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1945 第6章

储钦白从沙发上站起来。

走到周声面前。

点点头,说:“失忆了。”

又上下打量他,“穿得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好玩儿吗?”

旁边的陈灯灯从储钦白那句结个婚开始,就已经咽着唾沫往后退了。

她虽然挺怵储钦白,但其实只要工作不失误,他从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毕竟她小心翼翼工作一年,虽然被骂过不止一回,但老板从没说过要炒她鱿鱼的话。

如果她知道带进来的人,就是自家老大那个从没露过面的结婚对象。

打死她都不敢擅作主张。

这个周声绝对在他的黑名单首页。

见一面都嫌多余那种。

而且两人都站着的时候,储钦白比周声高了大半个头。

他不属于粗犷的类型,甚至是精致中又带有些野性的凌厉感。肩宽腿长,面对如今单薄寡瘦的周声,气势上完全是压倒性的。

但周声只是很平静地迎视着他。

他甚至有心情回复一句:“并不好玩。”

陈灯灯顿感敬佩。

敢接老大这句话,基本上是在找死了。

储钦白果然笑了。

他大概是觉得现在周声勇气可嘉,所以还问了一句:“行,说吧,这次究竟要什么?”

“婚姻关系内的一些合理权益罢了。”

周声很淡然,既然不能心平气和解决问题,他也总不能任人宰割。

周声看着储钦白说:“储先生,我想你既然如此不喜欢我,却又和我结了婚。那证明我的存在对你是有价值的,我猜想,你有不能离婚的理由对吗?你觉得这个理由,够威胁你吗?”

储钦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时候陆铭及时站了起来。

他走到储钦白旁边,用手掩着嘴巴小声说:“有备而来啊。你小心一点,周启淙虽然看不上这个儿子,但人毕竟是亲生的。既然已经结婚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得罪周家。你也不想被你爸抓住把柄吧?”

陆铭说着不顾储钦白的反应。

转头就对着周声说:“€€,不就是住在这里吗?住!这么大个房子还住不下你啊。”

“我有条件。”周声说。

这下连陆铭的脸色都跟着变了一下。

周声当做没看见。

他并不想挑衅,但他看得出来对方也不愿把事情弄得太糟。

谈判场周声经历过无数,知道关键时候占据主动就显得尤为重要。

“我需要这个房子的临时使用权,使用时间不定期,但不会超过半年。在此期间我们互不干涉,合理范围内的需求我需要被满足,比如日常所需,部分信息知情权。当然,这一切都是从我个人出发,绝对不会涉及到储先生的隐私和日常习惯。半年后我会将一切所得折现,归还至储先生的账户当中。”

陆铭都傻眼了。

这不就等于白嫖加空口承诺吗?

可人家站在那儿,半点看不出心虚。

陆铭都佩服这人的厚脸皮,没想到生死关头走一遭,成了进化版流氓。

面对周声的要求。

储钦白的反应更直观,他盯着周声的眼睛,“你觉得是我脑子不太好,还是我看起来很像个冤大头?”

周声:“储先生一表人才。”

陆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差点被口水呛着。

面对一冷一淡看过来的两双眼睛,才干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储钦白接着道:“你既然敢得寸进尺,就别说什么折现归还。我差不差那点钱另说,就你也就当街诈骗无知老弱那点能力,不如拿钱多买点书,重塑一下三观和价值体系。”

周声算是彻底见识了这人嘴有多毒。

时间要是再往回倒退些年,与各国和谈的谈判桌山不说割地赔款,舌战群雄的光荣榜上一定能有这人一席之地。

周声只好说:“储先生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尽可以提。”

储钦白看了他两眼,不知道想起什么。

最后居然突然妥协,话一转,点头淡淡:“既然如此的话。住下吧。”

五点,周声从容站在了这栋房子二楼的客房里。

房间面积很大,设施齐全。

打开窗户就是楼下的泳池,以及花园里那一丛红色月季。一场雨过后没有丝毫凋零迹象,染着晶莹雨珠灼灼盛开。

稳定的住所是一切的基础。

哪怕他知道储钦白的条件也许并不简单。

但相比起其他的不确定因素,这种明码标价的方式,他更喜欢。

而且他终于能抽出精力,注意一些别的。

比如手机里能得到的讯息。

打开聊天软件,弹出密密麻麻的消息。

最早的要追溯到一年前,只不过大多就在两个月之后没了音讯。

而且里面的消息也是越看越让人皱眉。

千奇百怪的名字先不提。

内容几乎离不开吃喝赌这三样,唯一让周声觉得还算欣慰的,就是原主人没乱搞男女关系。

而且从信息里面判断,大多数人一口一个周少,几乎都拿他当冤大头。

惹事怂恿他冲在前面,花钱让他第一个掏。

偏偏原来的周声就爱听人吹捧,花钱如流水,对人没有最基本的判断。

关系网里几乎没有有用的人和信息。

唯一一个从一年前一直在给他发消息的人,叫许朝。

关键是周声还从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里发现,许朝家境不好,之所以让他跟着自己混,完全是拿这人当乐子耍着人玩儿。

但许朝明显记着当初周声给他钱,为他母亲治病的恩情。

这种普通家境的人,大抵是没有渠道得知周声出事的消息的。但能一年都在发消息问候,可见心性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手机拿在手里一整天。

第一次响起来,来电名字竟然也是这个许朝。

周声愣了一下,才尝试着往右边滑过去。

对面似乎也没想到电话会被接听,好几秒都没有声音。

然后才小心翼翼问:“周少?”

周声嗯了一声,对面声音才激动起来。

“真是你啊周少?!你这一年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周声醒来这么长时间,遇见过不少人。

如医生的关怀,小林的好奇,范姐的戒备,以及储钦白那样纯粹的厌恶。

但他却是第一次遇见,有人因为他的存在而真切感到由衷的欣喜。

周声等对面安静下来之后,才开口说:“出了点事,不过现在都好了。还有,不用叫我周少,叫我周声就可以了。”

对方迟疑:“周……周声少爷。”

“没有少爷。”周声失笑。

笑的时候,周声又缓缓顿住,想到了一些故人。

总称呼他为周声少爷的,是顺子。

顺子大名周良顺,他虽然跟着姓周,但其实并非周家血亲。他是小时候被人卖进周家的,从小跟着周声一起长大。

性子也如他的名字一般,善良、和顺,忠诚。

他读了些书,但没多少雄心壮志,宁愿一辈子待在周家跟着周声。

周声十五岁那年,国内已经非常不安稳了。

两年后母亲倾尽全力将他送往英国,三年后回来时,只有顺子去接了他。

他常说的话总是:“少爷,周家只剩你了,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

到死都是这样。

顺子死的时候没有尸体,听说是被集体埋进了一个大坑当中。

后来周声又单独替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墓碑上写 ,周家二子周良顺之墓。

兄长周声立。

想到这些,难免晃神。

手机里许朝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他说:“不然我跟着徐少他们叫你声哥好了。你没事就好,我就想着你当初给了我钱就没消息,想亲口跟你说我妈病好了,特别谢谢你。我妈还说有空请你到家里吃饭。”说到这里似乎顾忌什么,连忙又道:“其实不来也没关系的,我……”

“好。”周声截断他的话,“等我安顿好一定上门叨扰。”

许朝听起来很高兴。

过了两秒又说:“声哥,我总觉得你现在说话有点不一样。”

“是吗?大概是想通了一些事。”周声叮嘱:“你以后别联系徐令那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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