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无声弯了弯嘴角，没有挣脱也并没有出声提醒。
这时，结果公布了。
“第五名，高钰。”
观众席里高钰的粉丝激动地欢呼尖叫。
顾屿就感觉手腕上的力一松，身边的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着说了声恭喜。
高钰似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过脸冲顾屿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和其他人拥抱道谢。随后出列，站上舞台开始发表出道感言，发表结束站上了象征着第五名的白色圆台上。
顾屿以前和高钰有些龃龉，导致他俩到现在关系还有些尴尬，但是这会儿看着高钰出道仍然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高钰和大部分选手都不同，曾经在海外经纪公司当了三年练习生并且成功出道，但是因为组合成绩一般，后来又解散了。高钰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翻过年就已经27了，在偶像这个行业可以说已经是老人了，所以他能站上这个舞台就足够需要勇气。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幸好他成功了。
接下去公布的是第四名。
当顾斐然的名字在场馆上空响起的时候，顾屿原本有些走神的思绪猛地被拉了回来。对于高钰成功出道他虽然高兴但情绪尚且还算平静，但是当得知顾斐然以第四名的成绩顺利出道，他的情绪有了明显的波动。他发自内心地为顾斐然高兴，这种高兴从表面渗透到了内心。
他第一时间去看顾斐然。不过当事人此刻异常地平静，没有半点激动的神色。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状况外，提醒他是第四名，出道了，他的眼神这才有了些许的波动，可是最先表露在脸上的情绪并不是喜悦，而是哀伤。
大家再次大方地送上了自己的祝贺，但是由于顾斐然在训练营里独来独往，跟他们关系都比较淡，加上他本人性格又比较冷酷，所以大家的祝贺都仅限于口头，并没有像拥抱高钰那般和顾斐然拥抱庆祝。顾斐然也不在意这些，冷静地和众人道谢。
顾屿等他跟其他选手说完话了，微笑着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恭喜。”
顾斐然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张开双臂轻轻回抱住了他：“谢谢。”
有了顾屿带头，早已蠢蠢欲动的程煜和秋岚也都跑了过来抱顾斐然。顾斐然被他们两个抱住的时候表情有些僵硬，估计很少跟人有肢体接触。
顾斐然成功出道，顾屿心里最大的两块石头总算是落了一块，至于另外一块在接下去公布的第六名成员的时候也顺利落地了。
程煜紧跟其后，以第六名的成绩如愿出道。这下子顾屿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接下去的整个公布环节他完全就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在旁观，神色放松，面带微笑。
第七名、第八名和第九名相继公布，分别是时昂、盛言和张瑞云。说来也巧，这三个人都跟顾屿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公布第四名到第九名的成员名单总共花了半小多小时。终于只剩下前三名还没有公布。
此时场上还剩下十四位选手未公布名次。但事实上，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都很清楚，前三名不出意外就是余杨、秋岚和顾屿，其他人已经没有戏了。
已经注定没有希望的十一位选手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于是顾屿一转身，就发现其他选手都站到了他的身后，只有余杨和秋岚还和自己站在同一水平线。
余杨和秋岚比他稍晚了一些才注意到这一点，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挪到了顾屿身边。两个小家伙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这会儿有些紧张，下意识想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而这时候那个可以让他们依靠的显然只有顾屿。
顾屿这会儿正在发呆呢，就感觉两边靠过来一人。他回过神就见余杨和秋岚正一左一右站在自己的身边，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的手臂，表情有些紧张。
顾屿就有些想笑，低下头轻声问两人：“紧张吗？”
两个小家伙矢口否认：“不紧张！”
