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魏谌走到办公桌边,裁开一封最新收到的秘密文件。上面印着一份未经翻译的表格。
“我看到有人推着餐车进你的餐厅了。上面的盒子看起来很高级。里面是什么东西?”
“生日蛋糕。”
魏谌看也没看,将文件放回带锁的抽屉,顺手松开锁骨位置的一枚纽扣。
“蛋糕?”维拉挑了挑眉,“谁过生日?”
“你说呢。”
“我知道了,那个闷葫芦似的小鬼。你用一块蛋糕就收买了他?”维拉抬起胳膊搭在椅背上,膝盖肆意地打开,抖起腿来,“要是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上当受骗。”
“这个蛋糕的作用可不是收买,只是为了加深他的疑惑。”
“别跟我卖关子。”
“信息素带来的心动,往往伴随着肉体欲望。这很容易迷惑心智。”魏谌翻出夹在文件里的一只钢笔,拆开弯折的笔尖,检查起内部损伤,“我会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阶段,把情欲,变成真正的心动。”
“你这次……”维拉微微一愣,评价道,“倒是意外的有耐心啊。”
“因为我想要的东西。”魏谌将笔芯放在光源下,看着表面上细密的裂痕,心不在焉地笑了一声,“必须牢牢地握在手里。”
“€€€€人也一样。”
***
越川一推开宿舍门,就看到自己的床铺周围站了一圈的人。
为首的是一脸愤怒的林畅北。池野和金都在他身后,前者在他耳边焦急地辩解着什么,后者却怎么也不敢上前。
这一次,反倒是雷恩在旁边看好戏。
“看看,看看这个。”他吹了声口哨,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得意,“有人要倒霉了。”
听见越川回来的动静,林畅北直接拨开人群冲上前来。
“你去哪儿了?”一字一句间都压抑着怒气,食指快要怼到越川的鼻子上,“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越川不解地看着他。
“不知道。”
“€€€€你只会这样回答别人的问题吗?!”隐忍不发的态度显然激怒了林畅北,他咬牙切齿,伸手就要抢越川拎着的礼盒,“这是什么,你从他们那儿拿了什么东西回来?”
“不是给你的。”
“谁管你要给谁。给我,现在就给我€€€€你没听见吗?!”
发觉自己的力量不占优势,就连对着耳朵吼叫,对方也无动于衷。林畅北顿时火冒三丈,一边掰他的手指,一边往他鞋上连踩数脚。
越川看了眼躲在人群里的池野,无所适从地耷拉下眼皮。
“我听见了。”
“就让给畅北吧,阿越。”池野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越川怔了怔,随后听话地松开了手。
“……好。”
盒子在大力的拉扯下起皱变形,林畅北并没有意料到对方会这么快放弃。他脚下一个不稳,往后趔趄了好几步,蛋糕也随之摔落。
看着被鞋底抹成一道道的奶油。越川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黯淡下去。
但这粒石子随时都能煽动围观者的情绪。
“蛋糕?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东西是真的吗?快、快问问刚才他去哪儿了?”
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雷恩意外地眯起一边眼睛。
“你在外面吃东西?”林畅北爬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裤脚上沾到的奶油。有个胆子大的男孩跑上前来,用食指刮了刮盒子内侧的奶油,“你带这种东西回来是想干什么?是来嘲笑我吗?”
“不是。”
“还敢说‘不是’?”林畅北被进一步激怒,他抓起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纸盒,几下撕碎。又觉得不太解气,一把拿起角落的热水瓶,对准越川的被子倾倒下去,“你还记得自己答应了我什么吗?你说过会帮我完成任务,但结果呢,你食言了。”
“我没有答应过你。”
越川始终没有反抗,而是在他停下来以后一一拾起地上的碎片,紧紧握在手里。
“那你怎么也不拒绝我?如果不想帮忙,为什么不说一声,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林畅北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可是害得我今天不仅被老师训斥,还没有东西吃!”
“嗯。”
“‘嗯’什么‘嗯’,你不该跟我道歉吗?说啊。”他狠狠地推了越川一把,但没推动,“快说‘对不起’。”
面对他的一再施压,越川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
他没说话,只是从林畅北身旁缓步走过,俯身抱起湿透的被褥,径直朝外走去。
背后传来对方的大肆咆哮。
“别回来了,永远都别回来了!”
