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控 第61章

X:好。

没有异议,也没有疑问。

许戚被这一个字堵到语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可以先看看你的照片吗?

打字时,许戚默念着这是工作这是工作,但尴尬还是毫不意外地袭来。幸好他这个生手没有找女模特。

X静默了一会,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许戚告诉了自己的计划:六月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留给准备,你觉得怎么样?

X:好。

X:但我不喜欢拍照,手机里没有照片,出发前我们可以先见面。

模特会没有自己的照片吗?

聊到这里,许戚已经生出一丝退意,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骗子。对方仿佛可以通过屏幕察觉到他的动摇,抛出一句言简意赅的话:我不需要报酬。

许戚又是毫无预兆地一愣。

X:我不是专业的模特,住行方面我会和你一起分担。

:那你以前有做过模特吗?

X:一次。

€€€€至少不是没有任何经验。

没等许戚继续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想要做这次旅拍的模特,毕竟怎么看都得不偿失。X已经给了他答案:有人曾经说过,我很适合做模特。

手机淡淡的光映在许戚脸上,照出一丝费解与茫然。

这也可以是理由吗?

第73章 X

许戚不知该怎么接对方这句怪异的话,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意有所指。暗色下,手机屏幕的光闪得眼睛稍微刺痛。

左下角弹出第二条白框,在上一条的衬映下显得很短,装了简单的一段话:很晚了,你早点睡。

许戚冒出几分荒谬,几分的好笑,他竟然从一个只聊了十几分钟的陌生人这里得到久违的关心。

奇怪,却不突兀,甚至伴随着一抹说不上来的熟悉。

X:晚安。

悬在发送键上的手指停了又顿,许戚最终也给他回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清晨,许戚捞过作响的手机想要关掉闹钟,迷蒙的眼底映入夹杂在推送通知里唯一一条未读消息,睡意顷刻间被覆盖。

X:吃过早饭了吗?

自然又熟稔的口吻,好像他和对方根本不是昨晚才加上联系方式的陌生人。

许戚坐起身,困意被这条短信挤出了大脑,白天的思绪比深夜清晰许多,忽略了的怪异也跟着浮现。

没有照片,不要薪资。但能不厌倦地给他发这些称得上亲密的短信。

许戚无法继续拿所谓的聊天习惯来解释,一次还可以,第二次第三次就太傻了。

他隐隐的,下意识紧绷着不去戳破某些横在聊天之间的东西,顺着对方的话:没有,你呢?

片刻后,X说:我吃过了,在去上班的路上。

许戚小心地试探了一句:等到我们外出的那一两周,你的工作要怎么办?

X言简意赅:请假。

两个字,许戚好像都能听到对面冷淡而坚决的声音。

发完这条消息,X没有了动静,也许是去工作。许戚再次点开他的主页,的确是一个陌生的账号,朋友圈与签名依旧空荡荡,唯有头像一片漆黑。

昨晚许戚没有注意看,这次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头像,放大后的图片原来不是纯黑,而是一片深邃的夜空,星光点点。

少了月亮的夜空。

许戚听到有什么东西用力地撞击了一下胸膛,不由理智控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否定这个可笑的念头,但心底又有一道隐约的声音:为什么不可能?

这只是…太荒唐了一点。

和X的聊天断断续续,几乎贯彻每个早晨与一句作为结束的晚安。明明最开始是为了应聘模特,聊天中他却很少提及这件‘本职工作’,许戚也没有提醒。

这种好像彼此间都知道些什么,但又不确定对方是否知道的感觉,化为了聊天时你来我往的试探。

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谎言还没有被撕破的那段时间,许戚经常会给廖今雪发短信€€€€一起去吃饭吗?下班了吗?明天有没有时间……对廖今雪的需求似乎永远都以问号结尾,等待一句哪怕是敷衍的回应。

但印象里,廖今雪每次的回复都很简洁。如果有事情要说,他习惯用最简单的词语表达出完整意思,而且总会在每句陈述语的结尾加一个句号。

这样的习惯在许戚周围的人里很少见。

但X也这样。

许戚不明白这样的试探算作什么,心底的答案早已渐渐明了,他终究没有忍住,在下一次聊天时直接问道:为什么要用这张照片做头像?

X迟来了须臾,这样的情况很不经常:照片怎么了?

许戚知道这样的话和无理取闹没有两样,但是廖今雪能够明白,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个人能明白:太黑了,其他什么都看不清,为什么不选一张有月亮的?

