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忍张开五指,稳稳与纪玉霖的手指交插扣紧:“嗯。”
当时返程的途中纪玉霖还录制了视频,那些视频全部存在固定的内存盘,裴忍不记得自己在出任务的时候把那些视频看过多少遍。
纪玉霖眼眉浮出郁色:“那位叔叔……就是秦老先生,去年就病逝了,是心病。”
他喃喃:“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阴阳两隔那么长时间,也许老先生死后才能遂了心愿,他等了好多年。”
裴忍掰正纪玉霖的面颊,深邃的目光锁着他瞳孔。
“霖霖,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纪玉霖双唇嗫嚅,裴忍吻了他,扣起他的手腕贴在耳边,又把两只软软的胳膊绕向颈后给纪玉霖搂着。
“我没事。”
纪玉霖怔怔和裴忍对视,轻“嗯”了一声,紧抿的嘴即刻被裴忍以炽热的唇舌覆盖。
直到把纪玉霖吻得再次倦怠地陷入昏睡,裴忍联系医生,将纪玉霖的状态和反应详细告之。
四年了,如果不是纪玉霖至今无法完全走出来,裴忍又何尝不想忘记。
那年黑曼巴特种队肩负了一项特级护送任务,裴忍带亲兵穿越著有亡魂地狱之称的阿尔法星系,当时他们遭遇了虫洞攻击。
虫洞释放出没有被收录过的精神波能攻击,可直接致使人脑死亡。
他们遭受虫洞释放的精神波能攻击前后不到半小时,除了裴忍和手下的一名副将,无人生还。
后来裴忍带领副将为避开虫洞的剿杀和等待救援,两人在阿尔法星系艰难度过了三天,那三天只有一个目标:活着。
直到裴忍被救回联盟,忽略他身上所有的伤不谈,当时医生已经宣告了他脑死亡的消息。
纪玉霖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留下了无法抹除的心理阴影。
裴忍脑死亡后纪玉霖对外界丧失了所有的感知,甚至发生过几次轻生的行为。
当时纪玉霖仅存的唯一反应,就是抱着裴忍默默流泪。
如果不是裴忍复苏以后带纪玉霖走出那段灰暗的时期,他不敢想失去了自己的纪玉霖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裴忍找过催眠师,希望能通过催眠试图让纪玉霖遗忘这部分记忆,遗憾的是催眠对纪玉霖无效。
自那时起他不再提起这件事半个字,极尽可能的让纪玉霖感知到自己对他的浓烈爱意。
裴忍也会后怕,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不光为了自己,而是要护好纪玉霖的命。
纪玉霖现在忽然记起这些,裴忍说不担心是假。
他把纪玉霖留在身边亲自照看,先确保人没事。
裴忍弯腰连续吻了又吻。
纪玉霖迷迷瞪瞪地掀开眼皮,带着不解:“……嗯?”
裴忍哑声:“睡吧。”
没看见这双乌黑润亮的眼睛闪烁出令他后怕的茫然虚无,使得裴忍稍微定了定心神。
联盟的冬季越来越冷,日夜飞雪,裴忍把纪玉霖留在武装总区半个月。
这半个月以来,裴忍寸步不离地照顾纪玉霖,把人放在视线可以看见的地方。
和往时一样,纪玉霖在白楼里弹琴、看书、写曲子,偶尔从满足的状态下突然惊醒,立刻对上裴忍投来的目光。
男人眼眉沉静深黑,很快,纪玉霖落入对方充满包容感的怀里。
冷杉香熏抚着他紧绷的神经和身体,同时慢慢化解纪玉霖内心滋生的彷徨和空白。
月末,裴忍带纪玉霖离开武装总区,新年临至。
今年纪玉霖的父母在国外度假,所以两人一起回了老宅。
裴夫人最喜欢拉着纪玉霖过年,一家子在老宅待了半月有余,纪玉霖收到助理白涵转来的邮件,闭关休息了两年的他需要处理一部分工作。
年后,裴忍去了武装总区。
纪玉霖没能在国都停留太久,工作接踵而至。
他带着助理飞了几个省市拍摄代言春季的广告片,除此以外,纪玉霖还有十几场应邀的演奏会参加。
年后纪玉霖要在国外待三个月,他昨晚被裴忍的副手接来武装总区,像知道他接下去要忙一段时间,为了纾解无法见面的情绪,两人一个晚上都没睡觉。
又或者说裴忍没让纪玉霖休息。
裴忍既觉心疼,又不想太疼着纪玉霖让他就这么离开。
整个晚上,裴忍像头野/兽一样把纪玉霖从头到脚的“标记”了一遍才放人走。
等纪玉霖忙完三个月的演出,就该到了他准备发/情的时间。
裴忍计算着日期,舔了一下被纪玉霖咬伤的口腔。
九年来对于标记纪玉霖这件事,他虽不再提,却从未放下执念。
第69章
纽赫首都艺术园区,纪玉霖在这里待了半个月,至今没能适应当地的气候和环境,伴有水土不服的现象。
白涵把医生送出酒店大楼,开车沿附近的门店绕了几圈,好不容易买到一份清粥带回去,脸上神情堪称愁苦。
这才在纽赫首都落地半个月,纪玉霖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更叫他忧心的是,自家老板情绪陷入低潮,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对他有几分熟悉的都能感知他和平时的状态有所出入。
白涵输入密码锁进酒店房间,自家老板正在客厅开着视频和学生们讲课,侧颜优雅俊美,眉眼间却显出少许无法掩藏的倦色。
连学生们隔着视频也看出老师异样的状态,出于关心只敢表面的询问几句,再往深一层的问题却不方便开口。
其中齐文越心思百转,忍不住联想了许多事。
比如老师是否因情伤怀,那段感情会不会断了?