顾屿忍笑不拆穿他们，悄悄碰了碰两人的手臂，安慰道：“出道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用太紧张。”
秋岚仰起脸好奇地问：“哥，你不在意名次吗？”
顾屿微笑着反问：“你在意吗？”
秋岚搔搔头，嘿嘿傻乐道：“其实我不太在意，能和哥一起出道我就很开心了。”
结果另一边的余杨突然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这么没志向！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是要C位出道的！”
秋岚探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
余杨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嘛。”
秋岚哦了一声，先往顾屿身后躲了躲，就露个脑袋出来，小声问余杨：“那如果你最后没有C位出道怎么办呀？”
余杨；“……”
顾屿努力咬住两腮的软肉，不让走自己笑出声。
“我不是C位还能是谁！难不成你也想要C位？！”余杨脸都快鼓成包子了，气呼呼控诉，“你还说你不在意名次！”
秋岚忙摆手：“我真的不在意名次！我说得不是我！”
“那是谁？”余杨问完顿了顿，和秋岚对看了一眼，然后齐刷刷仰脸看顾屿。
“……”顾屿冷静道，“别闹，我怎么可能C位。”他边说边把两人的脑袋转回去。
余杨瘪着嘴，闷声问：“那如果最后真的是你C位呢？”
顾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时，身边的秋岚却突然有些兴奋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最后是哥C位的话，就是沈老师来宣布啦！”
顾屿愣住了。
余杨也是微微一愣，如果不是秋岚的提醒，他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是啊，最后会是由他哥来宣布第一名。如果自己是第一名，自己的名次由他哥来宣读，对于一直把哥哥作为追逐的目标和榜样的余杨来说，再没有比这更让他心潮澎湃的事情了。但如果是顾屿的话，能在如此重要的舞台上，由自己最爱的男人亲手送上最高的舞台，貌似也是件特别浪漫的事啊！
于是余小胖同学就陷入了两难抉择，自己究竟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呢还是成全哥嫂的爱情呢？但很显然余小胖同学忘记了一件事，C位最终花落谁家根本不是以他意志决定的。
而这会儿网络上也正为了C位的归属而争论不休，为此营销号还发起了投票。目前C位的人选得票数最高的是余杨，其次是秋岚，最后是顾屿。其实这个结果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余杨从第一期开始排名就一直是第一，水平一直很稳定，而且余杨家的粉丝战斗力特别强悍，应该不至于在最后关头翻车。
但也有人觉得最后会是顾屿后来居上，完成逆袭。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顾屿虽然在第三轮的时候排名第五，但是别忘了，他是从最末尾坐着火箭一路升上来的。而且说句实在话，余杨虽然粉丝战斗力强悍，但是顾屿比起其他两位选手有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他特别招路人喜欢。其他两位选手从一开始就带了一定的粉丝基础，但是顾屿不一样，他的每一次逆袭依靠的几乎都是被他的个人魅力吸引过来的路人粉。
总决赛现场，主持人道：“接下来宣布第一到三名的成员。”
前三名是先从第三名开始宣布。
第三名，秋岚。
秋岚的名次出来，现场顿时两家欢喜两家愁。秋岚之前的名次基本都是在第二名，总决赛居然掉到了第三名，秋岚的粉丝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秋岚早就说过自己并不在意能不能C位出道，所以拿了个第三名也依然乐乐呵呵地说了出道感言。粉丝们一看孩子拿了个第三名还呵呵傻乐，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事成定局，他们除了接受这个结果也没有其他选择。
随着第三名尘埃落定，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顾屿和余杨身上。今晚的C位就要在这两个人之间产生。他们又着重把注意力放在了顾屿的身上。这会儿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一开始毫不起眼的选手最后竟然会成为整季比赛中最亮眼的存在。放在两个月前，谁都想象不到这个唱歌唱歌不行，跳舞跳舞不行，看起来除了一张脸其他都一无是处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更加想象不到这个用精湛演技骗过了所有人的「废物美人」最后竟然会在总决赛高位出道。
米玮走出来宣布第二名。屏幕上出现了顾屿和余杨两个人的脸。
米玮不紧不慢的展开卡片，看了一会儿微微一下，缓缓开口：“第二名€€€€”