X问:为什么要有月亮?

许戚说:夜空本身就暗,带上月亮才能好看一点,而且别人都喜欢明亮的颜色。

X:那你喜欢月亮吗?

许戚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心跟着颤了一下,缓缓回道:如果上面有月亮,我会更喜欢。

当这句话出现在屏幕,左侧漆黑的头像沉寂了很久。

他说:但是我的月亮不见了。

一句平静的、却又带点荒诞的叙述。许戚本该觉得好笑,但他发现自己打字的手在轻微的抖:月亮也能不见吗?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X接着说:他被我弄丢了。

不见了,弄丢了。

也许在旁人眼里这就像两个疯子的对话,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许戚眼前的屏幕渐渐模糊,融入曾经站在七十三层顶楼仰望的那片夜空。他们在别人的婚礼上,月亮的见证下,躲在喧闹的人群背后交换了一个仓促的吻。

一颗坠落的心,廖今雪接入怀中。

那时候他以为,廖今雪才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明月,他顶多只能算旁边不起眼的星星。做星星没有什么不好,很小,很暗,但他依然可以做廖今雪身边最近最近的那一颗。

直到廖今雪说€€€€他也曾有一轮月亮。

他被他弄丢了,于是属于他的整片夜空遁入无尽无休的黑暗,沉眠不醒。

许戚发出了那四个藏在心里的字:是你,对吗?

对面没有回应,一片空白的死寂。

许戚想起了今天的日期,刚好是廖今雪出院后的第七天,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了一句话:你不是说要我陪你去医院吗?忘记了吗?

沉默依旧。

等待是看不见的酷刑,流逝的每一秒都被掰开揉搓成一根没有尽头的长线,折磨着两颗跳动的心,直至白色对话框浮现在左侧一角,斩断了线。

X:但你没有答应。

许戚尝到一丝淡淡的酸涩,夹杂苦,与其他复杂的东西一起揉杂堵在胸口。他没办法再等下去,迫切地追问:你在哪?

半分钟里没有得到回复,许戚就又问了一遍:你在哪里?

廖今雪终于回复他:第三医院。

许戚套上挂在椅背的外套,换上了鞋,把钥匙和手机一起装进口袋,最后关掉房间的灯。

整座房子被黑色吞噬,但许戚能够看见一簇微光就在前方,隐隐的,淡淡的,好像月亮周围那圈冷清的光晕,牵动他的步伐。

其实他答应了。

早在心底。

第74章 他会好好爱他

去第三医院的这条路许戚走过许多回,他记得沿途的每一条岔路,每一个信号灯,但今天晚上,这条路似乎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出发前蒙蒙亮的天空暗了,两排路灯准时把医院门口熙熙攘攘的人影拖得很长。到处都在攒动,在吵嚷,唯一伫立的那一个便显得惹眼。

廖今雪就站在那儿,静静的,好像和人群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壁。

许戚的步子突然放慢,急躁了一路的心不知怎么被抚平。廖今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侧过头,视线触到的一瞬间谁也没有移开。

“已经拆线了吗?”许戚走近,看到他手里拎了一袋子五花八门的药,应该刚从门诊出来。

廖今雪低头瞥了眼医院的塑料袋,说:“结束了,刚才去配了几管药膏。”

“我是不是来晚了?”

许戚笑了一声,不想气氛就此沉寂,见面后,外放的情绪都被迫跟着收敛。

那些在线上可以肆无忌惮发出的话,此刻想说出口,都要斟酌了再斟酌。

廖今雪深深地注视他,薄唇开了开:“不晚。”

这双眼睛远比今晚的夜空深邃。许戚心跳乱了那么一阵,被强压着复原,低下眼转开话题:“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打车吗?”

廖今雪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停在远处某一点。许戚转过头,心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麻木过去,骤然席上一阵强烈的暴风雨。

“车送去修了,我向朋友借了一辆自行车。”廖今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自行车。

车身很新,看出来极少被主人使用。许戚晃了一下眼,闻到一缕来自记忆的水腥味,那辆又破又旧的自行车从跟前摇摇晃晃地驶过,承载着那个夜晚年少的廖今雪,和后座湿漉漉的他。

静默中,廖今雪的喉结微微滑动,沉声:“自行车可以先放在这里,我明天再来取。”

话音未落,许戚突然说了一句:“能骑回去吗?”

“什么?”廖今雪以为听错了。

许戚又重复了一遍:“能骑自行车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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