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顾屿一愣：“考我？”
喻冉笑着点点头, 一双眼睛弯了起来，这会儿倒是看不出单纯干净了，那狡黠的模样像极了小狐狸。
顾屿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冷漠的, 看似平和好相处，但从不会主动去了解一个人，和人交往的过程中心里也一直有条边界线，自己不会主动越界, 也不会允许踏过来。如果非要说个自己最为了解的人，那毫无疑问就是沈染轩了，其次便是喻冉。
因此对于喻冉说得考验顾屿还是挺有信心的, 于是点点头，自信应下：“好啊。”他甚至觉得, 喻冉根本不用问，自己完全可以把他出道至今的所有经历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喻冉其实一开始就相信了顾屿是自己的粉丝, 但是突然游戏心起, 于是真的开始了提问。
“第一个问题，我的第一张专辑名字是什么？”
顾屿不假思索地答道：“十八？正青春！”
喻冉满意地点头, 又接着问：“我出道后参加的第一档综艺是什么？”
“与你相乐，当时和你参加比赛的同伴一起当助唱嘉宾。”顾屿仍然想都没想答案就脱口而出了, 不仅如此，还主动拓展道，“第二个节目是大逃亡, 你还被NPC吓哭了。”
“咳！这个就跳过吧！”喻冉冷静地问出第三个问题, “我出道前参加过什么比赛？”
“星之声, 最后拿到了全国第四名。”顾屿回答完在心里默默补充, 虽然他觉得以喻冉的水准其实是不止第四名的, 纯粹是因为四进三那天喻冉生病影响了状态。
喻冉对于顾屿的表现十分满意, 主要是每次顾屿回答都是脱口而出的，就像是刻在了脑海里一般，甚至都不需要思考。于是他决定加大难度，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还记得我在总决赛演唱的第一首歌是什么吗？”
喻冉当初参加的那档音乐比赛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不过这档节目在当时知名度还是挺高的，所以顾屿还能记住节目的名字和他的名次他倒也不是很意外，但是再细化到具体的表演曲目的话，其实他不觉得顾屿能答出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都还没把问题问完整，顾屿甚至已经开始抢答了。
“Welcome To Our World，是一首比较小众的歌。”顾屿的语气笃定而自信，没有丝毫犹豫。
喻冉诧异地转头看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说：“我相信你是我的粉丝了。”
顾屿也冲他微微一笑，笑容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有说，自从知道喻冉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从网上搜索跟喻冉有关的消息。那段时间，喻冉刚好出道不久，因为星之声的比赛积累了一些人气，加上签的经纪公司也是大公司，所以出道资源很不错，在电视上很活跃。顾屿那时候还不知道喻冉和妈妈曾经的过往，满心以为日后他们会有兄弟相认的一天，为了以后能尽快拉近兄弟间的距离，就想先通过网络多了解哥哥一些。
后来，他终于对哥哥的情况了如指掌了，现实却告诉他自己期待已久的兄弟相认的那天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到来了，但是每天定时上网搜索喻冉的最新消息却已经成为了习惯，直到五年前喻冉逐渐减少了活动，进入半隐退状态，网络上关于喻冉的消息日益减少，这个习惯才开始淡化。
顾屿正回忆着，突然听到喻冉问自己。
“二公舞台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屿回神，琢磨着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总不好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一直在摆烂吧。不过没等他回答，喻冉又补充了一句。
“努力练习吧，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虽然哥哥的鼓励很暖心，但顾屿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由于前几期摆烂得太成功，如今他早已成为了公认的差生代表，又懒又菜还不思进取。即便是给他投票的网友也不是喜欢他的舞台才投票给他的，可以说，无论是队友还是观众都已经不对他的舞台表演抱任何期待了，所以连让他加油，好好练习这种话都懒得跟他说了。
喻冉这句期待你的表现但凡换一个人来说都像是故意嘲讽。但是顾屿知道，喻冉性格真诚直率，并不擅长阴阳怪气那一套，所以他说期待那肯定是真的在期待。
当初为了尽早离开这里，顾屿在训练营的时候又是划水又是摆烂的，虽然这个做法让其他选手和网友都有诸多不满，但是顾屿自己很满意，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无论外界不满他的声音如何激烈他仍然我行我素。
但是世事难料，他怎么都没想到喻冉竟然会成为节目的新导师。一想到喻冉很可能看过自己往期的表现，他就觉得悔不当初。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喻冉眼里是何种形象……