作为纪玉霖的关门弟子,这几年来他们也对老师的处事行为和性格知悉几分。
温柔内敛的人能落寞到这种地步……齐文越心跳得微微加快了。
这会意味着,他有机会追求老师吗?
白涵透过视频和对面的几名学生打招呼,在纪玉霖对面的圆桌放下打包的食盒,把粥取出。
白涵用嘴型示意,纪玉霖把剩下的内容说完才结束视频通话。
“老师,你要注意身体。”白涵苦口婆心,把粥推向纪玉霖,“趁着还有余温多吃一点。”
纪玉霖微笑:“辛苦你了。”
白涵饮了杯水,摇摇头。
在纽赫找一家粥馆不容易,要不是他不会下厨,早就去国际超市买食材回来亲自做了。
如白涵所料,一碗粥下肚不过五六勺,纪玉霖就收起餐具,没有再吃的欲望。
白涵头疼:“老师,多少再吃几口吧。”
纪玉霖目光安静柔和:“改天我尽量多吃点。”
他不是不知道助理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可吃不下就是吃不下。上周纪玉霖强迫自己几次多吃了半碗,结果之后无一例外地把东西吐个干净。
纪玉霖明白自己状态不好,生了病。
他是个听话的病人,和联系过医生后,已经开始积极的配合治疗,每天按时吃药休息。
然而他越是往理智一面去想,身体和大脑就越不受控制。
入夜,纪玉霖无法安睡,闭上眼都是过去发生的一幕幕。
他反复告诉自己事情结束了,他和裴忍现在很好。然而当他每次催眠暗示,事后就会感到许多焦虑。
没有惊动隔壁房间的白涵,纪玉霖靠在床头安静地拭去眼角的湿润,平复内心滋生的不安与茫然。
他想裴忍了。
想和裴忍打个视频电话,看一眼对方。
纪玉霖手心贴在脸颊轻抚,前段时间养起来的肉消了下去,他这副模样比出国前还要狼狈,让裴忍看到无非是叫对方担心。
而且最近总是用练琴为由当做不跟裴忍视频的借口,好像有点瞒不下去。
睁眼将近整晚,纪玉霖白天下午有一场演出。
纽赫首都的中心剧院,作为金斯先生的特邀演出嘉宾,纪玉霖受到了对方的款待。
金斯拥抱了他,还给了个绅士的手背吻。
金斯看着他说:“霖,两年不见,你瘦了好多。”
纪玉霖笑容和煦,为了避免对方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主动开起幽默的玩笑。
大厅架起摄像机进行直播,纪玉霖在中场登台,和金斯寒暄几分钟就被化妆师请去后台做造型了。
白涵用手机把纪玉霖做造型的过程拍了一个小视频,剪出十几秒放到工作室账号上。
之后,白涵又和几家纽赫的影视媒体联系。
今天纪玉霖上台表演完有节目特意为他留出了十分钟的采访特辑,白涵和节目组联系,把大概会提及的问题做成份稿子发给纪玉霖。
纪玉霖正在看采访稿,白涵忙里忙外,来了一通没有显示备注的电话,他没多想就接了。
下一秒,白涵愣在原地,嘴里“嗯”“好”的应着,回头看了眼纪玉霖,很快找了个角落,做汇报似的跟电话那头的人老实详细的交代了纪玉霖的反常。
结束通话后,白涵登录工作室的账号,他点开粉丝列表,企图从千万的粉丝账号里找到那位将军的号,然而他一无所获。
纪玉霖在纽赫首都的中心剧院待了个小时就离开了。
沿途经过商贸中心,天色还亮着,白涵望着靠在车椅的俊美青年,也就是自家老板,低声询问要不要找家就近的餐厅吃东西。
纪玉霖眉心轻蹙,缺乏睡眠又集中精力工作了几个小时,他已经没有剩余的精力应对任何人。
“回酒店,我想休息一会儿。”
白涵望着老板瘦出的下巴尖,叹气。
觉至夜晚,八点多的时候纪玉霖睡醒。
他吞咽干涩的嗓子,穿了拖鞋去客厅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