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虚伪。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中满是真诚的关心。
有多久了……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一时之间他除了望着他以外做不出任何反应。
半晌,他才张了张嘴。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对方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道:“江郁礼。”
林南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这个名字记在了脑海里。
他站起了身,江郁礼这才意识到他比自己高出将近半个头,还没反应过来头就被人轻轻揉了揉,他下意识愣了愣。
林南宴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我现在回家了。不用担心。”
江郁礼这才回过神,抬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缓缓点了下头,“……那就好。要我送你吗?”
“不用,你也早点回家吧。我走了。”
“嗯。”江郁礼朝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路上小心。”
林南宴又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一声,“嗯。”
只是短短的一次见面,林南宴却一直记在了心中。那个少年的身影,还有名字,他总是时不时回想起来。
那天晚上在海边的记忆帮助他熬过了剩余的高中生活。然后他就毕业了,最终还是如父亲所愿上了海大,浑浑噩噩地上到了大三。一切都和他想象中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再次遇到他。
那天在画室,他被一道身影撞醒,看到他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在做梦,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可是从对方茫然的神情来看,他并没有认出他。
也是,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他大概早就忘了吧。
可是他还是止不住感到一阵失落,只好装作和他第一次见面一样,问了他的名字。
那之后他也继续装作不熟一样和他相处,因为在一个社团的缘故他也逐渐了解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他得知他比自己小两岁,在读心理学,学过素描,对美术也很有兴趣。
他身高一八一,体重似乎偏瘦。
他不是混血,只是遗传了母亲家族天生的浅发浅瞳基因。
他平时喜欢打篮球还有打游戏,小时候玩过马里奥全系列的游戏。
他不怎么能喝酒,多喝一点浑身就会变得红通通的,喝多了甚至会断片。
……
他比记忆中长高了一点,脸也长开了些,稚气褪去了几分,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但还是一样好看。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他总能从他的眼中看出真诚的关心,就算过去了那么久,还是一样。
越相处,他便越发现自己在被他吸引。
等他察觉到自己这份感情是什么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情。
第一次,他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不会反感,甚至想要主动接近他,想要得到他。
可是很快,他又得知他有一个关系很好的竹马。
两人一起长大,亲密无间。
就算让自己不去想,他也不得不在意。
他和江郁礼分开的这三年,他的竹马一直和他在一起。
这几个月他了解的这些事,他的竹马从小就知道了,甚至有很多都是一起经历的。
面对这样的竞争,他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放手。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欲望。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什么。
林南宴缓缓抬眸,看向窗外高高悬挂在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
江郁礼。
他想要得到他。
第40章
江郁礼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旁边已经空无一人。他摸了摸旁边的床单,已经没有温度了,沈疏白不知道已经起来多久了。
因为昨天晚上喝了点酒, 他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晕的。
他浑浑噩噩地从床上起身,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他起身去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然后去了客厅。
客厅里也空无一人,沈疏白看样子是已经离开了。江郁礼看到料理台上放着一盘早餐, 旁边还有一个纸条。
【我去实验室了, 早餐可以先热一下再吃,衣服在洗衣机里已经洗好了€€€€小白】
江郁礼看着手中的纸条, 忍不住笑了。
小白自己称呼自己为“小白”这件事让他觉得很可爱。
他将纸条折起来收了起来。
吃完早餐以后,他将洗衣机里洗完烘干了的衣服拿到了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的衣服以外还有一件沈疏白的衬衫。他换上自己的衣服以后帮沈疏白把他的衣服也挂到了衣柜里。
沈疏白的衣柜里没有什么衣服, 只挂着几件衬衫还有卫衣,还都是他以前跟他一起去买的,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来得及从家里带过来。
江郁礼有些无奈, 小白一直是个不怎么注重穿着的人,他怀疑他这几件衣服可以一直穿到破掉。
他帮沈疏白把衬衫挂好以后,关上衣柜门离开了房间。
江郁礼回到学校, 上完一天课以后,下午去了美术社。
他去的时候林南宴正好也在。他坐在窗边看书, 不是之前的那本书,但也是一本法语书。江郁礼看了一眼标题。
Les Fleurs du mal.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林南宴微微抬起头, 侧眸和他对上了视线, 然后朝他笑了笑, “学弟。”
“学长。”他叫了对方一声后, 又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在自己常坐的位置落座。
他拿出画具,然后开始继续上次未完成的画。
由于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再加上喝了酒,他今天实在是没什么精气神,短短几分钟打了好几个瞌睡。
林南宴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来到了他旁边,似笑非笑道:“学弟,昨天晚上没睡好?”
江郁礼见对方察觉到自己频频打瞌睡,不觉有些难为情道:“有点。”
江郁礼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意识到他可能认出了这是昨天的衣服,解释道:“那个,这个是洗过的。”
林南宴笑了笑,“学弟平常不是会夜不归宿的类型呢。”
这说法让江郁礼一噎,无奈道:“也不是夜不归宿,只是在朋友家里借住了一晚而已。”
林南宴没有再对此评论什么,只是随口一问:“昨天喝酒了?”
“喝了一点。”江郁礼如实回答。
“学弟的酒量很差呢。”
江郁礼无言,只好说:“没有喝很多。而且我的酒量也没有差到喝一杯就醉。”
林南宴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
江郁礼无奈,不再跟他说话,继续画画。
原本江郁礼以为今天沈疏白会在实验室里忙到很晚,但晚上他忽然接到对方的电话说发现他的钱包落在了他家里,问他要不要给他送过来。
江郁礼翻了翻书包,诧异地发现的确不在,便直接说他会过去拿,沈疏白说好。
于是晚上江郁礼再次去了沈疏白的住所。他到的时候沈疏白已经在做饭了,进门以后沈疏白问他:“郁礼,吃饭了吗?”
江郁礼确实没吃,便如实道:“我还没有。”
沈疏白点点头,“那一起吃点吧。”
江郁礼也不好拒绝,只好提出帮他打下手。但实际上沈疏白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最后也只是洗了点蔬菜而已,他还想帮忙,但却被沈疏白拒绝了。最后也只是坐在一旁看他做饭。
很快沈疏白便做好了几道菜,又是江郁礼爱吃的菜。江郁礼最终还是没忍住吃了好多。
吃完饭以后,两人一起收拾了桌子,将碗都放到了洗碗机里。
事后沈疏白回了趟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江郁礼的钱包,还给了他。
江郁礼笑了笑,“谢谢,小白。如果不是你说我都没发现我钱包丢你这儿了。”
“没事。是我洗衣服的时候拿出来的。忘了跟你说,抱歉。”
“没事。”江郁礼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时间也不早了,江郁礼觉得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便对沈疏白道:“那,我先走了。”
沈疏白却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江郁礼停住脚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沈疏白迟疑了一会儿,然后道:“郁礼,明天有时间的话,能陪我去挑几件家具吗?”
江郁礼扬了扬眉,然后很快点了点头,“当然,明天我下课陪你去。”
沈疏白淡淡笑了笑,“嗯。”
“那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