现场出奇地安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米玮一张一合的嘴，试图从他的嘴型率先知道结果。
不过米玮显然经验老道，就见他在停顿的间隙往上抬了一下手，正好用卡片挡住了嘴。观众们郁闷不已，只好又竖直了耳朵。
米玮停顿的时间比前面几位都要久，其实也就四五秒钟的样子，但因为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观众们就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等了又等，等了又等还是没有听到结果，就有些不耐烦了。
“余€€€€杨€€€€”
米玮这一声喊得猝不及防，余杨的粉丝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反倒是顾屿的粉丝反应神速，米玮还没有将「扬」字吐圆，他们便激动地欢呼了起来。
台上，余杨轻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满意，但他还是心平气和地跟顾屿说了声恭喜。顾屿也有些意外，这会儿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平静地余杨说了句：“也恭喜你。”
余杨就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一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都C位了还不满意啊。”
“不是，我就是有意外。”顾屿见余杨表情有些失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对不起，小胖。”
“你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搞得好像你抢了我似的。”余杨转过脸，嘟嘟囔囔了一句，“你什么水平我很清楚，实至名归，你应得的。”
顾屿惊喜地转过脸，看着余杨别别扭扭的样子，脸上终于有些笑容。他弯着嘴角，问他：“那要不要抱一个庆祝一下？”
“才不要！”余杨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吐出四个字，“叔嫂有别！”
顾屿：“……”
余杨说完出道感言后也站到了舞台中央的圆台上。这时镜头给了一个全景。九个圆台成阶梯状摆放，八位选手分别占据一个圆台，呈轴对称站立，如今只剩下余杨和秋岚中间那个最高的圆台还空着。
镜头扫过最中间的圆台又移向选手区。这会儿，剩下的十二位选手仿佛被分成了两个晦暗分明的世界，其余十一位自知已经彻底与出道无缘的选手组成了一个失意者的世界，而顾屿自成一个世界。
现场只能听到顾屿粉丝们胜利的欢呼声，尤其是在看到沈染轩走出来后。
沈染轩一手拿着名单，一手拿着话筒，他甚至都没有打开名单便开始宣布。
“For the Dream第五季总决赛，全网票选第一名€€€€”沈染轩稍作停顿，抬眸望了眼不远处的选手区。
顾屿此时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们对视的时间很短，他们甚至来不及进行眼神交流就错开了，但似乎又很长，顾屿看到了沈染轩原本平淡的双眸逐渐染上笑意的全过程。
在镜头面对沈染轩之前，两人若无其事地错开视线。沈染轩短暂浮现出笑意的双眼又恢复了平静，但是当摄影机给了他的面部一个特写镜头，沈染轩家一群侦查力满分的粉丝震惊地发现自家男神性感的嘴角似乎比平时往上翘起了几度，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但是出于对自己家男神无条件的信任，他们并没有往深处追究，只当男神是在为即将结束工作而开心。
“顾、屿。”
这个名字早已在沈染轩的唇齿间碾磨过数千遍，他十分熟悉如何能将这两个字读得最温柔缠绵，但是他很少用过分正经的语气一板一眼地念出这个名字。这一次，他用上了自己最郑重严肃的语气。
顾屿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最为熟悉的人用熟悉的声音却用一种陌生至极的语气念了出来，眼眶蓦地一热。他自称是艺人，可是入行这么多年仍然碌碌无为，要作品没作品，要人气没人气，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了，却没想到命运跟他开了个玩笑，竟然让他在另一条道路上受到万众瞩目。
“恭喜顾屿。”
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原来是让他进行出道感言。
未免到了现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选手都被要求事先写好出道感言，到时候只要跟背课文似的背出来就好了。但是这一刻，顾屿发现事先写好的稿子自己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站在话筒面前，安静了很久。在观众看来他像是在平复过于激动的心情，但其实他是在努力回忆那片稿子的内容，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最后他低下头无奈地轻笑了一下，放弃了回忆，略一思索，缓缓开口了。