顾屿突然有些好奇，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他哥：“喻老师……前几期节目你看过吗？”
“看过啊，每一期都看了。”喻冉回答地很干脆，又跟顾屿解释道，“我自己就是从选秀出来的，所以对选秀类的节目比较关注。”
顾屿更想苦笑了，缓缓垂下了脑袋，低低地说：“老师既然每一期都看过，那应该知道我的实力跟他们比差远了。恐怕到时候会让老师失望。”
喻冉目视前方，在夜幕的遮掩下嘴角轻轻挑起一些又很快消失了，那笑容难辨意味。
“我看不见得吧。”喻冉语出惊人，“前几次你都没有尽全力吧，我能看出来。”
顾屿脚下一绊，猛地转脸看向喻冉。喻冉也转脸看了他一眼，那胸有成竹的表情仿佛在说€€€€别装了，我全都看出来了。
“……”这一刻，顾屿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演技。原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然而这些天自以为精湛的演技接二连三地被人拆穿。
喻冉放完了雷就不说话了，很体贴了留给了他消化事实的时间。
顾屿短暂的震惊过后也很快重新冷静了下来，在心里安慰自己，喻冉怎么说也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没遇见过。而且怎么说也是如今乐坛的领军人物，眼光能不毒辣嘛。
顾屿很自然地就把演技惨遭拆穿的懊悔转变为了对自家哥哥实力的赞美。
顾屿很快就释然了，又有些好奇地问：“老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喻冉仰着脸想了想，说：“第一期的时候。”
“这么早？”顾屿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挫败，垂着脑袋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的演技变这么差了吗？”
喻冉听见了，无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跟你的演技没问题，相反，你的演技很好，你看很多人都被你骗过去了不是吗？”
顾屿这才好受了一些，又问：“那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唔，大概跟熟能生巧是一个道理吧，”喻冉说，“我唱了十几年歌，也教过不少新人唱歌，有了经验之后谁是会唱歌的，谁是不会唱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屿盯着喻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夸奖道：“喻老师，你真的很厉害，是天生的歌手。”
喻冉回夸道：“你也很有天分，如果发挥出真正的实力的话支持你的观众肯定会更多。”
顾屿忽然就沉默了下来，没有接话。
喻冉便主动打破沉默：“我听说你之前曾经跟导演主动申请退赛，是不是比起唱歌跳舞更喜欢演戏？”
顾屿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要说演戏他确实是喜欢的，不然也不可能坚持这么多年。但真要说起来，他最爱的还是跳舞，而时至今日最令他念念不忘的仍然是当初和沈染轩一起学舞的时光。
“我能知道你想退赛的原因吗？”喻冉又问。
顾屿继续沉默。退赛的原因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的，不过顾屿也不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
幸好喻冉也不是特别八卦，见他不想说也不强说，体谅地表示：“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并不是想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觉得你就这么退赛了的话挺可惜的。”
“可惜吗？”顾屿垂眸盯着面前的路，将这两个字喃喃重复道。
“是啊，”喻冉点头，说，“确实很可惜。说实话，当初看第一期的时候，我对你的印象是最深的。”
顾屿惊讶：“可我那天的表现很差，而且都没多少镜头。”
“确实没多少镜头，可是很奇怪，当时这么多人，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喻冉微微仰起头，回忆起当初在电视上看到顾屿时的场景，100位选手中，顾屿站在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但很奇妙的，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
喻冉见到顾屿第一眼就对他很有好感，甚至还有种奇妙的亲切感。他以为这是这位选手的特殊气质造成的，但后来问过其他人，他们都不这么认为。
喻冉就怀疑所谓的亲切感可能以前见过面，于是就问顾屿：“顾屿，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顾屿脸色一变，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紧张地都不敢去看喻冉。
