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攻玉道:“应该已经好几天了。”
谢生忽然有些呼吸困难。
他打开监控室的窗户,大口深呼吸,可心底却像漏了一个窟窿,呼呼往外泄着冷气。
他从不惧怕恶意。
只是这次的恶意带着倒刺,来往呼啸间,将他的心划得一片鲜血淋漓。
因为它来自曾经的挚友。
“可以,这很刑。”
苏铮捏着那枚窃听器,怒极反笑,“他x了个xxx的,玩脏的是吧,好啊,来啊,丫的老子玩不死你!”
“报警吧。”石攻玉掏出手机。
“……等一下。”
谢生哑着嗓子,他一向冷静自持,很少将自己的脆弱暴露人前。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但是,可以让我再想想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王鼎鼎反应最快:“啊,没事谢生,你慢慢想,我们先去买瓶水。”
说着,王鼎鼎拉着苏铮和石攻玉出了监控室,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谢生还犹豫什么啊,直接报警抓丫的,要不让落哥家那个特种兵秘书带人过来狠狠揍丫一顿也好啊!”
石攻玉也有些不解,“这是明确的犯罪行为,在证据充分并构成伤害的前提下,是可以拘留或判刑的。”
王鼎鼎咬着吸管,叹气。
这俩人,一个怒气上头,一个只认死理。
“哪儿那么简单啊。”
“你们想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失智黑化,因为各种匪夷所思的原因对你们展开疯狂报复,你们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我扔进局子里吗?”
这世上的事,但凡牵扯到一个“情”字,甭管友情爱情亲情,复杂程度绝对直线飙升。
苏铮挠挠头,好像也有道理。
“我会难过。”石攻玉认真思考一番,得出结论,“但你必须伏法。”
王鼎鼎:“……”
你一定要这样伤害我吗。
“那换成傅潇!”苏铮立刻替王鼎鼎伤害回去,“傅潇杀人了,被你撞见了,你说吧你咋办?”
石攻玉没有片刻犹豫:“我记得家里有一本犯罪学,里面有讲如何分解尸体。”
铮鼎:“……”
请你离开,你快点离开。
-
监控室里。
“他叫薛上。”
谢生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苍白的指尖终于有一丝回暖。
“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生是小学三年级认识傅潇的,而薛上,他是教会谢生“朋友”一词含义的人。
你或许也有过这种经历。
从牙牙学语开始,你的身边就一直有一个同龄孩童存在,你们年纪相仿,比邻而居,你们一同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他替你受过伤,挨过骂,在你被通宵罚跪的夜里,踩着摇摇欲坠的梯子爬到窗口为你送吃的。
你为他顶过包,挨过打,乖巧顺从的童年时代里,唯一的“叛逆”就是和他逃掉自习课出去买冰淇淋。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们开始渐行渐远。
发去的消息时隔两天才得到敷衍回复,见面时只剩下点头示意,他的身边似乎有了新的朋友,所以可以将你送的生日礼物丢进垃圾桶,并一次次无视你试图恳谈的请求。
谢生迷茫过,伤心过,直到他明白,生命里的很多人都是这样走散的,他无力回天,也无法挽留。
可今天,薛上的再次出现,就像往他的心湖里投下了石头,一掷激起千重浪。
第44章 博得美人心的正确方法
谢生觉得好累,想向沈鲸落要一个抱抱,无奈周围都是监控屏幕,不太好施展他狂野的一面。
沈鲸落当然明白。
学校的录像没有权限不能拷贝,沈鲸落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拉着谢生离开监控室。
“到了高中,我和薛上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两人坐在宿舍后的花坛边,这里偏僻,就算谢生趴在沈鲸落怀里打滚都没人看见。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晚上,他喝多了,跑到我家楼下,用酒瓶砸我房间的窗户,说了一些‘都怪你’、‘凭什么’、‘我好痛苦’之类的醉话,后来听说他高考失利,又复读了一年。”
谢生把头靠在沈鲸落肩膀上,蔫耷耷的。
“七月份的时候,我让傅潇打听了一下他的近况,听说他也考上了扬大的法学院,我才稍微安心。”
本以为要成为一个院的亲学长学弟,只是薛上来了,谢生却转走了,兜兜转转,也算是相安无事。
没想到今天……
“死去多年的老朋友突然攻击我。”小谢叹息。
沈鲸落笑了,都不用问,肯定是跟王鼎鼎学的。
不过,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估计早就慌到不知东南西北,谢生这么快就缓过来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不愧是他的小猛o。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鲸落握住谢生的手,十指相扣。
“一铁锹拍上老朋友的头,把他怼回坟里,还是干脆挖出来,扬了他的骨灰。”
谢生明白他的意思。
“怼回去,就像埋了个炸弹,迟早还有诈尸的风险。可扬了他……我下不了手。”
就算他狠下心,风一吹,骨灰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眯了他的眼睛。
沈鲸落想了想:“你怕事情闹大,他在法学院待不下去。”
谢生点头。
他不是什么圣母,被人欺负了还逆来顺受,可薛上到底不是那些他能一拳一个的混混。
就像他忍了胡丽珠的巴掌,是为了谢听的将来,而薛上……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他毕竟非法入室,还涉嫌侵犯他人隐私,如果把这事捅到警察局,薛上可能会被拘留,一旦留下案底,他的前途就毁了。
谢生当初是如何被迫离开法学院的,他自己最清楚。
薛上是复读一年才考上的,而且他的心志远没有谢生坚韧,就此崩溃也说不定。
精神正常的时候都这么变态了,万一崩溃,还不抱着炸药和世界一起同归于尽啊。
谢生闭着眼睛,只觉得头疼。
“之前还说什么法律是底线,可如今……我是不是很双标?”
沈鲸落低头亲亲他的发旋:“所谓双标,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你这是心软。”
当他人受到侵害时,谢生可以为了公正舍弃一切,可当受害人变成他自己,他连追究都要考虑到世界和平。
或许,这也算另一种意义的双标?
只是和谢生相处时间越长,沈鲸落就越打心底觉得可惜。
他的宝贝是如此优秀,他拥有比外表更加熠熠生辉的心灵。
他就该穿着法袍站在法庭上,为了他梦想中的正义而战。
可如今,谢生只能和他这种无所事事的人一起坐在教室里,听所谓的文学,写吭哧瘪肚的小诗。
“所以,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沈鲸落眯着眼睛,“引君入瓮,弄清这位老朋友诈尸的真正原因。”
身边人没反应,沈鲸落一回头,发现小东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我知道我很帅,但如果你一直看我,我会兽性大发的。”
谢生眨了下眼睛:“我以为你会揍薛上一顿。”
这么理智,实在不像他的虎虎。
沈鲸落勾了勾嘴角,揍是肯定要揍的,时间问题,而且肯定不能让你知道啊。
“我好厉害。”
谢生突然开始自我夸夸,“近朱者赤,一定是我感染了你。”
沈鲸落:“……”
还感染,你是什么小丧尸吗。
看着谢生美滋滋的小样儿,沈鲸落忍不住想,如果谢生知道他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会不会直接拨打110热线。
正义有很多种,其中也包括坏蛋的正义。
在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沈鲸落在用他的方法守护心爱的人。
而那些事,谢生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
既然要请君入瓮,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
沈鲸落让袁韧私下调查薛上的底细,又派了个人暗中盯着他,为了保险起见,沈鲸落还在寝室门梁上安了摄像头。
只要丫敢来,必将把你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