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抛开维持在表面的端正拘谨,像个真正小孩一样和她说说笑笑。
裴夫人已经备好宵夜,十分照顾纪玉霖的口味,照着他从前爱吃的做好。
裴忍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几个来回,难得没有调侃,笑而不语。
等裴夫人开始打听纪玉霖交友的近况,话虽然婉转,但其中暗藏的小心思裴忍怎么会听不出来
裴忍清了清嗓子,主动接走裴夫人的话,避免事情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跑。
裴夫人目光别有深意。
裴忍无言。
裴夫人对纪玉霖喜欢裴忍知道,但他从没见过裴夫人这种眼神。
纪玉霖已经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没来过他们家,而自家长辈对纪玉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样子,像极了看媳妇儿的眼神。
裴忍有些头疼,趁纪玉霖上楼洗澡,他把裴夫人手上修剪的花拿走一只,神色饱含暗示。
“妈,您能不能收敛一点。”
裴夫人一双美目不解:“怎么了啊,我对霖霖好你有什么意见。”
裴忍碰了碰鼻子:“没意见,但您再用看那什么的眼神,我担心他下次都不敢来了,今天好不容易把他哄过来的。”
裴夫人和儿子相视无言。
“我看这孩子他对你其实……”
裴忍摇头:“我们关系再好,照您这么下去,万一哪天他生出和我避嫌的心思我找你赔我一个。”
裴夫人:“……”
裴忍嘴角挑着笑,也上楼了。
裴夫人视线追在他背后:“阿忍,你拿花去哪里。”
裴忍晃了晃手里的这支蝴蝶兰:“送霖霖。”
裴夫人:“……”
自己的儿子说没那个心思喜欢人家,但又好像对人家宠得不行,眼睛一直放纪玉霖身上。
裴忍打小就是个极有自我意识的人,裴夫人弄不太明白了。
假如裴忍喜欢,人只怕早就已经往房里拐。
第18章
半小时后。
纪玉霖洗完澡出来吹头发,门外响起敲门的动静。
他放下搭在脖子的毛巾,轻唤:“裴忍?”
裴忍立在门外:“送你一件礼物,余下的时间早点睡觉,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裴忍说完就离开,纪玉霖开门,手边的置物柜上放了一支还沾着水珠的蝴蝶兰。
裴忍走了,特意给他送了支花。
纪玉霖轻抿的唇泛起些许笑意,拿起蝴蝶兰,关门转身。
裴家对纪玉霖的关照从小至今没有变过,这间房子一直专门留给他,从前纪玉霖来的还算勤快。
后来对裴忍滋生了别的心意,才大幅度减少登门的次数。
房间的设计和装修全部照纪玉霖喜欢的风格改造的,原来他住的时候是什么样,如今整间屋子原封未动。
纪玉霖放松身体倒在床里,裹着身体的被子舒服柔软,淡淡熏香中带有一股阳光干燥的气息。
这里除了久无人住显得比较冷清,其余一切依旧。
纪玉霖反复辗转,盯着灯下装在花瓶的那支蝴蝶兰。
时间来到凌晨,纪玉霖幽幽望着天花板出神。
不知又过多久,他双腿一弯,踩着拖鞋下床,拉开窗帘往花房的方向张望。
秋夜无眠,纪玉霖久违的失眠了。
他往睡衣外加了件外套,拿起水杯到楼下想接杯水喝。
楼下回廊留着小灯,光点莹莹,夹杂几声虫鸣。
纪玉霖对裴家的区域分布了然于心,此时左右没有睡意,干脆下楼,捧着一杯水穿过回廊朝花房的方向走。
穿堂风吹得罩在身上的外套微微鼓起,纪玉霖拢好外衣,隔了一扇花房的玻璃门,和里面出现的alpha碰个正着。
纪玉霖没做迟疑,推门而进。
裴忍诧异:“失眠了?”