“其实我会来到这里是一个意外，在这之前我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以偶像的身份出道。刚开始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想尽早离开这里，但是现在我很庆幸我留了下来，更加庆幸我来到了这里。我在这里收获了很多很。现在的我有了你们的支持，有了砥砺前行的同伴，身后有家人，真的很幸福。”顾屿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导师席，喻冉正微笑看着自己，于是嘴角一弯他也笑了，继续道，“往后我也会努力学习如何做好一名合格的偶像，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顾屿讲完往后退了半步，对着观众席深深一鞠躬。
场下掌声热烈，粉丝们的高喊着他的名字。
在粉丝们的应援声中，顾屿缓缓走向了舞台中央，最中间的升降圆台缓缓降了下来，与地面平齐停住，顾屿迈进圆心。站定后，圆台再次缓缓升起。顾屿从左往右看过八位成员，心中颇为感慨，今后的两年他们就是自己的队友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除了家人之外最亲密的存在。
高台升至最高停下，顾屿低头，发现自己此时比起第二名和第三名的余杨和秋岚高了将近半个身子，成了全场最高的存在。放眼望去，整个摄影棚一览无遗，他能清楚看见底下观众们脸上各异的表情。总决赛，出道夜，向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毋庸置疑，如今全场最开心的一定是自己的粉丝了。
顾屿看到好几个举着自己灯牌的年轻女孩子兴奋地原地蹦€€，神情举止就跟得到糖的小孩子似的，不由地会心一笑。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粉丝们这么高兴除了自己C位出道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之前在网上夸下的海口成为了现实，可算是在那些冷嘲热讽的别家粉丝面前扬眉吐气了。
LUV Nine的九位成员正式确定，而C位出道的顾屿也顺理成章成为了LUV Nine的队长。
顾屿上学的时候连个小组长的都没当过，对于当一队之长内心没什么底的，但是他的队员们十分信任他，就这么一会儿就喊他队长了。顾屿愁得只想叹气，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男团已经组成，但是决赛之夜还没有结束，接下去还有一项观众们十分期待的环节€€€€师生舞台合作。
在短暂的庆祝之后，主持人开启了今晚的最后一个环节。
“大家都知道For the Dream有个传统节目，决赛之后出道的九位选手要和导师们进行舞台合作。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很多人十分期待的选导师反选环节！”主持人转过脸笑着对九位成员说，“平时都是导师选择你们，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反选了，大家可要把我好机会啊！每位选手只可以选择一名导师，做好决定之后就可以去导师席邀请合作的老师了，导师们不能拒绝哦。”
选手们听到这个规则表情就都激动了。这时候，沈染轩和米玮已经坐回了导师席，加入了待选行列。由于导师人数不够，特邀嘉宾T€€R€€S的除了穆羽炀之外的四位成员也加了进来。
选择的顺序按照排名来，也就是说排名越前面选择性越大，最后一名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主持人给了选手们一分钟的选择时间。一分钟时间结束，主持人便说：“接下来请顾屿做出你的选择！”
底下观众顿时激动地叫了起来，国人的本质就是好看热闹。这会儿大家倒也不再执着于名次了，不管是哪家的粉丝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顾屿，都特别好奇他会选择哪位导师。
顾屿起身往导师席走去，经过余杨身边的时候，就听他十分小声地问：“你不会真想喻冉不选我哥吧！”
顾屿微怔，这才想起来之前在化妆间里曾告诉他自己要选喻冉来着。他看了眼余杨，笑而不语，大踏步往前走去。
顾屿走到导师席先跟八位老师躬身打招呼。他正对面坐着的就是喻冉，打完招呼直起身就对上了自家哥哥温润含笑的双目，哥哥的眼中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顾屿有些心虚，歉疚地看了哥哥一眼，然后转身朝右边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沈染轩面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