-
推开洗衣房门,越川先看到了倚靠在洗衣机旁的高挑身影,接着就是扑鼻而来的浓烈烟味。
他皱起眉头。
那个人像被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大跳,用听不懂的语言骂了一句,烟头也差点摔在地上。通过声音与体型,越川认出她是魏谌名义上的保镖。名字叫维拉。
“是你啊。”女人有些尴尬地摆摆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越川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识,又指了指她手里的半截烟头。
“违规。”他好心提醒,“会罚钱的。”
“深更半夜这么正经干嘛,抽支烟而已,又不算什么大事。”维拉挑起眉梢,当着他的面缩紧腮帮,深吸了一大口,故意呼出几个烟圈来,“厉害吧?”
“嗯。”
“不许告诉别人,要不然我得倒大霉。”
“好。”
得到承诺后,维拉把最后半截烟叼在嘴里,用指骨揉了揉太阳穴。越川则找了张废报纸,他搁置好被褥,绕到橱柜前翻出一台老旧的吹风机。
还没等插头对准孔眼,他就被维拉揪住衣领往后拉拽,后脑勺直接撞在女人饱满的胸口。
越川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抱着脑袋跑开。
“这是怎么了?”
“抱、抱歉。”
“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我问的是你的被子。”
他迟疑了一瞬,这才犹豫着点点头:“嗯,湿掉了。”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费劲……”维拉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脸蛋,“是谁弄湿的,你自己吗?还是你梦遗了?”
越川难堪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没有,只是水。”
“看着也像。你要真弄出这么一大滩,我都准备抓你去做实验了。”
“嗯……”
“除了这些‘嗯’,‘好’之类的回应,你就没什么别的语气词了?至少也跟我告个状吧。”
“我不告状。”
“你€€€€”维拉冷不防呛了一口烟,也没心思和他继续讨论罪魁祸首,“咳、咳……你过来。来看这几块,都扩散到这么大面积了,就用这个吹风机,你准备吹到几时?”
越川没有回答。
她忍无可忍地指指时钟。
“看见没,快宵禁了。你是真的不怕被罚站到天亮?”
“嗯。”
维拉见他又冒出一个语气词来,急得直想打道回府。就在这时,男孩紧握的指缝间漏出了纸片的一角。
意识到那是什么以后,她的瞳孔缩了缩,食指用力掐断烟头,不确定地试探道。
“你,今晚要不要去魏那里睡?”
越川震愕地抬头看她。
“别担心,不是送你去他床上,就是……怎么说呢。”维拉挠挠鼻子,她快被这双灰眼睛盯出罪恶感来了,“他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有空出来的沙发,反正他这家伙也不常去。你要不要在那凑合一晚上?”
越川不确定自己该作何反应,他总是无法拒绝接近这个名字的机会,可道德感又不准他擅作主张。
“我还没有得到允许。”
“这种事要得到什么允许?我来做主。其他的你别管。”维拉伸手拔掉插头,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一晚上而已,找个地方挂好被子,我带你过去。”
越川实在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强硬,只能低头说了声“谢谢”。
***
顺带一说,这绝对是本世纪以来性质最恶劣的谎言。
维拉骗了他,骗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骗他说房间的主人忙于工作,骗他说放下警惕将得到一夜好梦。
现实却与这背道而驰。
一看到那挂在椅背上的白色西装,越川便顿感不妙,他还来不及回身,背后的智能锁就传来上锁的“滴答”声。
他徒劳地拧了好几下把手,门都纹丝不动。
很显然,没有房间主人的指纹,没人能从这儿脱身。
可怜的男孩就这样被独自留在Omega的气味里,陪伴他的唯有浴室传来的淅沥水声。
对自己的处境终于有所觉察,越川匆匆躲到沙发上,抱起一块软枕将鼻子埋了进去,却一不小心把自己闻得心慌意乱,脸颊羞红。
-
魏谌擦着半干的头发推门而出,睫毛上的水珠滴淌到锁骨,沿着胸口滑落。
他单手绑好系带,将一件羊羔绒的浴袍松散地搭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