纪玉霖微微点头。
裴忍拍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巧了,我也没睡着,就想过来坐会儿。”
纪玉霖走到裴忍手边的椅子坐好,原本身姿端正,反观裴忍一副惬意慵懒靠坐的姿势,不由慢慢放松,同裴忍一样放松自我。
裴忍拿起纪玉霖的手,指腹贴着他的手背和胳膊按捏,一边揉一边沉声开口:“有点疼,忍一忍。”
纪玉霖皱眉,白玉一样的脸颊渗出细微的汗。
疼,但他没吭声。
给裴忍按了片刻,纪玉霖指尖涌起的暖意直抵心脏,浑身疏懒,刚才的煎熬化为此时的痛快舒畅。
纪玉霖哑声说:“你也会按摩啊。”
裴忍一脸理所应当:“我们拉训练的时候身体难免碰到各种大小的伤,按摩谁都要学几手。”
他摇头一笑:“不过我手劲重,给同学按不需要怜惜谁,平时哪敢用那种力气给你按。”
裴忍握着纪玉霖被他按摩过的两只手抬起:“你看,红成什么样”
纪玉霖:“……”
他皮肤见光都会敏感,哪里遭得住裴忍的手劲。
裴忍指腹轻轻地在纪玉霖手腕捏,跟玩似的。
片刻后,裴忍挑眉,有明知故问的嫌疑:“怎么耳朵也红了。”
纪玉霖性子再好,面对裴忍主动的挑衅,此时都有点忍无可忍。
他想抽回手,裴忍笑意浓郁,按牢他没让动。
纪玉霖没辙,无奈地说:“你在干嘛,这么大了还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别人又不知道,”裴忍神情散漫:“霖霖,你有很久没跟我像现在这样亲近过了,叫你来看我训练也不来,每天只愿意把时间放在弹棉花上。”
裴忍说话过程眼睛没从纪玉霖脸颊移开过,似乎想套出一点实话。
纪玉霖面前这张英俊贵气的脸孔忽然放大,他伸手,食指下意识抵在裴忍的眉宇之间,呼吸收敛。
“裴忍,你……你到底怎么了。”
裴忍坐回自己的位置,最近偶尔会扰他心绪的烦闷又来了。
“你还记得以前你怎么叫我的吗。”
纪玉霖:“……”
当然没忘。
裴忍深邃的眼睛半眯,显然用眼神表示控诉:“那会儿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阿忍哥哥,现在只会裴忍裴忍的叫了。”
纪玉霖背过身,为自己曾经过度黏人脸热,唇角却不可遏制地扬起。
“我们长大了,有些事情还是该区分开来的。”
裴忍:“我和你用得着生份?我不是说过了,养你一辈子都没问题。”
话里话外想暗示纪玉霖不要那么快谈恋爱。
他对周跃凭还存有计较,虽然明白纪玉霖不会那么早结束单身,架不住他还是想把人看得紧点。
纪玉霖说话轻轻的:“你话好多。”
裴忍单手在纪玉霖肩膀一揽,还拍了拍:“就对你这样了,别人想要这份福气还要不到呢。”
纪玉霖默然不语,他背对裴忍站起,在花房四处游逛,以此平息因为裴忍口无遮拦的话对他造成的冲击。
裴忍说的是实话,可对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实话听多了就只能半真半假的听了。
他是在觉察自己喜欢裴忍,对他裴忍有其他方面的想法后才强迫自己不能在维持以前那种随心所欲的关系,已经适应的相处习惯变成一把戒尺暗示他要克制这个度。
可……
就在前不久,纪玉霖想要再贪恋一段时间,等裴忍真正忙起来就没有心思顾及他。
与其刻意淡化关系,不如顺其自然的分开。
一阵清脆的琴声阻断了纪玉霖游离的心绪。
他诧异回头,裴忍坐在钢琴面前,状似随意的拨了拨手指。
视线相汇,裴忍微抬下颌,示意纪玉霖到身边坐。
裴忍笑着说:“未来钢琴家,来一首听听。”
他专门点了一首曲子,是纪玉霖曾经自己编写谱曲的,裴忍听过许多遍。
纪玉霖细长修白的手指放在琴键上,顷刻间曲调如流水倾泄。
他垂着脸,灯光落在纪玉霖温雅柔和的眉眼间,一层淡淡的阴影让他带着如梦似幻的光彩。
裴忍收起目光,双手抬起。
他心情很好,下一刻琴声从他指尖流出,与纪玉霖所弹重合。
纪玉霖动作一顿,差点弹乱一个音。
裴忍做事随心所欲,弹琴更不按规矩来,快的时候像故意追逐纪玉霖的琴声,偶尔放缓,有意无意的逗他似的。
一整首曲子结束,裴忍似乎还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