不过喻冉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又问：“你是哪里人？”
顾屿感觉手心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十分艰难地才说出一个地名：“T市。”
“T市？”喻冉遗憾道，“那应该不可能了，我从来没去过T市。”
顾屿总算松了口气，用玩笑的口吻附和了一句：“是啊，之前肯定没见过的，不然肯定主动找老师认亲了。”
喻冉被逗笑了：“那只能说明我们两个有缘分了。”
顾屿轻轻嗯了一声，嘴角也缓缓扬了起来。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明明两个人都不是善聊的性格，而且他们其实才认识不到半小时，但或许是兄弟间的亲性使然，聊天的氛围特别和谐，而且两个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聊到后来甚至都忘了同行的目的，走到选手的宿舍区了都没有意识到已经到目的地了。
两人正准备继续往前走，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小冉。”
“顾屿！”
叫住两人的分别来自两道不同的声音。
叫喻冉的那个声音冷静成熟，听声音至少三十岁了；而叫住顾屿的声音年轻激动，而且那道声音，顾屿也很熟悉，正是程煜。
两人应声停了下来，一起转身看向身后。
夜色下，两道修长的身影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他们走来。一个步履沉稳，一个脚步急促，先后脚走到他们跟前，一个走到了喻冉身边，一个跑到了顾屿面前。
站在喻冉身边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睛，斯文精明。顾屿认得他，这人是喻冉的经纪人，江斯年。
江斯年先是看了眼顾屿，这才轻声跟喻冉说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喻冉笑而不语，转头跟顾屿介绍说：“这是我经纪人。”
喻冉事业能如此成功，这个经纪人也有很大的功劳，所以顾屿对这位经纪人的印象很不错，就微微一笑，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程煜则是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是专门跑出来找顾屿的，刚出宿舍楼远远看到顾屿，夜色太黑因此也没看清顾屿身边的人就叫嚷着冲过来了。跑过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在肚子里酝酿了一堆等会儿要盘问的话，结果跑近了之后猛然发现站在顾屿边上的人竟然是喻冉，吓得他顿时没了声音，秒变哑炮，怂乖怂乖地站在顾屿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喻冉看到了站在顾屿身边的程煜就友好地跟他打招呼，想了想说：“你是程煜吧？”
程煜受宠若惊，赶忙摆出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喻老师好！”
喻冉看出了程煜的紧张，就轻轻拍了拍顾屿的肩膀，体贴地说：“时间不早了，快进去休息吧。”
“嗯。”顾屿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往宿舍楼走去，“老师再见，今天谢谢老师。”
喻冉目送着顾屿走进去了才对江斯年说：“我们也走吧。”
“嗯。”江斯年跟他一起往回走，好奇地问，“这边是选手休息区，你来这里做什么？”
喻冉淡笑着说：“没什么，就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江斯年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想起了刚才见到的那个年轻男孩，问他，“那个孩子是叫顾屿吧？”
“嗯。”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孩子。”江斯年说，“我看见你之前偷偷给他投票了。”
喻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看到了？”
“嗯。”江斯年想起来还有些想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给一个选手投票，而且，老实说，那个选手的水平…唔…还挺一言难尽的。”
喻冉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他的水平一言难尽？”
江斯年用食指扶了扶眼睛，冷静反问：“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喻冉突然笑了起来。
江斯年纳闷：“你笑什么？”
喻冉不回答，收了笑对江斯年说：“找个时间跟炀炀说一声，让茗伊签了顾屿吧。”
“哈？”聊天跨度有些大，江斯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签顾屿吗？为什么？”
喻冉笑着说：“因为他演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